《魚》

最後的兔子

〈15〉兩個人的旅程

 

  藤真斜倚在船杆上,單手撐在臉頰旁,任由袖口上精致的花邊隨風舞動,或輕撫過臉旁。他半瞇著雙眼,有意無意的瞟著不遠處一艘帆船上那道耀眼的赤紅色。
  飛揚的紅,在陽光的映射下閃著絕豔的金光,藤真仿佛癡了一般,呆呆的,直直的,半晌才幽幽歎了口氣,輕輕道:"我覺得有時候想得到那頭紅髮的欲望會超過本來的目的!"
  一直站在他身側的花形笑了笑,也把目光調向烈焰的中心,道:"得到他和我們本就計劃好的事並沒有衝突,相反也許更有利!"
  "但他可真的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到手!"藤真皺了皺眉,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花形詫異道:"難道他比仙道還要難對付?"
  藤真搖了搖頭,"如果只有他一人我有七成到八成的把握,可現在雖然仙道行蹤不明,洋平也是絕不可能同他們一塊上路,但他身旁那個最惹人煩的角色卻是寸步不離的守在他身邊,在這種情形下我就是連一成的機會都很渺茫了。"
  花形沈默了一下,緩緩道:"流川嗎?"望了望站在紅髮少年身旁那臉色冷漠的黑髮青年,忽然笑著繼續道:"我倒有個法子可以把他從那個位置踢開!"
  "哦?"藤真眨了眨眼睛,笑容卻從嘴角慢慢蕩開。

  洋平正在和櫻木、流川說話,叮囑他們路上千萬小心,似乎從根本上就已經忘記了流川好歹也是個賞金八千萬西克的著名賞金獵人。也不知道流川到底聽進多少,但本來一臉漠然,似乎睡非睡的他忽然抬起頭,朝遠處的一艘船望去,凌厲的危光從黑亮的眸中閃過。
  "流川?"洋平看著他,疑惑的問道。
  流川收回目光,道:"沒什麼!"
  洋平隨著他眼神的方向也看了看,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沈默了一下,從身後晴子的手中接過一件斗篷,披在櫻木身上,蓋住了他一頭紅髮,道:"櫻木,進城之後就絕對不要再脫下來了!"
  櫻木極度不舒服的皺眉道:"為什麼?"
  "我有告訴過你,過了這片海,從四處而來的人多且雜,其中不乏有某些奇異愛好和腦子裡只想著要賺大錢的人,你的這頭紅髮在黑市不論是買家還是賣家都是絕對的搶手貨,如果他們知道有這樣的人在,會想盡辦法,不擇手段的想要得到,那接下來的麻煩就是你根本想像不到的多!你難道想被一大群人整天追著跑?"
  櫻木雖然覺得對他來說這些根本不能稱之為問題,但為了減少多餘且不必要的事,只有緊了緊斗篷,把頭髮嚴嚴實實的遮了起來!
  洋平滿意的笑著,"那我也只能送你們到這兒了!"
  "你很囉嗦哎!"早已有些不耐而急於想離開的櫻木不由抱怨。
  流川白了他一眼,道:"我們走了!"
  "嗯!"
  打過招呼後,流川便隨著櫻木下了船,漸漸淹沒在如潮的人群中。
  一直笑而不語的晴子忽然道:"我有個感覺!"
  洋平眨了眨眼睛,道:"什麼感覺?"
  "他們兩個……似乎很早就認識了!我也說不大清楚,但是感覺上就像青梅竹馬一樣!"
  "是嗎?"洋平疑問式的反問句並未正面回答晴子的問題,他只是淺淺笑著,道:"我們也該走了,你的哥哥還在等著呢!"

  海港城市通常都很繁華,熱鬧,充滿了各種各樣奇特的事物,各種各樣奇特的人。這些對於一直生活在深山中,從未出過遠門的櫻木來說簡直就像天堂般快樂。他愉悅好奇的像個小孩子,不時東張西望,摸這摸那,仿佛任何一樣都是新鮮而少見的。
  流川卻忍不住開始頭痛,他本來的計劃只是在這個海港城市逗留一天,到了第二天一早立刻上路,而且天色也顯然不早了,不快快找家旅店住下,恐怕天黑之後只有睡大街的份,人多眼雜的地方真的很難保證不出意外狀況。雖然他已經把十字刀包起來了,可是舉目望去,流川覺得每張臉多多少少都有些眼熟,不是大盜就是賞金獵人,要麼就是政府軍員,實實在在的群龍混雜。在這種可以說是一觸即發的狀態下,稍有個不慎,鐵定惹禍上身!
  可是,櫻木……就在流川自顧自的胡思亂想中,猛得聽到櫻木大聲道:"你們幹嗎?"
  正帶著相當好的心情看路邊船隻模型的櫻木忽然莫名其妙被十幾個大漢團團圍住,其中二個竊竊私語道:"真的是這小子?"
  "應該錯不了!不過這小子個頭挺大,似乎不大好對付的樣子!"
  "管那麼許多,先上再說!"
  一群人互相使了個眼色,立刻一擁而止,然後圍觀的人就聽到一陣"乒哩乓啷"的聲音,沖上去的十幾個人又猛得飛了回來,三三兩兩的趴在地上不住的呻吟。
  櫻木不屑的站在他們中間,雙手插著腰,道:"就憑你們這種水平,還想來找本天才的碴?回去練個十年再說吧!不過,到時候更不是本天才的對手了!哈哈哈……"他誇張的大笑著,滿臉的意氣風發。
  但是一旁的圍觀的人群卻並未如他所料爆發出如雷般的掌聲,反而沈靜的猶如一潭死水,個個張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有幾個人不由喃喃自語著:"紅髮,一頭紅髮!"
  櫻木還沒反應過來,而就在流川醒悟情況不妙的時候,已經有人大聲喊道:"紅髮,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頭紅髮的人!"
  "不管了!"流川一把抓住呆愣的櫻木,攔腰抱起,一縱身躍過騷動的人群,落到空地上,撒腿就跑。雖然他相當自信對付這些人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但不必要的爭鬥只會引來更多的麻煩,能躲則躲吧!更何況櫻木有一頭紅髮的事情不出一分鐘會立刻在這個城市傳遍,到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挖地三尺的來找他們,儘快離開才是上策。
  可被流川抱在懷裡的櫻木卻相當的不安份,紅著臉,大聲道:"死狐狸!本天才可以自己走了!放我下來!"
  "吵死了!"流川皺著眉,順便轉進了一條小巷子,卻在下一秒猛得停住了腳步。櫻木立刻趁機掙扎著跳了下來,恨恨的埋怨道:"死狐狸,爛狐狸,讓本天才丟臉到家了!你……"正說得起勁,卻發現流川根本毫無反應,相反面色鐵青的望著前方,便順著看過去,然後立時倒退一步,指著前面道:"你……你……你怎麼會在這?"
  數不清的蕾絲在微風中飛揚,藤真笑靨如花,道:"櫻木,好久不見啊!"
  櫻木張口結舌,他怎麼想都不可想到在這裡居然會再遇見洛可可的人,而且還是那個最讓他起疹子的首領。
  藤真又把目光轉向流川,道:"流川,你有自信可以把櫻木帶離這個地方嗎?"
  流川沈著臉,道:"什麼意思!"
  "我想你聰明的你一定瞭解,以現在的情況可以說全城的人幾乎都開始出動要把櫻木抓住,以得到他的紅髮,在這種毫無勝算可言的狀況下你有可能帶他離開嗎?"
  流川緊閉著嘴,說實話,他沒有,一點把握也沒有!
  "所以囉!"藤真甜甜笑道:"我覺得你還是把櫻木交給我比較好!我可以毫髮無傷的把他正大光明的帶出去!"
  "我不要!"
  "不行!"幾乎是同時,櫻木和流川大聲說道,櫻木稍愣了一下,流川卻繼續道:"即使是死,我也會把他帶出去!"
  藤真臉色變了變,沈聲道:"你難道沒聽到腳步聲嗎和叫喊聲嗎?"
  "當然聽到了!"而且聽得相當清晰,人群已經漸漸接進,流川的手撫上了背在身後的十字刀,"如果你不想在刀劍無眼的混戰中受傷,我勸你離遠點比較好!"
  藤真咬咬牙,轉身離去。走到巷尾時,卻沖著站在陰影中的花形笑道:"一切都如你所料!看來,再過不久我連那頭紅髮都可以到手了,萬彩斑目魚更是沒問題了!"
  花形恭敬道:"先祝賀首領大人了!"
  藤真抿著嘴直笑,花形把眼光移向巷口的流川和櫻木,看著站在那一黑一紅的人影,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從心中升起,但他卻什麼也沒說,只是眨也不眨的盯著在巷中即將展開的大戰!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