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

小寶

〈6〉第三次相逢.之二

背景音樂:“Diva” --Sound Track by Cosma Vladimir

多麼的美麗!

舞臺上是精緻的,令人賞心悅目的簡單擺設.濃妝華服的紅髮舞者,正傾力於他那出神入化一般的舞姿之中.

“絕響.”

讓人心目中,忍不住就要想到這一個形容詞---就像是形容人的初戀!

那一個人,讓自己會在夢中發現,自己在做夢時也是在愛著他的人.那一個第一次相見後,就無法再被取代的人.

就在眼前,卻又是這麼遙遠.

難道真的不應該再來找他嗎?


一到溫泉旅館,主人當然是竭力歡迎.也向流川楓再度致意致歉,因為年邁,所以故友邀約時,仍然不克去參加流川的婚禮.

“對不起呀!今晚,還是請我們店裡最好的舞者,為流川宗主表演傳統舞,彌補我這老頭子的過失呀!”老人很客氣的微笑.

櫻木還是在這裡.

他這一年都一直在這裡,沒有去巴黎.

“為什麼不告訴我?”流川覺得心臟痛得要命!全身都是悔恨感!


在這裡要解釋一下,流川楓悔恨的完全不是他已經結婚的這件事,相反的,他腦子裡甚至於到現在還沒有“我已經結婚”這幾個字出現!

他悔恨的是這一年都沒有讓櫻木跟他在一起.

他們這一年本來是可以一起的,不管櫻木願不願意,當然,也不管自己有沒有結婚!那時要不是聽信了櫻木的一番自白,要不是最後他那麼絕決的神情對著自己,流川楓斷然不會就這樣子放他---因為他是個自私自利的企業家!

流川楓的道德標準是不太一樣的,對他來說,遵守規範只不過是因為去打破它有點麻煩罷了!他可以照著遊戲規則下去走,但是,當這個規則不再合他的意的時候,他就完全不再把它放自己眼裡---因此這樣的人,當他是個力量大的強者,在他旁邊的人就會很累了!

所以說櫻木當時的一番苦心,流川楓完全不能瞭解.


他們兩個人不過是十三(現在是十四)年前打過一次架,然後馬上就分開.第二次重遇後,也不過才在一起幾天的時光,如果要說泡沫一樣虛幻,不切實際的戀愛,沒有會比他們兩人這樣的情形更像的了!

既然是始亂,那又何必等到終棄呢?

櫻木知道了流川是想對自己好的,但是,櫻木有他自己的理由.流川不能待在雪國,自己又不能離開,那,何苦這樣子沒有結果的纏下去呢?

也要把流川逼得像那個洋畫家一樣痛苦嗎?

沒有哪一次,當畫家逼著,求著自己跟他去巴黎的時候有答應過他.說赤木死後會去法國,那也是騙流川的,因為對櫻木而言,最重要的東西,他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找到了.

一雙女人的眼睛,一雙山羊般,圓圓的可愛的眼睛.


所以沒有必要讓流川也痛苦,還不如趁早了斷,當做回憶就好.


但是,赤木剛憲死後,櫻木的心情其實是有轉變的.

他常常會想到流川,而且,是跟以前想到“痛打過他很愉快”,不太一樣的想法.

也許這是他寫信給木暮的原因吧?潛意識的想不知道有沒有機會再見面?甚至於,流川剛到他就跑來罵他,罵他:

“死狐狸!你來幹什麼?到這種地方來幹什麼?”

“白癡,為什麼說謊!?”

兩人那時是在走廊上碰到,櫻木來找流川,流川楓也正要出門去找櫻木,想質問彼此的兩個人都是怒氣沖沖的.

“?...說什麼謊?”櫻木剛才一時不知為何,就是很氣他過來,竟然就忘了自己那時騙流川楓.

“你不是要去巴黎嗎!?混蛋!!”流川是真的很生氣!

“哦...那個呀...我..後來沒去了!”心虛,終於想起,那時自己騙他.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要殺人一樣,流川楓狠狠的盯著櫻木,看著他要怎麼跟自己解釋!

“告訴你幹嘛?”櫻木看著流川兇狠的模樣,想到另一件事,不過自己不打算提它,因為不恰當,顯得自己沒有男子氣概.他繼續對著流川嚷著:“笨狐狸!不是叫你不要再來了嗎?”

“我不要再聽你這個白癡指揮!混蛋!”

“不要混蛋混蛋罵不停好不好!死狐狸,你以為你是什麼人?本天才愛怎樣就怎樣,幹什麼還要跟你報告啊?去你的!馬上給我滾回東京去!”

“憑你這男妓想趕客人走嗎?”流川臉冷下來,面無表情,是已經氣到火上了!

櫻木馬上暴跳如雷,一拳就往流川臉上打去!因為櫻木其實自赤木死後就不再接恩客了,沒有必要.

流川楓當然是不知道.

當櫻木一拳揮來,他很快閃開,這對一個三十歲,長年做生意的男人來說是很了不起的,而且更了不起的是他還一手就把櫻木的拳頭捉住,另一隻手揪住櫻木上衫的衣領!(真厲害!拍手!)


不過後來的氣氛卻不是很暴力了.


當流川揪著櫻木那一剎那,兩個人的臉跟身體一下子貼近.櫻木另一隻手正搭上流川肩膀想推開流川,一抬眼,竟發現兩人鼻尖都要相碰!

對方的氣息,忽然間都撲上了彼此的領域.一種讓人鬆懈,害怕,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感覺.

相對數秒,流川忍不住,就吻上了櫻木的嘴唇.


深刻的吻.

告訴他對他的相思,還有那些失去他,而心神狂亂的日子.

流川是很愛櫻木的.只是他還不知道,櫻木是不是也愛他呢?


兩人的吻變得久又溫柔.流川本來抓著櫻木的手,已經緊摟住他的身體,櫻木的雙臂也環繞在流川的脖頸上,兩人的眼都閉著,好像在接吻中熟睡了,做著美麗的夢!

長廊外是寧靜的秋日,和悠悠的時光,但這些,都跟流川和櫻木沒有關係,他們在相吻.

秋蟲發著鳴聲,越來越響,因為安靜.

隨著這聲響,櫻木覺得自己的腦袋也在轟轟嗡鳴,有一種身體跟意識分隔的感覺,漸漸失去所有的感官功能,好像整個世界只剩了“流川楓的存在”,清楚而明晰的,從黑暗當中一下子跳躍出來!

但是,突然間,卻又有一陣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傳入耳裡!

櫻木倏地清醒!馬上推開流川楓!

兩人因為剛才深長的吻,喘著熱氣.櫻木的臉潮紅,一下子流川以為他又要像上次那樣,突然崩潰昏倒了,很擔心的上前要先扶著他預防萬一!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深吻他是不是讓他生氣呢?

櫻木看見從流川身後走來的佣人(那是讓木暮叮嚀,要來收疊流川少爺的西裝),一時竟然惱羞起來,掙脫開流川的手,踏著大步很快的走了!


那時流川沒有去追.

剛剛對罵完就接吻,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更不知道他會怎麼想?

對櫻木來說,自己跟那些其他想抱他的男人是不是有不一樣呢?櫻木在想什麼?

剛剛相吻的感覺是這麼美好,是只有自己,還是他也是,還是...那只不過是他..職業的..關係嗎?...


第二次吻自己心愛的人,心情卻是如此惆悵!

因此在晚宴中,看著這場美麗的舞,流川向來無表情的臉卻止不住透散憂傷.


他正被無以名狀的愁思所侵襲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