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時。
想我們英俊瀟傻的櫻木軍師,既不殺人,也不放火,只不過有些近鄉情怯。於是磨呀磨呀,(其實花花呀,我很擁護你磨洋工的,那我就可以不動腦筋地寫上二、三千字的磨啊磨了。)直到了大婚的前一日,方才狠了狠心、跺了跺腳,撞了個月明星稀的夜晚,歸寧去也。
一切一如離開時那樣,路還是那條路,樹還是那棵樹。
趴在那棵爺爺級的老櫻樹上許久,櫻木就是沒往院牆裡跳。怎麼呢?只因為去了一撥人,又來了一撥人,來來去去都是人。道喜的道喜、送禮的送禮,就是沒半個人體諒一下我們大軍師當蝙蝠的痛苦心情。
不要以為櫻木大俠是怕了誰。當然,怕了也不能說那是怕,那叫為老父著想。他老人家好歹也五十有餘、六十不足了,正是容易激動的第二青春期,醫學上稱之為更年期綜合症。真的你櫻木往下頭一站,振臂高呼:“我回來啦!”哈,一傳十、十傳百,沒幾秒,多米諾效應就招來了你家老頭。就看他操著你家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櫻斬,在你後頭這個追啊。呵呵,道賀送禮的主兒絕對會暗爽在心間:好,禮沒白送,巴結上司還看了場白戲,回票了。
那我怎麼辦?跳?還是不跳?
要我說,就一個字:等。天下無不散之筵席,等他們盡興了,自然就會回家哄孩子抱娘子去。到時候,嘿嘿,你再偷偷摸進你大姐房中,來一個小說裡常寫的那個小姐書生後花園相會的愛情戲……
“砰”的一聲,彩子大姐劈頭蓋腦就給我一扇子。
“小子,你好大膽子,竟敢調戲你大姐,看我鐵扇功招呼!!”
“哇!痛,痛,痛!!大姐,不是我想這麼做的,是那個混蛋作者!!他,他,他……”櫻木抱著慘遭蹂躪的腦袋哇哇大叫。
“臭小子,早就回東吳了,不知道死回來讓我瞧瞧,枉我當初愛護你。我對你的教導都上哪兒涼快去了!!才三年的功夫,就給我跟著那個姓黃名書的老傢伙學壞啦!!你看你瘦的那樣,就跟西蜀那個破爛地方的乞丐沒兩樣了!!”彩子將精心準備了數日的臺詞,和著三年來思念小弟的心情,一股腦地塞給櫻木,只聽得櫻木一愣一愣的。
“大……大姐,沒那麼誇張吧。我這不是回來瞧你了嘛!嘿嘿,您還是那麼貌美如花,一點兒也不見老……”櫻木趕緊拍拍馬屁、熄熄火火,“真的!我發誓!”看到彩子美滋滋地白了他一眼,櫻木信誓旦旦地保證道。
“死小孩,還是那麼誠實!你也就這麼個優點了!”彩子這才收起兇器,扶著櫻木坐下。
“嘿嘿,大姐說的是。”
“讓大姐仔細看看你……”畢竟是唯一的手足,終究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弟弟,彩子撫摸著櫻木“消瘦”的臉頰,不禁眼眶濕潤了,“這麼些年,你一個人在外,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剛才遠遠瞧著,你還像乞丐,現在近處仔細一瞧你,都像個瘦皮猴了!!”
“喂喂,大姐,別侮辱我青年才俊的良好形象好嗎!好歹我也是西蜀眾位姑娘的夢中情人啊!”
“那是她們沒見識。你還青年才俊呢,我看都快成老年才俊了。瞧你,臉上都出皺紋了!”說著,彩子心疼地想幫忙“磨平”破壞弟弟容顏的元兇。“一定是操勞過度了!”
“痛啊!看清楚,那是笑紋,是笑紋!”慌忙拯救尚存的半張臉皮,櫻木感悟到彩子即使將為人婦,本性還是難移,不由得向將把這個女人娶進門的未來姐夫深表同情:現在我才想起大姐最深刻的教育理論——以暴治暴。
“大姐,這裡還安全吧?”櫻木忽然不放心地掃視著燭火搖曳的房間,特別留意那些昏暗的小角落,說著就要拿過蠟燭走過去瞧個仔細。
“你幹什麼呀,花道!”彩子好笑地攔住這個疑神疑鬼的弟弟,說:“怎麼,現在才知道心虛了啊!”
“不……不是的!”櫻木臉微微泛紅,不好意思地說:“我……我只是擔心大姐你嘛!明天你就要嫁給洋平了,洋平誒,那大姐不成了吳王妃啦!萬一今天晚上防範不周,有個差池,明天我們拿什麼去賠洋平啊!”
“呵!死花道,你咒我是不是啊!”彩子沒好氣地輕輕擰了一把櫻木。
“沒有,沒有,我是真的在為大姐著想嘛!”櫻木無限委屈地說。
“為我,我看是為你自己的小命著想吧!是不是從你那些個狐朋狗友那兒聽到了什麼風聲哪!你啊,就知道事後害怕,當初怎麼不想好了再做!你就是動作比動腦快!”
“大姐、老頭也是這樣啊!”櫻木咕噥著。“那老頭真的是不念舊情,把那棵樹給……”說著,做了個“喀嚓”的動作。
“沒錯,砍了!碗大的一個疤呢!”
“唉喲!”櫻木背脊冒涼氣,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仍然連接良好的脖子。
“不過還好人家小楓給擋了下來。”彩子語氣中充滿了對流川的無限感激。
櫻木輕聲埋怨道:“誰要他多事的!”
“什麼?”彩子好像聽見語氣中的一絲心痛,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沒,只是搞不懂老頭為什麼沒事兒砍樹玩兒,就為了我離家出走啊!”櫻木神色不動,帶開話題。
“離家出走那倒罷了。可你說你哪兒不好去,偏偏去西蜀那個鬼地方。你要是去北魏,他仙道彰好歹也是個亂世梟雄。而你,卻跑去給那個空有皇室宗親之名,卻帶領一幫老弱病殘做春秋大夢的窩囊廢當小弟,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彩子恨鐵不成剛地說道。
“大姐,我去哪兒跟那個地方是什麼人當家,好像沒多大關係吧!”
“關係大了!你知道人家怎麼說嗎?人家說你被那個皇叔花言巧語騙去私奔了!現在你知道爹為什麼狠下心來砍了你的本命樹吧!”
“這也太扯了吧!”櫻木簡直哭笑不得,“是那個閑舌頭太長,敢造本天才這種謠,給本天才逮到,非剜了他的嘴不可!”
“好呀!我看你有多天才,能把東吳大半的人變成啞巴!”彩子涼涼地說。
“三人成虎!”櫻木氣憤地說,“我那自詡智慧的老頭怎麼沒看出來呢!”
“人言可畏啊,花道!爹每天上朝,都會被朝廷裡那些政敵故意發難:‘你家公子跟哪個男人跑啦?’要不然就是:‘啊呀,恭喜你啊櫻木大人!你成了西蜀的國老啦!你兒子可給你光宗耀祖啦!’”彩子繪聲繪色地模仿著當時的情景。“你聽聽,一來二去,爹不氣暈了才怪!乾脆,拿櫻斬了結了你,一了百了。”
“這……我還是趕緊走吧,免得呆會兒撞見老頭,弄得雞飛狗跳!”櫻木包袱款款就要溜。
“誒,慌什麼!”彩子一把拉住櫻木,說:“知道你要來,我早跟他們說要清淨清淨,不讓放人進我這個院子。所以你放心,愛呆多久就多久。你瞧,我還特地叫廚房做了你最喜歡的點心。好久沒聞著這個味兒了吧,多吃點!”
“嘿嘿,還是大姐對我最好!”櫻木樂呵呵地享受著口中美食,也不忘與彩子笑鬧兩句。
看著心滿意足嘻笑著的弟弟,襯著紅燭照耀著的大紅喜字和那相擺放在桌案上喜服,彩子心中一酸,就這麼落下淚來。
“嗚嗚嗚嗚……”
“大姐,你怎麼啦?你別哭啊!”見不得女人眼淚的櫻木花道手忙腳亂地拿著袖子堵洪水。
“花道,大姐是不放心你啊!”彩子哽咽著說,“大姐這一嫁,恐怕是再難見你了,你自己要保重,知道嗎?要照顧好爹娘,他們年歲大了,再經不起折騰,你是唯一的男丁,你要加上大姐的這份承歡膝下。你也那麼大了,別老在外頭混了,好男兒要有自己的事業,我們家的爵位還要靠你來承襲呢!”
“知道了,大姐……”
“還有,你和小楓……”
“有那隻狐狸什麼事啊!”
“嗨……當初你們不是好好的!怎麼現在倒像是仇敵似的了?”彩子疑惑道。
“是情敵!而且我們從來沒好好過!”櫻木大聲澄清和流川的關係。
“你這孩子,就是嘴硬!你和小楓怎麼會是情敵呢?你們搶誰啦?”彩子有些糊塗了。
“晴子小姐啊!我喜歡她,可她喜歡的是狐狸,狐狸也喜歡她。”櫻木沮喪地說。
“咦?不是應該她喜歡小楓,小楓喜歡你嗎?那麼說你和晴子是情敵才對啊!”彩子更糊塗了。“不過,花道喜歡的是小楓喔!”
“是啊,我是……”差點被姐姐繞過去的櫻木趕緊剎車,“不是!!不是,不是!!我喜歡的是晴子!!我和狐狸是情敵!!!”
“呵呵,花道害羞了呀!”彩子恍然大悟道。
“誰害羞了!!”花道急了。“狐狸,狐狸酒後亂性,他……”
“他……他跟你兩個人……那個啦?”彩子驚喜地瞪大眼睛,“不會吧!看不出來,小楓動作挺麻利的!不過……”
“大姐,你胡說什麼!是他……和晴子……”櫻木黯然地說。
“怎麼會呢?是誰告訴你的?”
“是,是我親眼看到的……”好苦……去不掉的苦意蔓延在全身,在嘴裡,也在心裡……
“不可能啊!你看錯了吧!”彩子連連搖頭。
“怎麼會錯……他們……好像就在眼前……”真的好苦……苦得好想落淚……
“究竟怎麼回事兒啊,花道?”彩子覺得不對勁,著急地問著。
“沒……沒事兒啊,大姐,那都是過眼雲煙了,我不會放在心上的。而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是高高興興地做新嫁娘。別明天熬了熊貓眼,那老頭可真的得把那棵無辜的櫻樹給削沒了。”說著,櫻木逃難似的告辭走人。
“唉,花道!!”彩子追到門口,沖著櫻木的背影大喊道:“小楓是不能喝酒的!喝了酒,他就睡,不省人事的那種!!!我說你聽見沒有啊!!!”
不知櫻木聽到了關鍵部分沒有,彩子卻只能憂心忡忡地回到房內,暗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啊?花道,不要讓姐姐走得不放心啊!看來,現在唯一的辦法只有……
想到就做,彩子拿出紙墨筆硯,匆匆寫些個大概,然後喚來貼己的丫鬟,說道:“快些把這封信送到流川都督府,務必交給流川大人本人!”
“是,小姐。”
一切交代妥當,彩子這才長出了口氣。突然聽到外面傳來打更聲,彩子想到什麼似的,苦笑著自言自語:已經是出閣的日子了,我這算不算紅杏出牆呢?花道、小楓,大姐能為你們做的只有這麼多了,以後的路還要靠你們自己來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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