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

小寶

〈4〉平衡點的失去.之二

背景音樂:“Diva” --Sound Track by Cosma Vladimir

今天剛好有事得出去一趟---是很重要的事.

昨天晚宴後掌櫃先生遞給櫻木一封信,是從巴黎寄到雪國的這間溫泉旅社來,寄件人有署名,“仙道 彰”,收件人是櫻木花道.

除了這封信之外他還給櫻木匯來了一筆款子,今天櫻木正要出門去領取.


突然在土間門口相遇,櫻木稍稍吃了一驚.但還是很高興,沒想到他會過來!

“你可以先在我房裡等我嗎?”

櫻木十幾年來第一次讓外人進他的房間,他招呼流川楓坐好後就自己出門,完全沒有理會流川臉上不怎麼好看的表情---“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子吧,”櫻木輕鬆的暗想:“一張臉就是愛裝得這麼難看!”


狹小的房間.

當流川楓見到櫻木時,本來想劈頭就罵,可是,卻不知道自己該罵什麼,又,能罵他什麼?

罵他怎麼可以窮嗎?罵他怎麼可以睡別的男人,卻不知道自己很想他嗎?

他們不過是才見過幾次面的人罷了!

也許連朋友都還算不上吧?......


狹小的房間,卻擺了幾幅手筆不錯的畫,圖構相當卓越!

“這不會是什麼“巴黎來的洋畫家”吧?...”流川楓的臉色很鐵青,想點火把畫全都給燒了!!


全身像被針刺一樣,焦躁不安的在等櫻木回來.

突然房間的紙門被推開,流川以為是櫻木,結果卻是個跪坐著的瘦小女子!

女子的容貌十分俏麗,圓圓的山羊一樣的眼睛,應該是溫柔而可愛,然而,此刻卻冷冷的睨視著自己.


其實兩人之前還乘坐同一列火車,只是流川楓睡熟得很,而這體貼的女人全心都在照顧自己哥哥,雖然有見面,對彼此都不甚有印象---這個女人是赤木晴子,好奇十多年來不曾讓外人靠近他的櫻木,這次竟會帶什麼人進到他房間?


流川楓是個很好看的男子,俊秀無儔,皮膚白晰,襯得他的眼神更加凌厲而冰冷.他身量均勻高挑,加上因為當年“險敗”櫻木之恥,總是不忘自我鍛練,所以沒有通常生意人該有鬆垮肌肉,平日素喜穿著深色服飾,整個人隱約的透著一股壓迫之氣,像頭山裡的黑豹子.


晴子打量流川楓一會,雙手按向身前席地上的墨色茶盤,上面擺著淡綠色的瓷杯,正飄著茶的輕煙.

她端正有禮的將茶盤推送進房,人仍然跪坐房門外:“請用茶.”高音階的嗓音如此優美而冰冷.


“這個女人就是櫻木的未婚妻吧?”流川楓的表情絲毫不變,心中暗忖.他也有禮的接過茶盤,並不多發一言.

“您是櫻木君的客人嗎?”晴子靜靜的問著.

流川楓心想也許她將自己當做是櫻木的恩客了,但是,不知為何,卻不是很想否認,也許是因為想利用這個“無心的誤會”離間她跟櫻木的感情,流川楓只是沉默不多做解釋.

“請您對櫻木君好一點.”

流川楓一聽不禁訝然.

“多加麻煩您了.”女子恭敬有禮的彎腰,頭幾乎伏地的作揖.


可是當她再抬起身,流川楓的臉上又毫無表情了,且不問一語---這對他來說是個不須問的事,他對這種“優柔式”的感傷行為,向來不覺得有什麼意思!

流川楓是個很冷漠的人,對於一個,因為未婚夫當了男妓而使她傷心,不打算再另尋姻緣,甚至來拜託恩客照顧自己的未婚夫,這樣一個女子,流川楓除了想到不需要擔心她會擋著自己之外,就沒覺得什麼.(可怕的大企業家^^lllb)

他還是靜默的坐著,女子發現對方的反應冷淡,雖然有點無措,但是還是端莊的態度,雙手交疊在自己的前腿上,也是靜默的跪坐在門外.


靜默.

隔處的赤木剛憲,聽到學生櫻木在招呼外人進房時,也是睜開了一直閉著的雙眼.

已經有十多年了.櫻木在他自己的房間時,從不讓任何人也跟他一起在房裡.

十幾年前,赤木家的獨宅還未賣出,自己的病情還未到現今的地步,僅剩的唯一的學生,最好的學生,幼稚無知的說他接受了溫泉旅館的聘請,要去工作,表演日本傳統舞.

“你知不知道,人類的思想是可以怎麼低下,連禽獸都還不如啊!”赤木暴怒的大罵著.

“我是男孩子,不會有關係.”櫻木臉上的表情,就像是不知道自己的勇感無懼一樣!

赤木一時像突然想起來:“你..因為不想讓晴子到溫泉旅館去工作,所以要自己去嗎?”

櫻木低下頭.


那時赤木已無法維持家計,晴子想代替哥哥,到認識的旅館主人店裡工作---晴子彈得一手好聽的三弦琴,向來就有很多的人仰慕其芳名.

櫻木說了要到旅館工作那一天,赤木晴子無故失蹤,櫻木花道突然就在市街大鬧,打傷了不少無辜的路人.村人們向來就不喜這個山裡來的野孩子,都紛紛謠傳是他害怕晴子受到其他仰慕者的追求,竟然就把赤木晴子殺了!

後來,櫻木抱著晴子重新出現,兩人從山裡出來,渾身的血跟泥!所有的人看到了他們的樣子,都不寒而慄!沒有人敢再說什麼.

回來的兩個年輕人都也得了重病,在床榻上各自躺了好一陣子.


病好的櫻木不知怎麼,人竟就變了,變得非常擅於和人交際往來!他開始工作,精湛的舞藝很受到歡迎,加上他熱絡的態度,其實一開始事情並不像赤木所擔心的,有人會強迫櫻木也賣身.

沒有被強迫,相反的,是櫻木自願接受,因為赤木家的經濟已經惡化到需要這樣做了.

赤木剛憲真的就像被病魔給纏上了一樣,被細細的,蛛絲般強韌不斷的疾病緊緊勒住!想要讓他活下去,就要花費更多,更大量的金錢!


靜默坐在櫻木房間裡的流川楓,自然是不知道這一切,即使往後他也不會知道,一個只是為“生存下去”而搏鬥的人,會有著怎樣的心情.


所以,當櫻木終於回來,兩人第一次發生了爭吵,同時,也引發關於兩人之間的“平衡點”,遭受到破壞的問題.


這對兩人來說都不是一次快樂的相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