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相思》

青海原荒波

〈2〉

 

   時間仿佛在瞬間凝固了,所有的人都呆呆的看著這一幕,花道緩緩低頭看了看顫巍巍釘在胸口上的劍,只喚了聲:“狐…狸……楓……”便委倒在地,自傷口涓涓流出的血液慢慢在衣衫上殷散開來。被花道倒地的聲音驚醒一般,流川蒼白著臉鬆開了手中的劍,踉蹌後退了幾步,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染紅了身上的白衫。仙道則搖晃了幾下身形,跪到了地上。

  不,這不可能,難道自己想要的就是這種結果?!我只是想要他屬於我,只是想要他……看著花道毫無生氣的臉,仙道無聲的嘶吼著,伸出手想要觸摸近在咫尺的花道,卻身體一僵,無法再動彈。抬頭向上望去,正對上洋平冰冷的雙眼,深得看不見底。

  “你……點了我的穴道?!”

  “你們不該傷花道。”洋平抱起櫻木的身體,冷冷地說。

  “我沒有……”

  “這全都是你引起的。”洋平平靜的聲音仿佛只在敍述一個事實:“是你插進了花道與流川之間,故意製造他們的磨擦,讓流川誤會了花道。”

  “可你不也是……”

  “那是我的專利,只有我才可以捉弄花道,別人沒有這個權利。”洋平一邊靜靜地說著,一邊點住花道傷口四周的穴道,拔出了胸口插著的長劍,鮮血濺出,紅豔得一如花道頭上的紅髮……“你到現在還不肯死心?”

  “你……”看著觸目的斑斑血跡,仙道無力地嚅道:“我不想這樣的……不想的……”他猛然目光一凜“我才不要放手!我還沒輸,就算花道死了,我也要得到他!來人,來人啊,給我拿下水戶洋平!!”

  應聲落下的是被制服的越野、池上和福田,仙道無法置信地看著隨後現身的大楠三人,怎麼可能,自己手下的精銳怎麼會輸給這三個整天混吃騙喝的笨蛋?!

  身形瘦高的大楠丟下提在手中的相田彥一,呸了一聲:“給你們三分顏色居然開起染坊來了,平時懶得理你們,現在居然敢欺負到老子的頭上!洋平,都是你說什麼要陪他們玩一玩,這下可好,花道被傷成這樣!怎麼樣,還有救吧!”

  “對啊,白癡是不會死的。”

  “你是笨蛋啊!高宮,那句話是說白癡不會感冒啦!”

  “死野間,你就會挑我的錯,別忘了,花道可是天下第一大白癡,怎麼也要比一般的白癡生命力強點!”

  “也對啊,沒想到高宮你小子還有聰明的時候。”

  “混帳大楠,你以為我聽不出你是在罵我,看招!”

  看著扭打成一團的三人,仙道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該不會……比這些傢伙還低吧,不然怎麼會栽在他們手中?亦或是……這一切都是他的佈局?!仙道盯著正在為花道實施搶救的洋平若有所思,看來自己這次是徹底地輸了,只求他的醫術也能如心計一樣高明,能把花道救回來……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般漫長的時間,終於從花道緊閉的薄唇出吐出了一聲輕微的氣息。

  “嗚……該死的狐狸!!!”花道猛然坐起身:“好痛!”

  “小心,別碰著傷口!”洋平鬆了一口氣,扶住他的身子。

  “你們怎麼了?”花道扭了扭脖子,看著周圍兩眼放光,作勢欲撲的眾人:“哇!你們想幹什麼?!高宮快給我滾開,別壓我身上!你們是不是想把我壓死啊?!”

  “我就說過嘛,白癡不會死的,嗚嗚……洋平你好棒……嗚嗚……”

  “大楠,那句話可是我說的!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真難看死了,哇……哇哇哇……太好了……哇……”

  “哈哈,高宮你自己還不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哇!你怎麼能往我身上抹!我饒不了你!”

  ………………

  櫻木花道完全沒有剛從生死關打了個回轉的自覺,看了看胸口的繃帶,連踢帶踹將抱著他號啕大哭的三人甩開,逕自向著呆呆立在一旁的流川楓沖去:“死狐狸,你還真下得了手啊!看清楚了,本天才可沒這麼容易就掛了!你……狐狸?……楓!你怎麼吐血了?!該死的!你們到底是誰傷了他?!!”花道抱著毫無反應的流川氣急敗壞地沖洋平等人咆哮著。

  “拜託,你受傷已經把我們弄得人仰馬翻了,誰還有功夫顧得了他?”大楠努力以行動證明,反擊了野間一記肘擊。

  “沒錯,就算我們想動他,也得能動得了啊!別忘了連你都打不過他!”野間架住大楠胳膊的同時仍不忘又踹了想要偷襲的高宮一腳。

  洋平輕聲一笑:“花道,別急,他大概是沒想到會刺傷你,一時氣血攻心才會吐血,讓我幫他推拿一下就好了。”

  “可是……”花道抱著流川不肯撒手。

  “放心,要找他算帳我也不會現在下手。你失血過多,先到一旁乖乖休息啊∼"洋平溫柔地笑著從花道的手中硬搶過了流川,示意其他三人把花道帶開。

  花道坐在地上死賴著不走:“我走不動,在這裡休息就可以了,洋平,你快點給他治傷啊!”

  洋平無奈地搖搖頭:“好歹他也是傷了你的人,平時兩人打得你死我活的,現在你倒關心起他來了?你們兩個還真是冤家。”

  花道嘟起了嘴:“反正狐狸就是討厭我嘛,幹什麼事他都和我作對!不過……”花道不解地抓了抓蓬亂的紅髮:“他剛才為什麼沒有趁勢追擊呢?再說,以他的本領應該不會用錯了力道以致岔了氣才對啊?”

  洋平無力地翻了翻白眼,一邊忙著給流川推血過宮,一邊應付花道的問話:“大概是他並不想傷你吧!”

  “可是他明明就是沖我刺過來的啊,還用足了勁,一看就是想殺了我!”花道沮喪地低垂著頭:“他絕對是討厭我!”

  洋平再度無語問蒼天:那一劍是想殺我的好不好?!根本就是你自己往流川劍上撞,如果不是他及時拉回劍勢,錯開了要害,就算我有回天妙手也救不回你的小命!唉!流川,我可真是同情你!

  看著流川眼瞼搧動,似乎就要甦醒,洋平心中念頭一轉,伸手制住了他的數處大穴。

  花道頓時急了眼:“洋平,你答應過我不傷害狐狸的。”

  “我只答應剛才不找他算帳,可沒說現在或以後都放過他。”洋平又換上了淡漠的神情。“不管是什麼理由,他傷了你的事實絕對不會改變,你應該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吧,我絕不會放過你的任何敵人。”說完順帶又瞪視了被涼在一旁仍一臉不甘的仙道一眼。

  “可……可是他不是我的敵人啊……”花道急切地拉住了洋平的衣袖。

  “不是敵人難道還是情人?”洋平緊追不放。

  “不……那個……不是啦……”花道紅著臉支支吾吾。

  “那就沒有必要為他說情了。”洋平毫不留情地打斷了花道的話,同時沒有放過流川身體的輕顫和緊握的拳頭,側身擋住了花道的視線:“讓我好好想想該怎麼處置他們。”

  “等……等一下啦,我……喜歡狐狸啦……就算他不喜歡我……所……所以……狐狸?”花道扳過洋平的肩膀,卻驚愕地發現流川已經睜開了眼睛:“狐狸你醒了?你……你都聽見了……”

  流川把頭扭到一邊一聲不吭,但悄悄染上紅暈的耳廓卻洩露了秘密。

  花道羞惱成怒,一把抓起洋平:“洋平!你居然陷害我?!”

  洋平鎮定自若地微笑著:“打死了我可就沒人幫流川治傷了。”

  “你……”花道咬了咬牙悻悻地放下了拳頭,為掩飾臉上的紅雲轉過身去,仍不忘豎起耳朵留意著背後的動靜。

  流川毫無表情地瞪著洋平:“我不需要你治什麼傷。”

  “我也根本不想為你治傷。如果不是看你為避開花道弄傷了自己,早就讓你和那邊的小子一樣待遇了。”洋平意有所指地瞄向仙道:“不過就這麼平白地放過你似乎也對不起我的良心……這樣好了,你把這個吃下去前面的帳我們就一筆勾銷。”說完就從衣袖中掏出一枚黑紅各半的藥丸。

  花道聞言立刻轉回身來:“洋平,你想讓狐狸吃什麼藥?!”

  洋平沖花道柔柔一笑:“放心,絕對毒不死他的,而且還可以活血化瘀,通暢血脈。”說完將手中的藥丸一分兩半,趁花道不防把黑色的一半塞到了流川的嘴裡:“流川,吃不吃你自己決定。”

  流川神色複雜地看了花道一眼,一咬牙將口中藥丸吞了下去:花道,這樣我們就兩不相欠。

  “哇,狐狸快吐出來,洋平做的藥就算是好藥也會吃死人的!快吐啊!”花道抓住流川肩膀拼命地搖晃著。

  白癡,就算沒吞下去也被你搖進肚子裡去了!流川被搖得頭昏眼花:死也讓我死得安穩一點吧!可是,身體裡的這種反應是什麼?!好熱……像火在燒一樣……死就是這種感覺嗎……不,不對!這種反應分明是……?!!!

  流川猛然睜開眼睛,瞪向洋平:“你給我吃了什麼?!”

  “哦?這麼快就有反應了,果然不愧是我親自煉的藥,效果非凡。”洋平有些自得。

  花道看到流川臉色不對,慌了手腳:“洋平,剛才到底是什麼藥,狐狸的身體為什麼這麼熱,你快說啊!”

  “沒什麼大問題啦∼∼對吧,流川,你自己應該清楚是怎麼回事吧!”

  “你――你竟敢――――!!”流川雙頰緋紅,想自花道的懷中掙扎起身,卻苦於被點了穴無法動彈。

  “狐狸,你沒事吧!”花道摟緊了流川,用手平撫他的胸口:“不要動,小心再岔了氣。”

  “你……不要碰我……”流川只覺得被花道碰觸的部位燥熱異常,體內好像有一股洪流在四處衝撞無法宣洩,下意識地就想甩開那雙帶給自己異樣感覺的大手。

  花道眼中閃過一絲受傷的神情,手中卻又加了幾分力,將流川牢牢固定在懷中:“洋平,快把解藥拿出來。”

  “你什麼時候見我煉過解藥?我做的藥全是天下無解的。”洋平笑吟吟地說:“不過花道如果你真的想救流川,也不是沒有辦法。”

  周圍好事的眾人早已聚攏過來,靜作壁上觀,就連被制住穴道無法動彈的仙道等人也不自覺支起了耳朵以免聽漏了關鍵的地方。

  “什麼辦法……”

  “不要說!"流川強忍住體內的悸動,打斷了花道的詢問:“水戶洋平,我一定要殺了你!”

  洋平搖搖頭:“流川你還真是學不乖,這是求人的態度嗎?”

  他無視流川殺人的目光,舉起剩餘的一半藥丸對花道說:“這個藥啊,可是天下唯一的一顆呢,半紅半黑宛如相思豆,所以叫做‘一生相思’,是我花了數年的心血收集數百種奇花異草才煉製成……”

  “你這見鬼的藥到底要怎麼解!"花道不耐煩地吼道。

  “唉,你還真是沒耐性。”洋平晃了晃手中紅色的半邊藥丸:“就是它啦!流川吃的是黑丸,黑為坤,主陰,也就是說吃了它的人會思春欲,渴望歡合……”

  “什麼?!你竟然給狐狸吃春藥!!讓我現在上哪給他找個女人來發洩?!!”如果不是手中抱著流川,花道真想沖上去暴揍洋平一頓。而他懷中的流川,被花道的大嗓門差點氣昏過去:白癡,你是想讓我丟人丟到家啊!索性兩眼一閉,只當自己什麼都沒聽見。

  在一旁靜觀其變的仙道則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洋平既然知道花道的心意,就絕不會再過度刁難流川,他這樣做莫非是為了撮合二人?!

  洋平一副拿你沒辦法的樣子:“花道,好好聽我把話說完行不行。就算你找來了女人也沒用,我不是說了嘛,流川吃的是陰丸,你應該給他找個男人來才對。”

  “什麼?!!!!!!”在場的眾人全都驚叫出聲,這也太離譜了吧!

  開什麼玩笑,花道抱著流川的手氣得發顫,只要想到流川要去抱一個女人,自己就已無法克制,更何況是流川躺在別人身下的樣子……能抱狐狸的只有本天才!將懷中的流川再度摟緊,花道鐵青著臉說:“只要是男人就行了吧!”

  流川聞言立時睜開了眼睛:難道你真得要去給我找個男人?!如果要遭受這樣侮辱,我寧可現在就死!

  花道用手指輕輕撫平了流川唇上咬出來的血痕:“洋平,只要我抱了狐狸就行了吧!”

  話一出口又引起眾人的一陣驚呼:

  “哇!花道好大膽啊!”

  “不會吧,花道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沒錯,流川可是個冰山男,就算是吃了洋平的藥也不一定就會有反應!”

  “笨蛋高宮,你看流川像是沒反應的樣子嗎?!”

  “流川再有反應,花道不會做也白搭,還不是讓流川乾著急。”

  “是啊,怎麼看花道還都是處男的樣子,連女人都沒抱過更別提男人了。”

  “放心吧,只要花道吃了這枚紅丸,該怎麼做到時候自然就知道了。”洋平也一頭紮進了討論圈。“大不了我們給他臨時惡補也來得及……”

  “可惡!洋平,你居然也……”花道又氣又惱,一邊緊抱著流川一邊使出了必殺技:‘頭槌’,片刻間便屍橫遍地,一個個頭冒青煙地閉住了聒噪的嘴巴,只有洋平憑藉獨步武林的輕功躲過了花道的攻擊。

  輕鬆自若地閃過花道的追擊,嘴裡仍不忘調侃二人:“花道,你再磨蹭下去的話流川可就等不及了,忍得太久對身體可不好啊!”

  花道止住了身形,低頭看了看懷中氣息紊亂的流川:“狐狸,你沒事吧,能不能再忍一會兒。”

  流川現在只覺得自己從頭上一下子紅到了腳底,把頭埋進了花道的懷裡:“白……癡!” 自己怎麼會喜歡上這個大白癡,有人這麼問的嗎!

  不過聽到他要抱自己的時候還真是心中一陣竊喜,是藥也好,是情也好,就讓自己放縱上一回吧。

  洋平笑吟吟地遞上藥丸:“只要吃了這一半紅丸,再與流川交合,就可解去他身上的藥性。”花道伸手要接,洋平卻又收了回去:“不過……”

  “你還賣什麼關子,有什麼話快說!”

  看到花道的耐性已經被磨得差不多了,洋平臉上笑容一收,正色說道:“就像這藥的名字‘一生相思’一樣,一旦兩人同服了這藥,終生只能與對方歡合,再不能與其他人作愛。花道,你可要想清楚。”

  花道怔了一下:“怎麼會這樣,那樣的話狐狸不是就一輩子都要和我在一起了。”

  流川聽了不由心中一涼,畢竟還是自作多情啊!想來也是,像櫻木花道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子怎麼會一輩子困守在同是男兒身的自己身邊……

  流川正暗自神傷,卻被花道抓住下巴強行抬起頭來,正對上花道認真無比的眼睛:“狐狸,不管你願不願意,我抱定你了!就算你罵我卑鄙也好,無恥也好,反正這輩子你都要和我拴在一起了!”說完,花道自洋平手中奪過藥丸吞了下去。

  真是白癡!到現在竟然還以為我喜歡的是仙道!流川怔怔地看著眼前這個自己又愛又恨的男子,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找到能讓自己感情變化如此激烈的人了,靜靜地閉上眼睛,嘴角一彎,掛上了一抹豔麗的微笑:“大白癡……”

  花道頓時看呆了,沉醉在了流川的笑容裡,輕輕地撫摸著流川的臉頰,低下頭:“狐狸……這是你第一次對我笑……”

  就在兩人唇瓣即將貼合的時候,身邊響起了一個煞風景的聲音:“咳咳……如果花道你們打算表演給我們看的話倒是無所謂,不過第一次的時候還是在有情調一些的地方比較好吧,比如臥室……”

  一句話驚醒了夢中人,花道俊臉一紅抱著流川飛也似地逃離了現場,直奔臥室的方向而去。

  “你剛受了傷,要少做幾次,免得傷了元氣……”洋平沖著遠去的花道高聲喊著,引起眾人一陣轟笑。

  空中遠遠飄來聲音:“可惡……洋平……等明天我再找你算帳……”

  洋平一聳肩:“這可真是新人進洞房,媒人丟過牆,連句感謝的話都沒有。”

  “呵呵,不過洋平你可真敢幹,竟然使出這一招。”高宮早已笑得在地上打滾。

  “沒辦法,誰讓他們兩個人那麼遲鈍,害我只好下上一劑重藥了。”洋平相當自得。

  大楠踢了踢躺在地上的越野:“你說要利用這些傢伙來演一齣好戲,現在戲演完了,要怎麼處置他們呢?”

  “這個麼……”洋平看了看一臉不甘的仙道一眼:“你們先把那幾個嘍羅帶下去看管,不要走漏了風聲,以免讓外人認為我們窩裡反有機可趁。至於仙道嘛,就交給我處置好了。”

  “好,就這麼辦吧。”大楠他們抓起越野等人準備離去,野間走了兩步回頭對洋平說道:“洋平,也別太勉強自己,看開些吧。”

  洋平沖他揮了揮手,一臉輕鬆:“放心,仙道被點了重穴,我一個人就可以應付。”

  野間輕輕歎了口氣轉身走開:“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的……”

  看著三人走出視線,洋平扭頭盯著坐在地上的仙道,臉上依舊掛著無害的笑容:“現在,我該怎麼處置你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