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一次櫻花雪時》

落冰

〈5〉到底是誰呢?

 

“喂喂!傳球,傳球!”
“那邊的,跑快點!”
“防守,注意防守,卡位卡位!”
“不要偷懶,還有10圈!”
一到放學體育館裡就充斥著運球的聲音、訓練的喊聲和球鞋摩擦地面的聲音,還未走到館門就可以聽得清清楚楚,而走到館門口,就會被幾乎是要化身為有形海浪的氣勢所擊倒,眼前的盡是人影來回穿插──快速變換攻防。
“這是湘北一貫的節奏呢。”彩子一邊大聲吶喊,心裡這麼想著,然後在適當的時機教導晴子做紀錄的訣竅。
“這樣看來,即使赤木學長他們離開了,冬季的選拔賽湘北還是有很大希望的。”赤木的離開雖然會造成一定的影響,但是從國家隊訓練回來的流川以及傷勢剛剛痊癒的櫻木在夏天裡都有了長遠的進步,況且,其他隊裡也一樣有退部的三年級主力;唯一的例外翔陽,只要它的教練還是問題,那麼大家的條件就是均等的了。
雖然沒有在全國大賽上前進得更遠些,但是打敗山王工業這個事實使得現在的湘北在某種程度上更加成熟起來,而且,充滿了幹勁,特別是,現在那兩個人。
彩子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打練習賽的流川和櫻木身上。
從最初的基礎教導到負責處理兩人的關係,不知不覺中,身為經理的她感覺好像多了兩個弟弟,讓外人以為是內訌的打架,也不過是小孩子的表現罷了。明明是高中生卻用這種小孩子的方式來交流的,大概也只有這兩個人了,所以,無論什麼時候,都沒有真正替他們操心過。
被流川精湛的球技而慢慢吸引著逐漸變強的花道,還有,受到花道影響而慢慢開始會表達自己的流川。
“這兩個人,到底是誰改變誰呢?”
訓練結束時,天差不多黑了下來,秋天果然是到了呢。
“辛苦了────”
結束外訓練,一年級生照樣留下來打掃體育館,走的時候,學校已經安靜了下來,只有樹上知了鳴叫的聲音伴隨著。
流川推著自行車出來的時,櫻木正摸著肚子大叫:“好餓啊∼∼∼∼”
“喂,要不要去我家?”

“狐狸,換我騎啦──”
“閉嘴,你坐好。”
“我比你強,應該換我騎啦──啊──啊──”
“別亂動!”
幾乎是一路Z字型前進著,平時只需要二十多分鐘的路程花了一倍的時間才到。
推開鐵門時,流川看見房裡的亮燈。
“姐姐回來了?”
這麼想著,手裡的鑰匙正要插進鑰匙孔,然後,突然“啦”一聲大門被拉開來。
“歡迎回來∼∼”
莊子那燦爛的笑臉呈現在眼前,似乎還多了一點狡詐的意味。再看到一旁的櫻木時閃過一絲驚訝來。
“今天帶了同學回來啊∼你好,我是莊子,正好,我買了神戶牛肉呢∼吃火鍋,今天要吃火鍋哦∼”
“我是櫻木。”
“進來吧∼∼不用客氣哦∼∼”這麼說著,莊子退後來讓出路,然後回到客廳坐到舒適的大沙發上。
“那個是……?”
“姐姐。”
“我大概可以知道為什麼你是這個樣子了……”
流川看了櫻木一眼,沒有說話,換好鞋子後走過連接選關和客廳的短短通道,領著櫻木來到客廳,自己卻四處張望著。
“不用看了,囡囡已經吃過了,跑出去玩了,你最近都沒有怎麼理牠啊,對我直撒嬌的說∼”莊子看到流川的舉動回答著,不停地按著手裡的電視遙控器,“煮飯啦∼今天買了很多菜全部要吃光光∼火鍋,今天一定要吃火鍋∼∼”
櫻木一臉呆滯地看著流川乖乖地走向廚房,好半天才說道:“那個……狐狸……哦不,是流川,會做飯……?!”
“呵呵呵∼∼那個孩子可是很能幹的哦∼家事什麼的從來都不馬虎呢∼”莊子沒怎麼在意櫻木的那聲“狐狸”,招呼著櫻木坐下,然後將電視轉到體育台。
“你是這個孩子第一個帶到家裡來的同學呢。”
“啊?”
莊子饒有興趣地看著櫻木,然後問道:“他在學校裡是什麼樣子呢?”
“沈默寡言,面無表情,愛睡覺,個性差,被眾多女生喜歡卻異常冷淡,打球的時候獨來獨往,沒體力,技朮嘛,還湊合,當然比起本天才我來就不算什麼啦∼呃──”發現自己說的全都是不好的評價,櫻木不禁閉上了嘴,撓了撓腦袋。
但是莊子卻一點也不介意地微笑著:“你們有打架吧?”
“這個……嗯……有了……不過,你是怎麼知道的?狐狸說的?”
“我很少回這裡,那個孩子一直都是一個人住的,不過偶爾回來會看見有傷。”
“那個……你不在意?”
“打架?”
“嗯。”
櫻木點點頭。老實說,即使是洋平他們,家裡也是會擔心的。
“男孩子應該要打過架才叫做長大,而且……”
“而且什麼?”
“和貓咪留下的傷口一樣的打架是不用在意的∼∼”
看著櫻木一副摸不清頭腦的樣子莊子笑了笑。
想起以前偶爾回來時,看見流川身上的傷口問起時,流川只是低頭看了看已經處理過的傷口,然後不在乎地說道:“被貓抓傷的。”
“啊,當我是白混的嗎∼貓抓的那是這個樣子啊∼而且,囡囡才不會抓成這樣呢∼”莊子這麼說著。然後流川回答說:“那就是狗狗好了,都差不多。”
因為他的眼睛裡是一如往常的清澈,他很清楚地在說:沒有關係,不用擔心。所以,莊子也不在意那傷口了。“‘都差不多’是麼……不知道什麼時候可以見見這個和你打架的人呢……”
“狐狸在家又是什麼樣子?”
“那孩子嗎?啊啊,和在學校的差不多吧,一樣不喜歡說話,不過卻是乖小孩呢∼自己乖乖地做家事,會做好吃的飯,很耐心地照顧家裡的貓,說起來,小學時一度想要抱著家裡的小貓去學校呢,那個時候怎麼說都不放手,人家當時還在上高中,最後還是媽媽出面解決的呢∼”
“看不出他這麼喜歡動物……”
“不啊,那個對於他來說,不是動物這麼單純呢。”莊子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喝了一口茶,“也許是家裡的教育吧,那個孩子從小就喜歡撿些小貓小狗回來,媽媽沒有阻止過他,只是教導說要把他們當朋友看,然後那孩子就這麼做了,那個時候,我正上高中,有時候都不知道怎麼和小孩子玩,所以他的朋友就真的是家裡的小貓了,只是沒有想到會讓他變得不善於語言交流。”
“……”
“他不是那種會明明白白說出自己想法的孩子,他所有的,只是自己的舉動。所以,很讓人擔心哪……”
櫻木只是看著莊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然後,感覺到氣氛有些低沉後,莊子回過頭對著廚房問道:“還沒有好嗎?我肚子餓∼”
接著櫻木就看見端著盤子繫著莊子所挑選的柔軟色調繫圍裙的流川,忍不住“撲哧”放聲大笑起來。

“開動了──”
豐盛的晚餐對於經過訓練而倍覺飢餓的櫻木來說無疑是一種最大的幸福,而流川家那平時可以說是寂靜的晚餐也因為櫻木的存在而熱鬧了起來。
莊子難得的看見會為一塊土豆而和櫻木爭起來的弟弟。
“真好吃,太好吃了,唔唔唔……”
之前為晴子的一盤炒麵而讚嘆的櫻木這次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了,只是一個勁猛夾菜。
“你的飯量還真大啊……”
這樣一句話由莊子的口中說出來,卻一點也感覺不到有什麼諷刺或埋怨的意味。
“該怎麼說好呢,嗯,因為老爸去世了,家裡只有老媽一個人,很辛苦地照顧我,所以我唯一可以想到的就是全部吃完老媽做的飯。”
說完,櫻木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
“那麼,你要多吃一點∼”莊子將面前的菜推了過去,“說來,大概是最後一次在這裡吃飯了,不知道結婚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結婚?那個……真看不出來……”
“呵呵呵呵∼∼∼我就把這個當作讚美收下了∼”

晚餐結束時都差不多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流川照舊被莊子叫去收拾碗筷,不過櫻木卻忍不住要幫忙起來。
“我也來幫忙好了。”
“你會礙事。”
“說什麼狐狸!本天才什麼事不會做!”
“白癡。”
“沒問題啦,包在我身上好啦∼”
“喀啦──”
“啊────────!這個不算,再來啦∼”
“喀啦──”
“喀啦──”
“喀啦──”
“你記得賠。”
“等等,這都不算啦──本天才怎麼可能在這裡輸給你?”
莊子聽著從廚房裡傳來的對話,悠閑地喝著茶,“‘到底誰比較好呢?’……好像已經有答案了呢……”然後拿起一旁的電話撥起來。
“喂,我是莊子,可以出來見個面麼?”
櫻木走的時候,莊子突然對他說;“下個月我的婚禮,願意來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