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嫁》

西索

〈6〉

 

紅藕香殘玉簟秋。

男人赤裸熟悉的背影,女人撩情輕緩地低吟。本是春色無邊的旋律,卻聽得櫻木痛徹心肺。

為什麼?

我早已將她讓予你,你又何必演這場戲來傷我的自尊……

你既然喜歡她,又何苦來招惹我……

我又為何而哭?為的是情場上的敗北,還是這份不該、不能的期望……

罷了,罷了。就讓我隨風而去,才能換回我們三人的寧靜……

………………

“白癡!白癡!!你怎麼回事!”看到櫻木突然潸然淚下,流川整個人懵了。暗忖:平日裡兩人也沒吵過架、拌過嘴,每次櫻木氣得鼓鼓的,可就是從沒在人前流過淚。今兒個這是怎麼啦?剛才自己說了什麼特別刺激他的話啦?還是說……他就那麼喜歡那個叫晴子的笨女人……不過轉念一想:就算是櫻木恨死自己了,自己也決計不能放手。何況那個成不上外患的外患早就給擺平了,你櫻木這個內憂還不好解決嗎!而且看來這個白癡口口聲聲說只喜歡晴子,鬼才相信。不然怎麼沒讓他發現那女人不在東吳呢!

“好啦好啦,一個大男人,哭個什麼勁,丟人。”流川嘴上那麼說,可手上卻輕柔的為櫻木拭去淚水。

櫻木被流川的動作驚動得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哭了,還是在最不願意被看見的那個人的面前,而那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卻在為自己抹眼淚。難堪之下,粗魯的一把拍掉流川的手,慌忙說:“狐狸手不要碰我的臉,你想毀我的容啊!”

“那好,你說你哭什麼啊。”流川遺憾地收回手,卻不忘追問原由。

“我哭……那個……東吳水太多了,我幫忙消耗掉點兒,不行啊!”櫻木憋了半天,硬是編出這麼個理由來。

“行,你說行就行。”流川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說:今天把他逼到這個份上,再問也無濟於事,到不如擇日再議。反正他有那個把柄落在自己手上,想跑也跑不了。

“你哭不哭本與本將也無關……別瞪我,是你自己不說的。我今晚來,除了敍舊之外,還有一事想請教軍師大人你。”

“什麼事?”櫻木沒好氣地說。心中雖為流川不再追問而慶幸,卻又不知怎地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此次西蜀皇叔與軍師前來,名義上是為吾王慶婚,這一點眾所周知。不過,本將敢問一句,事實真是如此麼?”

“廢……話!”櫻木驚覺流川知道了什麼,立即否認道:“皇叔有意與東吳交好,才備了厚利誠心而來。你這隻疑心病重的狐狸不要亂說話,破壞兩國之間的友誼。”

“呵呵,軍師也知道這次吳王大婚的重要性。可是……我們明人不說暗話,皇叔這次來不像是誠心道賀的,倒像是……”說著瞟了一眼那裡如臨大敵的櫻木,接著說:“倒像是來破壞別人姻緣的。”

“怎……怎麼會……”櫻木面對這流川洞悉一切的眼神,不自在地說。

“嗨,花道,你還是那麼不會撒謊!”流川揚起一絲笑意說道:“你看你,手心都冒汗了吧。”

“胡說,狐狸胡說八道,誰說天才不會說謊……”看到流川一抹奸計得逞的笑容,櫻木立刻知道說錯話了而改口道:“不……不對,誰說本軍師在說謊!”

“是嗎?哎呀,也許真是本將會錯意了。原本我還想,當真皇叔有這個心,那櫻木軍師你可就要受累了。”

注意到櫻木嘴角的抽搐,流川不動聲色繼續說道:“不用本將挑明,軍師也應知道的,於公,軍師是皇叔那邊兒的人;可於私,吳王又是軍師青梅竹馬的死黨。你要是幫著皇叔的忙,不但你與東吳這邊兒的親友至交徹底斷了關係,也成了全體東吳百姓唾棄之人。你那幫子朋友還好,不過你讓你的父母有何顏面存活於世,還有你疼你愛你的大姐,可憐她就這麼被他小弟給賣了……”

“我知道。不勞都督你費心,本軍師自知分寸深淺。”櫻木有些頭痛的說。

“你真的知道?”流川不肯甘休,心想:套都給你下好了,你進也得進,不進我也有法把你騙進來。於是繼續說:“如果軍師打定主意要幫著吳王,攪了西蜀皇叔的好事,那麼軍師是斷不能再回到蜀地了,那兒可再也沒有軍師的立足之地了。可惜啊可惜,軍師那麼多年來辛苦逃離這裡建立的基業就要毀於一旦啦。”

說著話,流川狀似惋惜的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留意著櫻木的反應。

只見櫻木隨著流川的話,陷入沉思。不過就那麼一會兒,櫻木卻一改愁容,微笑著說:“本軍師多謝都督的好意,這些櫻木都明白。俗話說得好,忠義不能兩全。一時半會兒,櫻木也確實是無計可施。不過,我相信一句話,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只希望皇叔能夠回頭是岸。我想他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不過這一切都是我們君臣之間的事,就不勞將軍費心了。”

“是嗎。如果本將說我有辦法呢?軍師還是不願一聽嗎?”

“哦?”櫻木皺了皺眉,心想:就你,智慧還沒我一半多,而且你有那麼好心嗎?但轉念一想:反正不聽白不聽,你要敢算計我,到時候脫身也不遲。於是說:“那麼,還請都督不吝賜教才是。”

“其實也沒什麼,只要將軍回家見過彩子小姐,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這算什麼辦法!你耍我啊,狐狸。”櫻木豎了半天的耳朵,結果得著這麼個莫名其妙的答案,有些光火的說。

“信與不信,皆由軍師定奪。本將言盡與此。”說著,流川不待櫻木多問,便轉身告辭。

櫻木還在那裡琢磨到底信還是不信,只聽聞到達門口的流川又停下腳步,補充了一句:“記得,別讓你爹見著你,當心他老人家又拿刀砍人。”

“……”猛然響起適才大楠說的那些話,櫻木忍不住問道:“那個……狐狸……你的爪子還好吧?”

“……你是在自責嗎?”流川問道。

“不是!”想也不想,櫻木大聲反駁:“只不過……出於朋友道義,問候一下罷了。”

“喔……”沈默,“……放心,抱你的話,還是可以的。”流川輕聲低語道。

“你說什麼?”櫻木聽不清楚地問道。

“沒什麼……”原本背對著櫻木的流川這時轉過身來,神情真摯地對櫻木說:“花道,不管怎樣,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啊……”從不曾見過如此表情的流川,櫻木呆愣當場,腦中久久盤旋著流川剛才的神情和話語。

“……我不會害你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