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

小寶

〈3〉男人們的交誼.之三

背景音樂:“Diva” --Sound Track by Cosma Vladimir

熱絡喧嘩的宴會.

一群男男女女手牽著手,圍成一圈跳起舞來,幾個流川家的僕人在名喚“櫻”的舞者起鬨下,也壯起膽子加入行列.

紛亂的舞步.

快樂的舞步.


那個紅髮的舞者,一反剛才舞臺上,宛若天人臨世之姿,現在瘋瘋癲癲的在跟大家鬧酒起舞.


流川家少爺一反常態,在舞蹈表演結束後竟沒有託辭回房,反而留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旅社主人(努力擠出來)的親切問候.

昨晚取消的宴會,今晚終於如旅社主人所願而舉行,他特地請店裡最受歡迎的舞者,今晚為他們表演日本傳統舞.

旅社主人是很用心計較的,也許這場舞宴後,又能像之前幾次一樣得到好處.


飯宴時,三井注意到少爺的眼光常看向那名叫做“櫻”的舞者---這也是意料中的事,如此美麗出眾的人物,如此美麗出眾的表演,要不去看他都難吧?

那時自己也是這樣.


一個月之前,三井獨自來到雪國.

那時掌櫃先生不怎麼理他,也沒有傳統舞可以看.他只是叫了要藝妓來陪酒,可是那時女佣說,鐵道省辦溫泉展覽會.

“所有的姑娘,還有旅社裡的舞者,都上了村裡的戲棚去表演了哪!”身穿深色和服的女人,已屆中年,臉上的粉黛也掩不住她青春的衰老.

“溫泉展覽會嗎?”

“是呀,先生您也去看看吧!展覽會沒啥稀奇的,不過,今天櫻要跳日本舞吶!很難得的喲,您要是錯過會真∼的很可惜的!”

“櫻?”

“是呀,那個人是我們溫泉旅社的舞者,平常雖然也彈三弦琴,不過,日本舞才真是跳得好看呢.那個人不常表演的,先生您想要看嗎?我可以領先生到戲棚去呀.”她逐漸衰老的臉上,卻像似突然的亮起一點青春!

三井好奇起來,就答應了---他想起另外一個人,他說過他從前也是學傳統舞的,但是,自己卻一次也沒有機會,看他為自己跳舞.

女佣領自己下樓,向另外一個小廝招呼:“正男,幫忙跟掌櫃先生說一聲,我領房客去看溫泉展覽會.”

“啊!”那名叫做正男的十多歲青年,生氣不滿的大叫:“菊姐!∼好狡滑!我也想去看花道哥跳舞呀!∼∼真不公平啦!!∼∼”


步出旅社門口,三井隨意問道:“那個櫻是個男的吧?”

剛才這名叫做菊的女子語法使用的是“那個人”,而不是“她”或“他”,正男一時脫口叫那舞者花道哥,這使三井想,如果是如此,那她又何必隱瞞舞者性別呢?

女人有點困窘:“啊..是..不過,真的是個很棒的舞者呢!”

“嗤!”三井心裡又氣又笑的想著:“太瞧不起人了吧?我三井壽,看起來會像是那種只為女色去看舞的人嗎!?”

突然有心作弄這名婦人,三井故做正經的問:“這個“櫻”有沒有陪酒呀?”

“有.”聽到這話變成三井嚇一跳!可是婦人接著又說:“不過,花費比藝妓多得多...先生您不是要叫藝妓的嗎?她們晚上就會回來了.”

“真是太看不起人了吧!!”這婦人簡直讓三井壽生起氣來!心想著:“我,三井 壽,看起來會像是那種一點錢都出不起的男人嗎!?”

馬上下定了決心:“不,妳就幫我找那個櫻吧!”


其實他只是想給點那個小看他的女佣一些顏色瞧瞧,三井是不想召男妓的,因為他有了自己喜歡的男人.(小寶:哎,真是...^^lllb)


但是到晚上三井卻喝得酩酊大醉,因為“櫻”的那一場舞是如此的撕裂了他的心.

如此美麗的一場舞.

當舞者的手置放在空氣中,不能再高一分,不能再矮一分;轉身之際,不能再快一分,不能再慢一分.那是已達極致的精準.

然而更超越極致的,卻是無形的感情.

在他每一個舞姿的接續間,一個眼神,一個微小的手勢,都像傳達出了一曲無聲的音樂,一段美好的詩句然而卻無文字,一種動人,卻找不到任何的釋義來加以言傳的感覺!

這場舞是如此撕裂了三井的心,因為他在那舞者身上重疊了另一個人的影象,另一個雖然愛著卻不敢去爭取的男人.


三井 壽.已步向壯年,有妻有子,在成功的會社中也佔了一席重要的職位,然而臨到頭卻是“誤入岐途”,和另一名也是會社的重要幹部,木暮公延,發生了曖昧,等到現在才發現,自己已經深陷而不可自拔的時候,就已經是“深陷而不可自拔”了.

跑到了木暮的故鄉來,也只是因為第一個想到的總是木暮---因為總是想到他,三井的家庭面臨著破裂的危機.


宿醉的三井隔天早上醒來,頭痛得不得了!也忘記了自己昨天“堅持要叫那個櫻”的事,所以看見那個紅髮舞者坐臥在自己旁邊,非常非常的驚訝!

“你..你是..你怎麼在這?”三井還躺著,仰望這個正俯看自己的瘦削男人.

“我是你昨天召的男妓!”紅髮的人笑了,像小孩子一樣的笑臉,很好看.

“啊!...對...我們有做了嗎?”三井邊說邊坐起身.

“不好吧?...你不是木暮前輩的情人嗎?”紅髮的人打趣的笑著,睨視三井.

“呃...你..什..你也認識木暮嗎?”


昨晚自己大概在醉夢中喊木暮的名字吧?

這個紅髮的人說他叫櫻木花道,是木暮的後輩,也託自己告訴木暮,他以前的師傅,赤木剛憲,病重就快死了.

“我想師傅會希望見他最後一面吧?”櫻木輕鬆的說著.


三井看著這個眼神像天然動物的人,疑惑的問:“你舞跳得這麼好,幹嘛當男妓呢?”

“就是舞跳得好,當男妓才會錢更多嘛!”還是輕鬆的語調,再外加“很理所當然”的表情繼續打趣.

“能習慣嗎?跟男人做這種事?”三井不知不覺像個朋友一樣脫口就問.

“你不是召了我?有嫖客會問妓女做愛習不習慣的嗎?”櫻木的態度也像早就很熟絡似的一點也不客套.

三井笑了一下:“你看起來太乾淨了喲,不太像是能做慣這種行業的人哪!”

櫻木也笑了笑:

“這個,跟能不能習慣沒有關係.”


紅髮舞者的表情就像小孩子的笑容一樣好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