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樣自然而然,朋友的形成始於回不了家的大雨天。
那天,三個人聊到很晚,也許是外頭的雨太大,也許是食物太香,沒間斷過的笑聲說話聲持續到深夜。流川知道了櫻木送安西教練到醫院去之所以流淚,是因為想起了因為心肌梗塞而去世的父親,也知道了水戶的夢想,是開一間高朋滿座的餐廳。然後,櫻木也知道了,流川其實有個體弱多病的童年,籃球,是將他從寂寞的大房子裡解救出來的朋友,他人生至今唯一的朋友。
交換秘密是一件神奇的事,刻意或不刻意的,你就是會發現,這樣的事情會柔和了你所不熟悉的人的臉龐,甚至露出迷人的微笑。
流川說著他的事情的時候,其實心裡是矛盾的。他不知道自己幹嘛跟一個白癡跟他的朋友說那麼多,說那麼多從未跟人說過的話,可是看到櫻木聽到自己因為長期生病無法外出,臉上露出的悲憫理解,還有聽見自己從10歲打球,臉上的不服氣,就著魔似的說著,說到嘴都乾了,喉嚨也乾,仍然說著。
結果三個人說到極度疲累,便一起倒在地上睡著了,搬出來的軟墊,根本沒被用到...。
隔天,是被赤木跟訓導主任一起叫起來的。三個人被帶到主任室訓了一頓,說什麼不能徹夜不歸,父母會擔心什麼的。三個人只是安靜的聽,等到一出主任室,對看著,就爆出大笑。笑些什麼說不清,大概是帶著朋友般的理解吧!
此後,即使沒再像那天那樣的聊天機會,隱約的朋友輪廓,從球隊練習就能清楚看出。
宮城都要覺得自己英明神武了,在看到他們幾乎沒有缺點的默契配合之後。
「哇!你們兩個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啊?」
有些興奮的上前詢問,希望聽到不是巧合的回答。
流川就著黑色護肘抹了抹汗,沒想到該怎麼說明,這樣的事情就是自然而然發生,還來不及發現,更遑論阻止,它就成型。這...該說是...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櫻木大聲的說了,對著詫異的回過頭來看自己的流川,大咧咧的笑著,然後用同樣汗濕的手肘摟過流川的脖子,過分親暱的動作。
宮城驚訝的嘴都闔不起來了,為了櫻木竟然說流川是朋友,也為了流川竟然沒有反駁,任憑櫻木說著摟著。
流川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的感覺,他只知道一整天,都必須及刻制止嘴角的上揚。櫻木高於常人的皮膚溫度,似乎還留在脖子上,像是圍巾。雖然夏天圍著圍巾讓人冒汗,可是卻捨不得拿掉。
父母都很忙,很少來管自己,流川早就知道,而且認份的長大。小時候多病,最擔心的人竟是自己的管家,父母他們只是砸了大錢請醫生,也沒回來看看自己。醫生說,最好不要做過份激烈的運動,所以一直被迫躺在床上「休息」,直到10歲的時候看見電視裡飛躍的籃球員,高級的音響裡透出的灌籃威力,震懾了小小的心靈,然後便拜託一向疼愛自己的管家帶自己去打打球,執拗固執,便是從那時開始,求了很久,心軟的管家才願意帶自己去。
然後,幾乎是初次運球便認定了這個,唯一能讓自己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朋友。
一直到現在。
不是刻意不說話不笑,是總覺得沒必要,也找不到適當的時點,被誤會為冷酷沒感情,也覺得無所謂,反正總是生活,一個人的感覺也不是沒品嘗過,習慣了。可是就是會有人莽莽撞撞的衝進來,打亂自己的步伐,隨便就認定了說是朋友,不經大腦的大聲說話,可是,很高興...。
所以這一天流川,在全校詫異的目光之下,帶著淺淺的笑回家。
不只是流川高興,櫻木似乎也說不出的興奮。
櫻木軍團除了水戶,看著櫻木的樣子,都覺得奇怪。
「喂,花道你是怎麼搞的啊?最近總笑得像是春天來了。」
終於忍不住問了的大楠,沒有得到櫻木的回答,水戶就先拍了他的肩膀,說
「因為他發現有人不像想像中的壞!」
「啊?」
「而且跟那個不怎麼壞的人變成朋友!」
「誰!?」
太驚訝了,從沒聽過櫻木會因為交到朋友就變成這副模樣的,喜歡女生的時候都還是愁眉苦臉啊!
「流川」
「!?」
「對吧,花道?」
沒理會和光三笨鳥的石化,水戶只是抬起眼,隨性的問著。
「哈哈哈,對啊!」
然後櫻木朝他們招招手,說了要練球,便跑走了。
看著櫻木跑出教室,笑著的水戶,嘴角的笑容在回頭時僵掉。
「洋∼∼平,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石化的三人恢復活動,往水戶逼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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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是櫻木跟櫻木軍團每個月固定的「柏青哥聚會」,櫻木在練球後趕來,還氣喘吁吁。
「花道你來的正好!我們進去吧!」
水戶丟下了刁著的煙,拍著櫻木的肩膀就要進去,櫻木卻沒移動腳步。
「花道?」
「洋平你們先進去吧!我等會再來!」
看著櫻木跑遠了的身影,水戶只是笑笑,就嚷著
「走走走!不用等他了!」
「真的嗎?」
不等他不會有頭錘?
「呵呵,保證不會!」
面對著其他人疑問的眼神,水戶只是給了這樣一句保證,然後就笑著進了柏青哥店...。
櫻木往學校的方向跑去,練球一完,急著要去聚會,什麼也沒想抓著東西就跑。才跑到一半,突然就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更重要的東西,直到看到洋平的當時才想起來。
「忘了流川!」
忘了問他要不要一起去打柏青哥。
所以不顧還沒平復的喘息,就又往學校體育館跑去。
流川正繼續著自己每天的單獨練球,突然覺得有些不適應。可能是因為最近櫻木都會陪著自己練球,不管是他自願的,或是因應自己的要求。
一起打球時,他總是被自己用假動作閃過去,然後氣急敗壞的朝自己衝來,腳步聲急促,就像現在傳來的一樣。
跟現在一樣!?
猛的回頭,發現櫻木朝自己衝來,還來不及閃,他就煞不住車的撲了上來,兩個人就這樣跌倒在地。
「喔...痛!」
櫻木拉起流川,沒多想自己撞的發了紅的額頭,只是用著平常一樣的笑容,問
「要不要一起去打柏青哥啊?」
流川捂著撞痛的額頭,笑了。
「好啊」
第一次,流川放棄了自己長久以來的習慣,跟著櫻木往柏青哥店走去的身影,被夕陽拉出長長的影子...。
那一天,流川跟櫻木走進柏青哥店的時候,真是嚇煞了一堆人。照軍團的回憶來看,那時過分高大的兩個人,氣勢萬鈞的衝了進來,然後擠在小小的同一台機器面前,孩童似的爭吵,只為了爭著把硬幣放進機器。但是他們的運氣的嚇人!如同進來時一樣嚇人,抱著一堆鋼珠到櫃檯去兌換的兩人,也嚇倒了算鈔票的櫃檯小姐。
「沒想到狐狸這麼幸運!」
「...白癡也不差!」
「那這些錢怎麼辦阿?」
櫻木看著手上的鈔票有些疑惑的歪著頭。
「當作每次一對一的飲料錢好了!」
「....哈哈,對,還有吃飯錢!」
「....白癡就會想到吃...。」
「哼,民以食為天沒聽過啊!」
「你也知道成語!?」
「找死啊你!?」
打打鬧鬧的,兩個人忘記後面還跟著櫻木軍團,只是靠在一起,專心的嬉笑著,這回月光,把他們兩人的影子拉到了一塊,膠著一樣的拉長著,蔓延到不知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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