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

小寶

〈4〉平衡點的失去.之三

背景音樂:“Diva” --Sound Track by Cosma Vladimir

與你分別叫我傷心,

總是不能忘記

第一次見你,

那紅髮,還有美麗的山青之色...

什麼時候你會到我身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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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樓下櫻木回來的腳步聲,晴子的臉上突然浮出一絲悽慘的笑容.

她一順和服下擺優雅的站起身,碎步踏入櫻木房內---她有十多年不曾進來!

晴子一路來到流川楓身前,就又立即跪坐下,正對著流川,好像在等待著,一直等傳來櫻木就快到進門的聲音,晴子突然一手撫上流川楓的臉.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的七八秒,流川楓根本來不及反應,想不通這個剛才拜託自己照顧她未婚夫的,現在這樣是在幹什麼!?

他只是不喜歡突然有人摸他,一手去抓晴子的手掌,要把她手拉開.

就是算得這麼準,櫻木剛好進來看到兩人狀似曖昧的這一幕.


櫻木臉上本來像小孩子的笑容一時間消褪,但,很快又掛上了另一個成熟世故的笑.

“我沒打擾你們吧?”櫻木看著在自己房間裡的這兩個人,輕鬆的打趣著.

晴子這時竟然低著頭,像不好意思一樣!流川楓心裡感到這個女人真是不可思議,但是自己也不想做出難看的“急忙辯解”這種動作.晴子向流川楓稍一欠身,就優雅而迅速的站起身,碎步踏出房門去了.

“被這婆娘擺了一道!”流川楓心中很火自己莫名奇妙被利用.看著櫻木,有點擔心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這時,注意到櫻木手上又一幅畫!

情緒像是複雜而不可遏止的惡劣起來!

“剛才那個是你的未婚妻?”像故意一樣,流川楓挑了最不好的話來開頭:“長得很好看.”

“她不是我未婚妻,只不過是師傅的妹妹,從小一起長大.喜歡她嗎?我可以幫你們介紹喔.”櫻木把手上畫擱在一邊牆角,臉上微微笑著.

流川楓氣想要得一拳往他臉上打下去,聲音有點壓不住的發著顫抖:“當了男妓,連師傅的妹妹都想要賣了嗎?”

“...你知道了?”終於櫻木臉上連笑容也沒有,站著一會,走向梳裝臺,拉開櫃子摸出一盒香煙.

“職業可以做的有很多,你沒有必要做這個.”流川楓努力克制,他不想跟櫻木完全撕破臉,因此語氣認真,且和緩下來.

櫻木點著叨在口裡的香煙,甩甩手將火煽熄了,就把燒得炭黑的細木柴,用手指彈到梳裝臺上.

他沒有接流川楓的話,只是深深吸了口煙,才回過頭,微微瞇起眼睛看著流川.

“你這個人很笨ㄟ,當狐狸就是會沒腦的嗎?”話說完煙氣一邊吐出來,白色的煙霧,開始繚繞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裡,繚繞著紅髮人瘦削的身體,像在吞蝕他,要讓他在這片白霧中消失.

“白癡!在說什麼!?”眼前的景象讓流川楓感到害怕,自己思念許久的人,是不是其實早就在這世上死亡,且消失已久了呢?而,眼前看到的只是一縷孤魂,是應著自己對他的思念,偶然而來,轉瞬即逝.

因為這麼強烈的不真實感,流川衝上前一把奪去櫻木手上的煙,倒不是因為自己本來就討厭煙味,而是想藉由和他手指的碰觸,感受到他,確定他的存在.

櫻木不說話,只是有點像在觀察一樣,注視著流川的臉.

流川楓有些心虛起來,繼續大罵:“還是你當男妓當得太高興了?”

“...我不覺得討厭,而且我需要錢.”櫻木蠻不在乎的回答.

“簡直不敢相信哪...”流川楓心裡真正感到忿怒,然而,他的語調卻反而穩定下來,臉上也露出一種像是受刺激過度的笑容:“要是這樣,我包養你好了.要多少?你開價!”

“哼!”櫻木聽到流川這麼說反而真的不高興起來,因為全世界他最不願意聽到會這麼說的就是流川楓!有點像是意氣用事,櫻木反而變本加厲的回答:“抱歉哪,不過要包養我還不缺“流川老爺”一個人.”簡單俐落的口氣直接回絕流川,臉上更是擺出一付輕鬆得毫不在意的表情.

流川楓的臉上瞬間堆滿怒意,往櫻木臉上狠狠的就是一巴掌掃去,櫻木受力往旁邊一個踉蹌,頭微低,下意識舉手捂著挨打的臉.

鵝黃色的肌膚因為微血管破裂而紅腫了起來.很痛吧.可是櫻木卻一直沒有半分疼痛的表情,只是淡漠.

“下賤!你根本不配稱作男人!”強烈,惡毒的語氣,在冷冽的空氣中響起.

流川楓凌厲的目光如冷火燃燒,瞪視著挨了他一掌的櫻木.

櫻木略抬頭看向流川楓,臉上沒有半分疼痛的表情,只是淡漠.

四周的氣氛是如此僵硬,像一片死光的枯林地.

可是,不知過了多久,一種莫名奇妙的光輝,昇起自櫻木明亮的雙眼中!突然嗤的一聲,櫻木像一朵花猛然地綻放一樣,笑了!

“所以嘛!∼早告訴你我就是女人呀!哈哈哈哈!∼∼”櫻木一邊開始揉著挨打的臉,一邊開始像控制不住一樣的大笑.


太過悲傷,所以反而狂亂而失去了自我.櫻木笑得甚至於捧著肚子,倒在地上.他歡笑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麼,反而想讓人抱著他開始痛哭!


流川楓被櫻木的狂笑聲所驚醒,怒氣消散,心中竟開始滿滿都是想要去熱愛櫻木的感覺,他慢慢跪下身,跪在仰躺在地上,還笑個不停的櫻木身邊.

他注視著櫻木,眼神有如著魔一樣,熱烈而專注.

櫻木看著流川的臉,漸漸止住笑.臉上開始出現不敢相信的表情,櫻木突然覺得心臟像被鐵鎚擊打一樣的劇痛!

他不願意!他不願意!他不願意!他不願意!

這個世界上櫻木最不願意會用這種眼神看他的人就是流川楓!


第一次在河邊就想跟這個人說話,看到他一付得意的樣子更是生氣,知道他是那種不會在意別人的人,心裡更是想痛揍他一頓!因為討厭他可以做到照著自己的意願去活著,而不用聽別人,不用在乎別人的目光!

跟他打架真的很愉快!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喜歡看到這隻死狐狸死不認輸!自己那時真是用盡全力打他,可把他打得有夠慘了,這一直以來都是自己心裡頭最驕傲的事!

“那麼驕傲的一隻狐狸哪!”再低落,再消沉的時候,想到自己曾經痛打那個叫做“流川楓”的臭小子,心裡都會忍不住想笑,就又開心起來!

十多年來櫻木忍受著和男人接觸,忍受著別人因為他的舞藝迷戀他而不是因為他這個人,忍受著像浮油一樣污穢而讓人反感的每日的歡宴.忍受著自己墮落一般,用無止盡的煙酒來麻醉自己,而忘記自己是痛苦的,那麼,就可以繼續歡笑,繼續活下去.

也許櫻木自己都不知道,和流川楓的山間偶遇,十幾年來一直是自己的心靈支柱---如果是這個人的話,自己願意跟他講不開心的事,如果是這個人的話,自己痛苦時他大概會給自己一拳,大罵一句:“白癡,不要想那麼多了!”如果是這個人的話,雖然吵架,也是像真正的家人一樣,給自己安心的感覺吧?

除了晴子,這隻只有見過一面的狐狸,卻是自己最在乎的人---可是他也只是跟十幾年來那些偶遇的“恩客”一樣,只是想抱自己的身體而已嗎?


和流川楓對視只有十數秒,櫻木幾乎是措手不及一樣趕緊起身,頭腦裡也因為一連串的打擊而止不住昏眩著!

場面已經有些失控,因為剛才的對視,兩人不用一句話都已經知道對方心意.流川楓也站起身,抓住櫻木雙臂,怕他想逃!看著櫻木好像很難受的神情,心裡的疼惜感一時激動,就往櫻木的嘴唇上吻住.

當兩人分開,櫻木忽然漸漸變了臉色.他的臉像得病一樣充血泛紅,眼睛宛如燃燒而狂亂,嘴唇抖索,雙手無意識的擺動著!

這充滿恐怖感的景象,使流川楓驚駭萬分!他緊抱住櫻木,大喊他的名字,晴子跑來,這時櫻木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平衡感,身體像被突然砍倒一樣,瞬間崩潰在流川楓懷裡.


流川楓這輩子第一次駭怕得痛哭出聲!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