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

小寶

〈3〉男人們的交誼.之二

背景音樂:“Diva” --Sound Track by Cosma Vladimir

“哪,可以跟我一起走嗎?”我微笑著,撫摸你的紅髮.

“去哪?又要去看雪景?”

“不是...跟我一起離開這裡...好不好呢?”

“不好.”

不知道表情有沒有變,但我努力繼續微笑,撫摸你的紅髮.


----------------------------------


溫熱的水,把人的皮膚浸得紅紅的.

白色煙氣充斥在這個室內溫泉池裡,讓流川楓回想起當時,他起的那小火堆,繚繚上升的白煙,也是這麼溫柔的充滿在空間中---有他存在的空間中.


那時拿了兩件浴衣(一件是要分他的),邊走邊說笑到溫泉池,兩人還是狐狸白癡的互罵,可是其實兩人心裡都有溫馨的感覺.

真好,能夠再見到他!

只是一切如果都沒有改變,那就更好了.


當櫻木挽過長長的紅髮,脫下白色和服,轉過身去放在木櫃上,流川楓嚇然看見他暴露出來的背,整整一片,都被幅壯觀的櫻花圖佔滿!

櫻花的姿態細緻,一朵一朵呈著美麗的巧思,如此的精工刺成!冶豔的圖畫,從背往下流展,近腰處,朝右臀上優雅半蓋,滑過,再纏繞上右腿根部外側,順著腿,挑逗人般往大腿內側滑去,櫻花數零零落落的,飄到右膝內側,才終於完全的終止.

不是名家刺畫不出來的手筆!...

流川楓看著這幅不知道是誰(膽敢)在大白癡身上刺的青,喉頭像被什麼哽住,胸口鬱結得受不了!

櫻木還完全沒發現流川楓神色有異,徑自往池邊沖澡處刷洗身體,準備要泡湯.

流川楓也跟上前,可是剛才說笑的心情已經全不見了,雖然還是輕鬆的語調,其實卻是很諷刺的意思:“你這幅刺青花費不小?真看不出來,你這白癡會有錢.”

“本天才不花一毛錢,就有專人免費服務!怎樣,羨慕吧?”櫻木填足了木桶的水,舉起朝自己頭沖下,紅髮被水一帶,掩蓋住他背後,有如要灼傷自己雙眼的圖畫.

“誰會這麼笨,在你這個白癡身上浪費時間?”流川楓心裡頭第一次瞭解什麼叫做“毒刺般扎人的”嫉妒感!

“混帳狐狸,天才可是有身價的ㄟ!那還是人家求我我才讓他刺的哩!”渾身被水淋溼的櫻木很性感,但是更刺激的,是他那副對自己的魅力不知不覺的表情!

“誰求你?”流川楓停下沖澡動作,略為認真的問他.

“....一個洋畫家,他在巴黎學畫的,來這邊度假的時候認識.哈!你真該看看那怪傢伙!他的腦袋有毛病的唷!”櫻木樂得,故意語意深長,扮神秘感!

“....你讓一個神精病拿針在你背上扎?”流川楓的表情像看到個“天才級的”白痴一樣!

“啊呀!!!不是啦!我才不會讓神精病扎我!...他的頭髮啦!有沒有看過人一天到晚把頭髮梳得翹起來呀?那傢伙多好笑!每天大清早就要起床梳頭,弄得頭髮像雞冠一樣!哈哈哈哈!”櫻木像在取笑人一樣樂不可支.

“...你又怎麼知道他大清早起床梳頭?”流川覺得一點也不好笑,他覺得快氣瘋了!

“啊?..喔..呃...他自己說的啊!”櫻木這個“狀似坦誠”的答覆有點來得太遲.

流川楓不爽透了,也不怎麼想再多問這白癡.填滿滿一桶水沖了身體之後就往溫泉池走去.

別人也是有別人的世界,哪裡又輪得到自己多管了呢?之前擔心他不會喜歡男人,現在懷疑他是否早有了男人,把自己的心情搞得這麼鬱悶,他不過是個,才見“第二次面”的傢伙而已呀!...

白毛巾蓋在眼皮上,流川楓一直不想再跟他說話,甚至於,後悔自己不該來這一趟!不該再見到他!不該約他一起來泡澡!!

“馬的...”心裡暗罵,第一次喜歡人就喜歡得這麼挫敗感,情緒壞透了!


“喂!狐狸.”看同伴一直不理自己,櫻木一時想到一個很親切的話題.

“狐狸,你還記不記得我們見面的那條小溪呀?”多麼真誠友善的聲音.

流川覺得渾身一動!今天才剛到就跑去的地方...等一下,難道他也?...

“喂,記得吧?”櫻木臉上有好看的笑臉.

“怎麼?”流川楓壓抑著自己的語調,小心不洩露出感情.

“嘿.嘿.嘿.嘿!我可是做了你這死狐狸一輩子都達不到的創舉哦!”

流川楓又開始覺得有點迷糊---怎麼這傢伙又跑出一付白癡臉了呢!?

“哈哈哈哈!想不到了吧?猜不出來了吧?哼哼哼,放棄吧!∼狐狸這種動物啊,本來就是沒什麼腦容量的!哈∼∼哈∼∼∼哈!”櫻木那張好看的臉上全是沒水準的笑容...

流川楓把白毛巾往水裡一丟,一抹臉,再次覺得自己這趟真是不該來!

櫻木自己在那邊樂了一會,發現流川楓竟然不理自己,也開始提高聲量:“猜出來了沒有啊?”

流川楓斜視他一眼:“你覺得我有在猜嗎?”

“哼!告訴你!”櫻木花道生氣了!“我在那條有冰塊的河水裡面站二十多分鐘!”

流川楓看向他,這下子真的有點驚訝---這傢伙是不是真的有毛病呀?

不過隨即一想不可能,那種低溫,一定是這傢伙太笨了:“你是說二十秒吧.”笨到冷到自己在那邊亂算時間.

“真的啦...那天我心情不好,去那裡“泡湯”!哈哈!我在水裡從一數到一千三百四十七秒才爬出來,不是二十多分鐘嗎?”櫻木的臉上表情如此平穩.

其實流川楓想問的是“為什麼心情不好”,可是,卻不由自主的問了另外一句:”

“為什麼到一千三百四十七?”

其實櫻木花道心裡有真正的答案,可是,他卻選擇用另外一個回覆來敷衍:

“因為數到那裡我就不行了!”他表現得一付理所當然.

流川楓不知為何覺得心裡有些失望,但是他還是老樣子,一付面無表情.沒有理櫻木就背轉過身去,拿了池邊的水杓舀水開始沖自己肩膀,喃喃的說著:“果然是個白癡.”

突然,一個硬物往自己後腦不偏不倚的重重敲了一下!

“你以為可以一輩子這樣說話還平安無事嗎?!”

櫻木手執著長長的水杓,臉看起來非常非常生氣---這是有原因.

不過,這下子被敲的流川楓也很不愉悅了!他舀起溫泉水嘩啦的就往櫻木臉上猛然一潑!

櫻木更是乾脆甩出水杓往流川頭上砸!流川沉入水中閃過,浮起時聽到櫻木大罵一句“縮頭烏龜”,氣得他也用水杓丟櫻木!---剛才流川潛入水中所以兩人距離拉遠了.

櫻木用手擋開,不過被打中的手肘一下子就起了烏青.櫻木大吼了一聲“死狐狸”,要上前揍流川!

流川也不甘示弱,邁步迎敵要痛打櫻木!

但是...水的阻力太強,所以兩人看起來很像滑稽版的能劇表演......

終於(辛苦的)捉住了對手,此時(總算輪到他)流川楓的力氣大過櫻木花道!

流川成功的單手制住櫻木雙腕,另一手握拳就要往櫻木臉上砸下!千鈞之際,櫻木趕快朝側邊一閃,但卻腳下踏滑,整個人往水中撲倒!

拉著櫻木手腕的流川楓連帶受累,也跟著跌向了櫻木身上!

兩人半摟抱著跌入水裡,掙扎中,流川楓卻忽然注意到櫻木長長的紅髮,在溫泉水下飄浮的姿態.

有反光在水裡,讓流暢飄動的紅髮,幻化為奇異的,美麗的火燄,靜默的燃燒.


一浮上水面,流川楓馬上跳出水池衝到更衣室,連句再見都不跟櫻木說就回房去了.

櫻木也不去追,兩人在水中貼近的那一剎那,他也察覺流川有一點迷惘的樣子---還是讓他冷靜一下好了,自己的長頭髮太礙事!

櫻木希望,可以跟流川建立起男人的交誼,畢竟好不容易見到他!


那時候生氣的理由---說了個假答案結果招來一句“白癡”,自己卻也生氣起來的理由,是因為真正的答案他不能啟口.

那天在冰溪裡,櫻木是在等他---櫻木在等流川.

就像流川一樣,櫻木也愛數秒.就像流川想著如果在這冰溪中數秒是不是會見到櫻木一樣,櫻木也想著在冰溪中數秒也許會再見到流川楓,而他也這麼樣做了.

他那天真的很希望看到流川---心情不好的那一天.


因為第一次見到流川的時候他在河水裡正好數到一百二十二秒,所以為了能再見面,他想也許他應該數到一千兩百二十?

結果他數到了一千三百四十七---他還多等了流川楓一百二十七秒!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