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顧洋平等人的勸阻,櫻木一轉身就回房去了。下定決心了,第二天便應下了婚事。管那小姐是美是醜,反正自己是當定那狐狸的姐夫了!一定要讓他好看。竟然敢這樣對本天才說話,不想活了!
流川明自然是喜歡出望外,馬上命人去張羅了。而他兒子,不用說,一張臉更是貼近鍋底那樣了。看到他那樣子,櫻木覺得蠻開心的,真是值!好!就在成親後溜走,讓他氣死!反正自己也不會真的娶一個中原女子回去,娘會打死自己的。新婚之夜不去碰她就是了。一想到流川會氣得七竅生煙,櫻木心中就美滋滋的,怎個人也就輕鬆了起來。
心情大好了,吃飯也香了、喝茶也就甜了。櫻木用過午飯後,便在流川家四處轉轉。由於心情不錯,他覺得這地方的佈局還可以。雖說流川家蠻大的,但在櫻木的眼中根本就不入流,這樣的繁華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小菜一碟。回去後就在家裡也劃出個地方來修築個園子吧,嗯,就照這個格局。這樣也可以讓本天才記得在中原有一個可惡的狐狸是怎樣在天才手中失敗的!越想越高興的櫻木不知不覺間轉到一片綠綠的柳樹林邊,原來這種樹木排成一行也可以這樣好看啊?清清爽爽的絲條讓人覺得心曠神怡,櫻木正瞧得出神,突聽得一個怒氣沖沖的聲音從那排樹後傳過來:“你這個笨蛋吶,怎麼會輸的呢?”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很甜美,很好聽。若不是它那裡面讓人心驚的濃濃的怒氣,應該沒什麼缺點。櫻木從來就沒聽過一個女人有著這樣的怒吼,因為也沒有女人在他面前大聲說過話。他一時不由呆了。等回過神,他從那一排密密的柳樹中看過去,只看到一個身著峨黃衫子的女子,一手執扇,另一手就使勁兒戳著流川的腦袋:“你這個人啊,真是一點用也沒有!”
櫻木只看到她的背影,風姿綽約的,卻想不到她竟然有著這樣的舉動,一時之間他本得意的氣焰也不由小了大半。那個狐狸不是很厲害的麼?可現在卻像在接受批判般,垂著他的狐狸眼,連頭也不敢抬,像是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任那女子罵著、戳著。櫻木忍不住吐了吐舌頭,在心中嘲笑流川的同時對那女子有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會讓這狐狸服服帖帖的女人會是怎樣一個母夜叉呢?
“對嘛,你真是沒用!”那女子身旁還有一個男子,也介面罵道:“竟然輸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你月華劍怎麼就是這樣的……”
“你閉嘴!”那女子突然轉向他發火:“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訴說他的不是?你還沒進我家的門呢,就算進了,你憑什麼管他,要罵也只能是我一個人罵!”
“是,是,阿彩,你別生氣。”那男子急忙陪笑:“是我說錯小楓了。”
“姐,我已經叫那白癡走的,可是他卻賴在那兒……”
“你也閉嘴!”名叫彩的女子同樣罵著流川:“眼看十日之期就快到了,你卻突然發瘋叫那個人上臺比武,你想害我是不是?真是被你氣死了,之前還說得那樣滿滿的,讓我放心,我能放心麼?原本就不能真的指望你的,真沒想到你,你……你真是!!被你氣死了!”
流川的頭隨著她的訴說而越垂起低,心中也就越來越痛恨櫻木。
不會吧?她就是要和自己成親的那個大小姐?櫻木身上寒毛倒豎。這樣的女人誰敢娶?看到她毫不客氣地把流川罵成那樣,櫻木心中也覺氣短,他想退回去,腳下卻踏住了一根樹枝,輕輕地一聲已經讓流川看向他這一邊:“出來。”
櫻木只好尷尬地笑著走出來。
“是你?”流川的氣正好上來:“你這白癡在偷聽?”
立刻,櫻木就收到六道憤恨的目光。
那大小姐真的是一個非常漂亮的人兒,完全可以說是一個美的結晶。櫻木原本還以為流川明那麼急著嫁女兒,她一定好不到哪兒去,但此刻見她體態婀娜,膚白腰細,兩道彎彎的黛眉,一雙秋水泛艷的明眸,讓人我見尤憐。瑤鼻小口,粉紅細嫩的臉頰如同敷了脂粉,盡管此刻沒有上妝。想不到她真的如傳聞中所說的那樣美艷絕俗,然而她現在臉上的表情卻是惱怒,在看見櫻木後轉為淡淡地驚訝,能和自己弟弟不分上下的男子她倒是頭一次見到,不過即使是這樣也不能原諒他竟勝過了小楓而讓自己的如意算盤落空。
櫻木看著她,不知道為什麼眼神卻偏到了她身邊的流川身上,在如此的麗人身邊,他不但沒有絲毫遜色,反而還耀著更為明麗的色彩,他不是妖怪是什麼?櫻木沒來由地這樣想,盯著他姐弟倆,看了一會兒後只覺頭暈眼花的,便閉上眼,搖搖頭,再看向剛才罵流川的另一個人,是個青年男子。身材不是特別高大,面目平凡。可是他眼中透著的靈氣卻讓櫻木直覺地感到他不簡單。只不過眼前這三人為何都用一種極度仇恨的眼光看著自己呢?
“喂,你就是那個打敗我這笨蛋弟弟的人嗎?”彩首先打破沈默開口:“我可先告訴你,我不會嫁給你的!”
差點被她這句話噎住。櫻木想不到這女子竟會說出這樣大膽的話來。一向只聽說中原女子知書達理,注重禮教。特別是這江南的姑娘更是有如水做成般溫柔多情,這流川家好壞也是一大戶人家,怎麼這千金小姐說出的話卻一點也不像書中所說的那樣,就是自己家鄉的女子也不會當著個只見一面的陌生男子說嫁啊、不嫁的!櫻木有些意外。
“我,我……”櫻木呆了一下,完全被這女子的氣勢壓倒,他喃喃說著:“我也沒想過要娶你的啊,是你爹他……”
“你說什麼話呢?你別得了便宜又賣乖!”彩身邊那男子怒道:“你是說阿彩有哪裡不好嗎?告訴你,你別想打她的主意,她是我宮城良田的人!”
“啪。”彩從後面給了他一個爆粟,看得櫻木心一驚一閃的。生怕自己也被如法炮製,急忙開口申辯:“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馬上走!”
此話一出,恨在他身上的六道目光立刻縮小為兩道,那宮城良田摸著被彩打的地方,拍拍櫻木的肩:“你這人倒是有些明事理!”
“還好,還好。”櫻木強笑道,雖然不知為何這人突然與自己親近起來,不過看來他沒有狐狸那樣難溝通。
“現在才說要走?”流川沒好氣地說:“晚了!爹已向外面宣佈了成親的日子,你如今走了,我姐姐要如何是好?”
“你爹為什麼這樣急著嫁女兒,”櫻木喃喃道:“哪有他那樣強迫人家娶親的?”
彩嘆了一口氣,與宮城對望一眼便把這件事情的始未原原本本地告訴了櫻木。
原來流川楓的姐姐流川彩與她身邊這個宮城良田早已是一對愛侶。這原本是好事,可壞就壞在宮城良田是三幫四寨的寨主。說好聽些,他是個寨主,在武林中也算有頭有臉;說難聽些他就是個強盜頭子。流川明雖然不反對自己兒子練武,可內心卻不喜兒子與綠林中人來往,要知這商人與強盜的關係千古不變,前者永遠是後者主要的掠奪對象。說到與宮城的相識也是他幾年前打劫到流川家的商貨所至。
那一次流川明帶著流川彩從蘇州表親家定完貨物回來。在途中便遇到這宮城良田。那一次由於流川楓年齡尚幼,也就沒跟隨出門。當時若不是彩脾性上來,指著宮城的鼻子大罵他一顧,讓他聽得‘心花怒放’的,流川家的貨物早丟了。第一次見面就留下這種印象,流川明怎麼會對這宮城良田有好感?此後他更因宮城的不知羞恥而惱怒不已,這個強盜竟然就從那之後一直纏著自己女兒,也不知這個醜字是怎麼寫的?他要家世沒家世,要相貌沒相貌,要身高沒身高,要談吐沒談吐的,也不知彩是吃了什麼壞了腦子還是豬油蒙了心竟然講出非他不嫁這種不知廉恥的話來。
流川明深知女兒從來就是說一是一、說二不三的,再加上她也好有手段的,幫助自己把這個家弄得頭頭是道,家中大部分都是她說了算。幸好自己以老命相逼才讓她不得不退一步,選了一個折衷的辦法──打擂。
在一年前流川明就知道自己已染重病,全靠藥物保全。他知天意不可強求也就沒太多悲傷,只盼在有生之年看著女兒找到個好人家。兒子還小他也就沒擔什麼心,何況他也不像他姐姐那樣不聽話。所以他才讓流川楓去守擂,知道兒子性情高傲斷不會故意相讓,那宮城良田也不可能是兒子的對手。不讓他上臺也好,反正他想他就是活著一天也不讓宮城如願以償。不過心底他還是盼著能替女兒找到一個傑出的少年英俠能帶給女兒幸福。哪知兒子把這擂臺守得一連九天滴水不漏的,讓流川明心中好急。若自己死去,彩現在又沒有婆家,那豈不是便宜那小子了?好在櫻木最後脫穎而出,而且他還是那樣一位俊秀的青年,流川明能不高興、能不急麼?才不管他是以什麼方法贏過兒子,只是不是那個宮城強盜是什麼人都好。
而流川彩則早就嚴令其弟一定要守住這十日,以慰老父之心也為解自己之困。只要過了這關以後的事就好說了。誰想流川竟然在這最後一日自己主動挑戰櫻木上臺比試,還是如此結局……現在的她也好不惱火,此刻正找來宮城和流川一起商量對策呢。
“原來是這樣啊?”櫻木恍然大悟他看著流川:“你如何不早說?早知這般,本天才就該故意相讓的。”他真的覺得自己蠻不好的,幹嘛要去和流川打擂呢,害得人家有情人難成眷屬。
“你!”流川氣結,這個人一臉理所當然的,似乎自己就真的是不如他一般,心中才壓下去的怒火不由得又上來了。
“好了,好了,別吵了。”流川彩按著弟弟,知他想幹什麼,然後她便煞有其事地看著櫻木,從頭到腳,慢慢地、仔細地端詳他,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
“你、你看什麼?”櫻木被她這種目光盯著,心中突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
“我能相信你嗎?”彩笑吟吟地搖著她的絹扇望著櫻木,老練如她自然是看出櫻木來歷不凡。
“只要你說一句,我一定幫忙。”櫻木拍拍胸膛很豪爽地說著。一來他是個熱心人,想著為自己的勝利而做一些補救而成全他們,二來他也實在是對這位大小姐有些怕怕的。
“那好,三日後我們就如期完婚。”彩從她櫻桃小口中吐出這一句。
“什麼?”
“什麼?”
宮城與流川同時叫道,齊看向彩。
“為什麼?”
這一次問話變成三個人,多了一個櫻木花道,這女子先前不是不願成親的嗎?
“我雖然不在乎你婚前失蹤,可我爹在乎,他那個人身子不好人又講面子,你現在若走了,他的病情會加重的。”彩不緊不慢地說著:“我們可以先哄哄他的……”
“可是阿彩,你以後怎麼辦?你……”
“我想這位櫻木公子也不願與我成親,看他也不是那貪慕虛榮之人,定不會把我流川家的錢財放在眼中。”流川彩說道,對櫻木微含首。
櫻木張大嘴,不知不覺地也向她點了點頭。
“所以,我與他就做做表面夫妻了,”彩有些無辜地看著滿臉焦急的宮城,調皮地笑笑:“等過一陣他走後再傳過死訊回來不就得了?是不是啊,櫻木公子?你也是外族人,不會再回到這兒吧?”
櫻木茫然點頭,這個女人在說什麼啊?他簡直不能想像有人會在自己面前咒自己‘死’?說這種話的人她還真是第一個啊,真不愧是那狐狸的親姐姐。可細想想現在似乎也只有這一種辦法了,又保全了雙方的面子,又可以成全他們。可是自己會‘死’,還是讓櫻木感到有些怪怪的,若娘知道定又要罵自己胡來了吧,幸好她不在,也不讓洋平回去說,這都怪那沒用的狐狸,哼,他還在恨本天才?!櫻木看到一旁的流川雖默不作聲,卻一直在看著自己,沒來由心中也就是有些不平了。
“你答應了嗎?”彩催促著:“你不是說過要幫我們的嗎?是你先壞了我們的計劃的,讓你幹這麼一點小事,你不會不幹吧。”
還能說什麼呢?她連名節也放棄了,櫻木心想,中原女子在丈夫死後改嫁是會被人罵蕩婦的,既然她都肯為自己的幸福犧牲這麼多,自己又怎麼不能‘死’一次?所以他就點了點頭。
“那,就這樣說定了。”彩微笑著,看著櫻木心中對這個青年大大的有好感,與他說了幾句話後就大略地知曉他的性格了,是那樣的天真又好騙。弟弟從沒用那種目光恨著一個人,看來讓他在家中小住的日子有趣的事定是少不了的,現在就是要作戲讓父親相信自己認命了,是到他面前去哭一場呢?還是再推個幾次婚,彩想著想著,心情不由大好。
“那,以後你就是我相公了。”彩越看櫻木越覺得此人傻傻的好可愛,就如弟弟一樣好玩,心中立存欺負之心,不由走上前拉著他的手:“你要對我好一點哦,讓爹他放心。”
“阿彩?”宮彩悲鳴,不快地叫道:“你怎麼會那樣叫他,你不是說過今生只那樣叫我的嗎……”隨後他抹一把淚,看著櫻木威脅道:“我警告你,別想碰她……”
不用說,他的頭自是又被敲了一下,櫻木吐了一下舌頭,這麼厲害的女子恐怕也只有宮城才吃得消,天才躲還來不及怎會去打她的主意?
流川冷眼旁觀,心中的不快自是不用說的,不過他也知道姐姐說得很對,現在為了爹也只有這個方法了。
三日後,櫻木花道在全杭州城的繁鬧中完成了人生中的大事──成親!終於正式成為流川世家的女婿,──也就是流川楓的準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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