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要趕回家去準備晚上水戶洋平的送別宴,櫻木足足提早三十分離開公司,一路上往車站的方向狂奔著。雖說流川昨晚已經說由他來準備就可以,但身為洋平好朋友的櫻木,卻怎樣也無法放心的把這件事全然交給他;於是,在經過和老闆將近一個小時的討價還價之後,櫻木便被獲准提早半個小時離開現在正就職的影藝公司,代價是這個週末的晚上必需加班補回這段時間。
偏偏就這個時間點,三井與宮城卻好死不死的出現在櫻木與車站那只差三十公分的距離,衝著他直打招呼。原本櫻木打算當作什麼也看不到一般,繼續往那小小的三十公分邁近,但當他雙臂被往後架住,而只能無奈的對開始移動的電車行注目告別禮時,他也只能暫時的欺騙自己,也許20分鐘後下一班的車,車掌會突然心情好,而全力加速電車的速度,補回這段時間。當然,在櫻木心裡的深處,有一個不斷被打壓,卻怎樣也消不去的聲音,提醒著他不可能這件事實。
於是,當櫻木推開家門口的時後,那一陣陣傳來的誘人菜香,及從廚房傳來的一斷一斷不太自然的洋平說話聲(聽起來就像是洋平正努力的找著話題,而這當中卻完全沒聽見流川的一絲聲音),便讓櫻木知道,他遲到了!
『啊!花道回來了。』看見櫻木的身影出現在走廊時,洋平有一種如釋負重的感覺。他再一次的感覺到,若要他單獨和流川旅行什麼的,那倒不如乾脆一刀砍了他水戶洋平還痛快些。
『白癡,這麼晚?』流川跨出廚房走到櫻木的身邊,很自然的接過他正褪下的大衣,掛在走廊上的移動衣架上。
『嗯...遇到三井他們,硬拉著本天才說什麼好久不見的鬼話,害的趕不上四點35分的車。』櫻木抱怨般的鬆了鬆領口上的領帶,穿上了流川拿出的拖鞋,便大爺似的啪搭啪搭的往廚房走去。
『呦∼看來,』洋平對著花道擺出一種不懷好意的表情『花道你的「老婆」越來越賢淑了唷!』
『老婆??我沒有老...』知道洋平意指什麼,花道的臉瞬間紅了起來。『臭洋平,你竟敢笑我,看來你是很久沒看過天才的頭錘了。』
流川坐到了原本的位子,像平常一樣冷冷的罵了句白癡,但看來這次卻不是對著櫻木,因為他隨即便往洋平的方向白了一眼。
『啊啊∼∼∼好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天才你那頭錘就免了吧。我可不想明天上飛機時成為眾人囑目啊!』看著似乎得到流川的同意一般,逐漸有將理論幻化成事實趨向的櫻木,洋平趕緊改口安撫,他可不想還沒吃飽前就死於非命,成為一個餓死鬼啊!
『怕了吧!!看你以後還敢不敢笑我。』櫻木洋洋得意的拉開流川身旁的椅子,坐了下來,開始徹底的將注意力轉移到桌前滿滿豐富的菜色。
『是是是∼∼∼』看著已經忘記剛剛還一付要打人的櫻木,現在卻已經埋頭奮鬥,一付像是不準備將菜色分給桌上其他人的架勢,洋平突然感到一陣寂寞。
如果可以,自己其實很想永遠待在看得到他的地方...
接下來的晚餐裡,大部份都是櫻木與洋平兩人閒聊著的聲音,偶爾在櫻木藉機數落或嘲笑流川時,倒也不難聽見他插個一兩句「白癡」、「閉嘴」等等,但總括來說流川在這場飯局裡是當著聽眾的角色。
在這敘舊之間,洋平發現:通常若當他和花道談及高宮與大楠等等老同學們現在的生活情形,流川就會上下眼皮就會開始有打架的前兆,一付隨時要在飯桌前展現睡功的跡象;但只要他一開始涉及花道過去曾作過的一切「天才」事跡,流川又會整個人瞬時專心凝注,一付像是要把每個字句都牢牢刻進腦海般。
洋平不知道這是不是和花道犯病,而使流川更感到自己對於櫻木過去一無所知的恐懼有關;但也許只是流川想要找到可以和櫻木爭吵時,有利的「花道糗事」罷了。但不管怎樣,看著流川望向櫻木時那專注熱切的眼神,洋平再一次的確認,自己是真的可以放心把花道交給流川了。
在那柔和的九月夜色裡,一對十幾年的友情正依依不捨的畫著句點。
『那麼,花道就交給你了照顧。』洋平半笑鬧著對靠在門旁的流川這樣說著。
『洋平你開什麼玩笑,是本天才照顧那隻狐狸,才不是...洋平,你真的非得走嗎?』到了尾末,櫻木的聲音已帶上哽咽,雙眼也彷彿因夜色的刺激,而染上微微紅絲。
『好啦∼別這樣,我只不過是去美國而已,又沒有多遠,有空你可以和流川一起來找我呀!』洋平伸出手放在櫻木的頭上,輕輕的揉著。『如果你真的那麼捨不得我的話。』
『你、你別亂說!!本天才才不是捨不得你,我只是、只是...』櫻木輕皺著眉頭,努力的找著反駁的話語。
『好好∼∼不想我就不想我。天色已不早,我真的要回家做最後打包了!你們就別再站在門口前吧,花道小心你又感冒了。』說罷,洋平給了櫻木一個淺淺的微笑,便逕自離去。
不屬於悲傷的分離,至少,不要。
洋平抬頭望著天空裡那似乎永遠陪伴著月亮的恆星,這樣想著。
* * * *
櫻木第一次見到史田一,是在洋平離開日本的三天之後。那天傍晚,就像平常一樣,櫻木在下班之後,拖著頗為疲癆的身體朝自己家裡前進。
就在這時,從自家庭外所傳來的一陣喧噪,打斷了櫻木原本還在抱怨公司上層的思續。櫻木加快了腳步,雖然說這根本是多餘,但他還是擔心著剛剛來簡訊,說今天提早回家的流川。
『你是誰?』看著呆立在自家門口的陌生男子,櫻木狐疑的發聲問著。
等那個男人慢慢轉身過來後,卻換櫻木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眼前這個男人,看起來年紀似乎和自己一般,約略二十好幾;他有著一頭經過精心處理之後的褐色頭髮,上面那少量的髮膠也因為夕陽照耀下而略略閃著;身上則是搭著一套與他不太相襯的昂貴西裝,而腳上的皮鞋則更是看的出來價值不斐。而臉上...
『哈哈哈...你肯定是打擾到那隻小狐狸睡覺了。哈哈哈哈...』櫻木邊扶著自己的肚子邊狂笑著。不管現在站在面前的是推銷員還是危險份子什麼的,他那可稱上英俊的臉上,現在正充滿了那精彩的奶油點綴,大大成功減低櫻木的戒心。
史田一,今年27歲,是昨夜才剛搬到這社區的新鄰居,因為想要跟住在隔壁的櫻流家打聲招呼,於是當好不容易透過窗戶看見櫻流家的門前有人在開門,便帶著自己稍早才剛作好的奶油甜品,花了十幾分鐘穿上自己認為最得體的服裝,到鄰居家去打聲招呼。
豈知,流川在昨天接到一件麻煩的闖空門傷人案件,而為了追補半路逃逸的犯人,他一整夜沒到回家,更甭說有任何睡眠的機會了。好不容易今天中午將事情告一段落後,準備好好的補眠一翻,還特地傳簡訊告訴一直在擔心中的櫻木,自己晚餐不吃要睡覺。然而才剛進入夢鄉十分鐘,外面竟然就傳來那該死的門鈴。
於是,當一臉想殺人的流川打開門之後,卻發現外面那個男人說什麼剛搬來什麼奶油的,還不知臉皮的一腳跨過玄關準備進來,怒氣中的流川,在史田還自顧自的說話之間,就冷冷的把門甩上,讓史田手上那一盤奶油正中紅心的往自己的臉上砸去。
櫻木將還一臉帶著敬畏眼神的史田邀入了房子內,一邊在衣櫃裡找條乾淨的毛巾遞給史田,一邊還不斷的對史田自誇著天下之大,也只有他櫻木花道能夠治的了那隻狐狸的起床氣,其他人不管是誰都是萬萬不能輕易打擾正在睡覺的小狐狸的。
『你在這裡等一下,我上去跟睡狐狸說一聲我回來了。』看著還在和自己臉上的奶油搏鬥中的史田,櫻木開心的說著。
『喔...好!』一開始,史田完全不瞭解什麼小狐狸、什麼睡狐狸的,還以為櫻流家裡養了幾隻狐狸寵物,然後自己打擾到牠們,所以流川才會如此的生氣;所以當史田聽出櫻木口中的「狐狸」,就是剛剛出現的那個冷漠的俊美男人,史田突然覺得能體會為什麼他們兩個能夠共居一家了。
接下來的時間,史田便應邀留下來陪櫻木共度晚餐的時間。尤於平常晚餐大都是流川在處理,所以櫻木不管是在靈巧上或者是在調味上,並不能算是一個好廚師;相反的,史田已經過了單身生活十幾年,對於廚事做作菜等等,味道都不遜於外面的餐廳大廚。因此雖然今天說是櫻木邀請史田來家裡作客,但更切確的來說,是史田借用櫻流家廚房來作菜給櫻木吃。
正因為史田在廚事上的高超手藝,惹得雖然櫻木不甚喜歡史田的那套裝扮,卻也令他對此人極有好感。在飯飽之餘,櫻木更是熱心的開始介紹起這個社區,從社區的最前面的一家到離櫻流家最偏遠的一處,都頭頭是道的用著櫻木理論開講著。
『不錯不錯!!本天才很喜歡你。』在送客之前,櫻木一付主審官的樣子拍著史田的肩『以後有什麼問題的話,盡量來找本天才就是了。』
『那以後就勞煩櫻木大哥了。』順著櫻木的話,史田討好的說著。
然而令人更加吃驚的是,接下來的三天裡,史田似乎將他那善於交際的手腕能力,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不但在史田家裡附近的家長屋主們都個個歡迎著史田的到來,甚至連櫻木那天晚上所提及之「偏遠地帶」的居民們,似乎也都曾被史田拜訪過;而這一切交際的成功,有很大的原因是在於史田那絕佳的廚藝或者見面禮等等賄賂,及那身看起來頗有事業的昂貴外表穿著,亦或是他那懂得識場地而改變的應變能力。
唯一可惜的是,就是似乎孩子們都不被史田那幾個特質所吸引,所以他們依然寧願圍在工作回來的櫻木周圍,逼問著哪時後要再教他們天才的打架必勝招式(這件事倒是使得櫻木讓附近主婦們反感的唯一事情),也沒有孩子想要去靠近那一身大人樣的史田。
『我覺得他很好啊!!雖然不比本天才,但本天才看的出來他也是個男子漢。』某日的深夜裡,櫻木再次的為了史田的事情和流川爭論,而這時的流川正從後抱住他,還將頭埋在櫻木的頸上磨蹭著。『狐狸你幹嘛老是在我提到他時,一付不屑的樣子?』
『白癡!』你根本只是因為他叫你一聲櫻木大哥,才會這樣子護他。當然,後面這句話,流川並沒有說出來,他有太長的時間沒和櫻木作愛,今天晚上他不想破壞氣氛。
『狐狸你不要再搔我癢了啦,快給我說清楚!!』櫻木掙扎著,並沒有看出流川此時的示愛。
『他很虛偽。』短短的解釋出自己的看法,繼續不安份的在櫻木身上遊走著,而眼神裡那逐漸燃起的火焰,更是不斷的上升中。
『你說什麼,你憑什麼斷定啊你?!他可是本天才認可的朋友,我說他好就是好。我看你這隻死狐狸是在嫉妒吧?嫉妒他能夠得到本天才的認可。哇哈哈哈哈∼∼∼』
『是啊!我是嫉妒,』流川閃動著眼裡炙熱的光芒,再次往櫻木靠去『所有跟你說話的人。』
『你!你!你.....』完全沒想到流川竟然能夠臉不紅氣不喘的把話扯到這方面,而且還是肉麻到不行,櫻木氣的漲紅了臉,一手直指著流川,而流川也準備開始將櫻木壓倒。
就在這時,櫻木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來電者正是上次和櫻木有說有笑的藤真健司。
當一旁的流川聽見來自於櫻木接手機後,第三次開心大笑的聲音後,便什麼興致也沒了,在丟給了熱線中的櫻木一聲響亮的大白癡後(而估計櫻木大概什麼也沒聽見),就留下正在發出第四次大笑的櫻木,大力摔上門回自己的房間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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