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

刈堇

〈2〉

 

{或許是由於氣候變暖的關係,今年的櫻花開得特別的早,枝葉繁茂的櫻林總是飄著櫻花雨,柔柔的,輕緩的落在賞櫻人的頭上,肩上,而此時在於他看來,那彌漫在櫻雨的人才真正的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狐狸,你看,這些落櫻不比紅楓遜色哦,天才都是比狐狸要出色的,哈∼∼∼∼"爽朗的笑聲令寥落的櫻林剎時充滿了勃勃的生機,三三兩兩賞櫻的人們也不覺的被此情此景所吸引,那在櫻色中顯得格外鮮豔的紅髮如上等的紅緞般揚風而舞,與四周的落櫻和諧的融會在了一起,就仿佛是櫻樹的精靈出現似的迷去了所有人的理智。

坐在櫻樹下的黑髮的人,天生的敏銳令他不悅的微皺起了雙眉,該死,他就是為了避免發生這種情況才會選擇夜間賞櫻的,沒想……

心靈感應般,紅髮的精靈發覺了自己愛人的不悅,眼眸中漾起了滿滿的寵溺,他怎麼忘了,狐狸是最會吃醋的動物,要不然,那隻不喜歡在夜裡出遊的狐狸又怎麼會提議賞夜櫻呢?

信步走回原先的櫻樹下,他輕易的將正在大吃飛醋的戀人擁入懷裡,下顎輕柔的摩挲著愛人冰涼的髮絲,吐出的話語似乎也摻進了櫻花的溫柔,絲絲暖意撫去了身旁掠過的冷風,“狐狸,你又在生什麼氣啊?”

抿著薄唇,他只是靜靜的靠著身後溫暖的環抱,並沒有回答他所提出的問題,但縈繞在四周冰冷的氣息已經透露出了他此時的心情。

一雙小麥色的手緊緊的纏握著一雙冰冷而白皙過人的手,企圖將自己所有的熱度都傳到對方手上,狐狸的手一年四季總是冰冷得嚇人,或許,他該抓著他的手永遠不放開的。

如火的氣息隨著耳邊的輕喃取代了微冷的感覺,心悸之間,他聽到了世界上最美,最溫柔的承諾——

“狐狸,別忘了,我愛你,今生今世,櫻木花道只愛流川楓一人。”他沒有說的是,即使是下一輩子,下下輩子……他心裡的位置,永遠只屬於一隻愛吃醋的小狐狸,呵∼∼∼下次再告訴他吧。

交握的左手無名指上,兩隻同種款式的環戒折射出淡淡的光芒,稍大的那只環戒上一枚楓葉靜靜的折射出幸福的味道……}


迎著晨曦的柔光,寂靜的別墅裡沒有絲毫的聲響,而此時本應閉著的黑眸下一秒鐘自夢中驚醒,微偏了下頭瞟了一眼床頭的時鐘,分針剛好指到了六的位置,又夢見過去的情景了。

閉上眼睛靜靜的躺了一回,再次睜開時已恢復了往常的平靜,靜得沒有一絲的波痕,沒有一點的漣漪,似乎就在那麼數秒之中,換了個人似的,四周的空氣卻沒有因此起任何的異動。

起身披上放置於一旁的晨褸,流川離開了臥室朝庭院走去,一路上沒有聲響的步伐堅定不移的朝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隨著他的靠近,只見偌大的庭院裡寥寥數物,空曠得令人感到少許的寒意侵人,但不過數秒,便會驚奇的發現原來如此死寂的庭院裡也會有著生機勃勃的一角,幾株枝葉繁茂的櫻花樹在黎明的晨光下印上了柔和的色彩,不再是單調的粉色櫻雨,帶著幾分羞澀,帶著幾分晨露,帶著幾分心喜,輕飄自如的劃起了優美的華爾茲,一貫狂肆的風也被迷失了靈魂,緩緩的奏起了戀歌,剎時間的庭院已不再孤獨,不再死寂,它擁有的,是無暇的色彩,潔淨的靈魂,舞出的是最為精燦的光芒。

相比於櫻樹的活躍,另一側的楓樹就顯得沈靜多了,褐色的枝幹上抽著嫩綠的新芽,盡自己的一切所能吸收著陽光,甘露,只是默默的等待著自己的季節,守侯著不遠處那幾株燦爛非常的櫻樹,凝望著那足以令人迷失自我的櫻雨。

伸出手接住了飄落的花瓣,小小的粉色晶瑩在手中賦有了另一種絕佳的魅力,淡淡的色澤在流川的眼眸中奇異的幻化成了另一種迷戀的光芒,微不可及的……

又到賞櫻的季節了,今年的櫻花似乎更淡了些,淡得幾近成了粉白,嘴角勾起了淡淡的弧度,頓時令流川冰冷的氣息柔和了幾分,少了幾分黯然,多了幾分溫意……

或許到了明年櫻花再開的時候,就已經是白色的櫻花了,就如同那陳舊的記憶中那場純白的櫻花雨一般。

恍惚間,流川的心魂仿佛被眼前的雨櫻所擄去,徒留一具軀體沈浸在微冷的空氣裡,塵封的記憶隨著飄落的櫻花再次倒放開來。

黑得窒息的夜,白得聖潔的雨……最後定格在流川眼中的是彌漫了整個世界的血色,濃重的味道掩去了所有一切,留下,只有死亡的氣息。

將手心傾斜,讓掌中的花瓣離開自己,重新開始旅程,他已經選擇放手了,不是嗎?

斂起嘴角的淡笑,流川沒有任何留戀的離開了庭院,重新消失在沒有生氣的別墅裡,天際的另一端,溫暖的陽光正在親吻著大地上的兒女,親吻著昨夜的黑暗,身後留下的是暖洋洋的舒適與平和,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由於剛剛下完了一場雨,空氣中還殘留著混雜著泥土味的氣息,悶熱的天氣也因此一掃而盡,放晴的陽光和煦,融進了清新的味道,一陣悠揚的琴聲隨著微風縈繞著整座別墅,淡雅的色澤,柔和的光線,使其仿佛身處幻境中的心曠神怡。

琴室的門無聲無息的打開了,而坐在鋼琴前的人卻絲毫沒有發覺,整個人沈浸在悠揚的琴聲之中,而剛剛進來的人只是嚼著抹微笑,朝著陽光彌漫的方向走去。空氣中帶著淡淡的沙的味道。

當流川發現身後有人時,來人已摟上了自己的腰際,俯首於項側,柔軟的髮絲摩挲著敏感的頸項,白皙的肌膚也因此而染上了層淡淡的紅暈,煞是迷人。

琴聲在下一刻停止了,微微的偏了下頭企圖避開那瘙癢的感覺,但看起來效果不佳,暗含著警告的嗓音自柔和的琴室中響起,“仙道彰,別再……”

未等他話說完,腰際的大手猛的一陣緊縮,勒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異樣的觸覺才使他完全清醒過來,黑眸中掠過危險的信號,沒想待他轉過身來時,映入眼簾中的面容卻令他整個人完全呆掉了……

“狐狸∼∼你剛剛在說誰的名字???”

剛毅十足的輪廓,完美得就像上帝手中最傑出的雕刻品,沒有一絲瑕疵,映進自己眼眸的是紅似烈焰的瞳仁,柔軟的髮絲服服貼貼的垂在額際,俏皮的陽光已經為它鍍上了層耀眼的光澤,熟悉的氣息充斥在自己周圍,霸道的佔據了一切的位置,也是唯一存在的位置,他是在做夢嗎?

不敢置信的抬起左手撫上離自己不過十釐米的“實物”,手心傳來溫暖的感覺令那雙原本清明的黑眸蒙上了層朦朧虛幻的色彩,靜靜的,就連張狂的風也放輕了自己的腳步,不願破壞這唯美的一幕。

一道淡然的光芒引起了來人的注意力,抓過在自己臉上緩緩移動的手,俊逸的臉上浮現出比起陽光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笑容,頓時柔和的琴室明亮耀眼了許多,湊到自己唇前輕吻著無名指上的環戒,輕柔的,細密的,不斷的碰觸,不斷的暖意,如同蝴蝶親吻著令自己心醉的花蕊一般的神情,一般的細膩,一般的溫柔。

稍微變調的語音泄露了他心底暗藏不住的激動,“狐狸……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靜如冰泉的黑眸隱隱漾起了淡淡的水光,對著那雙獨一無二的紅眸,面對著這世上僅此的人,即使是千年的冰雪也會融化在烈焰的溫柔中。

摟在腰際的手收緊了,將那雪精緊緊的鎖在自己懷中,鎖在自己心裡,鎖在時間的長廊盡頭,一個稍微的傾身,吻上了那如同記憶中冰冷的薄唇,如火的氣息瞬間將兩人覆蓋於彼此的環抱中。

激烈的擁吻,如饑似渴的探求,渴望的是彼此的溫度,擁著的是那從不曾遠離的心……時間停頓在一剎那間。

死寂的心臟在這一秒重新開始重複著那萬古不變的旋律,緩慢,悠長……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