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坐在櫻木房裡的大椅上,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個已經恢復得差不多的人,“我說你啊,既然好了為何不回到彩那兒去呢?”
“你明知故問嘛。”櫻木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難得有機會可以舒舒服服地一個人睡覺,我才不想這麼快就回到狐狸那兒去受罪呢。”
“喂,我說,”仙道起身坐到櫻木身邊,親熱地推了推他,“每天與小楓同處一室有什麼感覺呢?”
“能有什麼感覺?”櫻木挑挑眉,極不爽地說道,“他那個人睡相極差,每天晚上都會亂踢人,怎麼打也打不醒,你不知道麼?”
“是麼?”仙道淺淺地笑了,轉了轉眼珠,“你難道就不覺得……”
一股強烈的掌風從仙道腦後襲來,仙道側身閃過,回眼卻見一臉怒氣的流川。倒楣啊,怎麼就讓他聽見了呢?仙道苦笑著躲閃開流川的下一招,閃身飛到了庭院,流川自是緊逼而上了。流川對付的不是櫻木花道,自然地,他出手也就沒有留情了。反正也好久也沒與仙道比劃了,流川沉著臉,就借這個機會與他好好比比吧。
仙道伸手架住流川拍向自己的那一掌,陪笑道,“小楓,我跟花道開玩笑呢,你又不知道我想說什麼,別那麼認真嘛。”
“哼。”流川此刻時存心與他比試,哪肯停手?翻手便扣向仙道的脈門,仙道的手微向後縮手腕轉處輕輕地彈開流川那一招,斜眼瞟見藤真拉著看得目瞪口呆的櫻木坐下,口中便叫屈,“喂,我說,你也過來勸勸啊,小楓要殺我呢。”
“活該!”藤真好像一點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的模樣,把櫻木輕輕按下後便舒舒服服地坐到他身邊,拿過放在櫻木面前的水果盤,“你自己找打,關我什麼事?”
“你怎麼這樣沒良心啊。”仙道一邊說一邊避著流川凌厲的拳招,眨眼間已倒退了好幾丈,身子也隨著流川的手轉了幾個圈子。看來小楓的武藝進步了嘛,他天天與花道較量還真是對他有幫助啊。
“那又怎麼樣?”藤真咬了一口鮮果,順手又遞了一個給櫻木,“我從來就是站在小楓這邊的。”
什麼站在他那邊?仙道搖搖頭,這個人就是存心看熱鬧的,他只好認真與流川拆起招來。
櫻木怔怔地看著這兩個打鬥的人,終於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高手。這兩個人傾刻間點、劈、挑、踢已在這院中翩翩飛舞出招更是迅猛快捷、乾淨俐落,此起彼落間已交過四十多招,快得讓自己咋舌。他覺得手也癢癢的,恨不得馬上也去和他們過過招。而櫻木身邊的洋平卻看得眼都直了,這四十招若讓自己來接,可以接到多少招呢?他有些心驚。
此刻,流川雙手齊齊搶出從兩個不同的角度指向仙道身上兩個不同的要穴,很少有人能夠同時應付這兩道指法和兩個不同角度的攻擊。可是仙道能,在流川指尖遞到之際,就在離仙道身子三寸所在,仙道的手就已切在那兒,似盾般堅固擋住了流川的手。然而還沒完,流川的雙手立即上挑狠狠地劈向仙道的胸前五大穴,不等手近,仙道已險險地以絕不可能避開的速度斜斜地飄出幾步,反身一腳踢在流川的手腕上,借這一力滑過十丈外,“小楓,好了吧。”
流川甩甩手,這人還是那樣難纏啊,他悻悻地停手。因為他明白若要分個高下這一時半會兒的那夠?
“這樣不就好了?”仙道嘻笑著:“你若打著我的臉,你表姐會心疼的。”
“哈,別往你臉上貼金了,”藤真接口糗他,“她會心疼?我看不會吧,你若傷了臉去拜堂她也只會氣你讓她顏面掃地而已。”
“哎,你別這樣說嘛,健司。”仙道第一次有些像是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掃把頭你也要成親?”櫻木好奇,“你不是說在你沒賞遍天下名花前你是不會失去自由幹蠢事兒的麼?”
“這樁親事原本就是家父在五年前定下的。”仙道悠悠地說著,“我也沒辦法。”
“是你父親定的,你大可反悔啊。”櫻木想不到仙道也會說出這樣無奈的話來,不像是他嘛。
“問題是這傢伙也並不想反悔啊。”藤真笑著仙道,大有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的味道。
“為什麼不能反悔,難道掃把頭你是怕落人口實?”櫻木追問,因為他實在很好奇。
“不是啊。”仙道有些抬架不住櫻木呈直線的逼問,有些不好意思地聳聳肩。
“那是為什麼原因你不能反悔啊?”櫻木嘟著嘴問道。
仙道看著他,淡淡地說道:“那是因為我愛她。”
櫻木很是吃了一驚,原以為像仙道這樣一個風流倜儻、處外留情,整天嘻皮笑臉把什麼也不放在心上的男人是極不願早日成親的。更何況是要娶與流川家有關係的女人,雖沒見過,但想也是個厲害角色,仙道居然要去自掘墳墓?就連一旁冷眼相觀的洋平臉上也禁不住都有點詫異之色。
但櫻木知道仙道的理由已經很充分了,當他提到那個‘愛’字時,真的很讓人感到意外,因為像仙道這樣的人說出那個字未免讓人感到突兀,可是仙道說出自己心裡的感受時,他臉上所籠罩的神色,眼裡所流露出的神采跟少男在戀愛時竟是沒什麼兩樣的,這已是最好的解釋了。
櫻木乾咳了一聲,“哦,這,所以嘛,恭喜你了。”他也不知該如何來接仙道的話,只好來這一句了。
“謝謝。”仙道笑咪咪地看著櫻木那一雙明亮如晨曦的眼睛,那裡有著少許的迷惘,也許他是不能理解自己吧,不過那眼裡大多數卻是為自己高興。他真的是個很單純的人,那雙坦率得讓人捨不得移開的眼睛真的很讓自己喜歡。說到眼睛,仙道不由自主地看向一旁靜立的流川,能與櫻木那雙眼睛相互輝映的也就只有流川那雙教人心醉、窒息的黑眸了。唉,再好看也是白搭,以後不知要便宜哪兩個小娘子了。
“好了,別在那兒廢話了。”流川不耐煩仙道的愛情宣言,“你這幾月來倒是玩得舒坦吶,又招募了多少人?”
“也就是那個樣子了。”藤真按著流川的肩,輕輕拍了拍:“小楓幾時對這事兒也有興趣了?”他說這話時用一種極悠遊地眼色看著流川。這個人無論是一舉手一投足都十分幽雅好看,但此時他的神色卻有些淡然。
流川自是聰明人,知道藤真不願在此時談論這個也就沒追問下去了。他有些不懂,藤真對自己一向是有問必答,但現在為何……莫非他在意櫻木與洋平?流川真的不明白藤真為什麼不能相信他們。
然而此刻流川府外卻嘯聲四起,短短三聲由遠而近。藤真有些無奈地對著流川說道:“看來要借用你這地方一會兒了。”
流川爽快地應道:“好。”他知道這是翔陽的暗號。
藤真聞言微微對流川一笑,露出卵石般的貝齒,“多謝。”
話音剛落,牆處就悄然躍進十幾個人,迅速地掠到藤真面前,在他身前列成兩行齊齊抱拳:“幫主。”
洋平見那為首一人身形高大魁梧,雙目中精光流動便知這人內力定然不差。再一看向他那長長的雙腿,一定是個善於腳法的高手,他那抱拳的雙手暗紅粗糙,看來他在練習鐵沙掌之類的拳法吧,洋平心中有些犯嘀咕。
“不必多禮。”藤真皺眉,他知道若不是十萬火急的要事,這人是不會用這種方式來見自己的,幸好這是櫻木養病之地,流川明不讓下人來打攪否則就要驚嚇到旁人了。
那一群人直立起身,卻並沒開口說話。為首那個更是定定地看著櫻木與洋平。洋平苦笑著拉著不明所以的櫻木走了,他知道有櫻木和自己在這夥人是不會說什麼的。
流川心一動,很想說什麼,可看到藤真嚴肅的臉便忍下了。不能怪他部下不相信櫻木的,因為他們也有原則,而且那原則很簡單:就是對藤真忠誠,矢志不移的忠誠。對於陌生人他們有這樣的反應也是正常的,所以流川也就沒有發話。
“仙道公子,流川公子。”那些人同樣也向一旁的仙道與流川施以一禮,仙道與流川微微點頭,回以一禮,現在他們可以說話了。在藤真面前他們是絕對值得信賴的。
“幫主,我們在江南一帶招募新門徒的會壇讓人給挑了。”為首那高大的翔陽幫眾稟道:“我們在那兒負責的兄弟幾乎全部都喪生了。”
“怎麼會這樣?”藤真盯著他,“花形,今年還有多少人能進入翔陽?”
“至今為止,報過名的人不是離奇失蹤就是害怕退出。”花形沉聲道:“目前新進入我幫的人數不到原先所報的三成。”
這人說話時平平穩穩,條理清晰,雖在說這棘手之事卻像在敘述與翔陽毫無關係之事一般,只不過望著藤真時,他眼裡還是有一絲擔憂,因為這事太不尋常,以前還從沒有過這般的情形。
“還好還好。”仙道拍拍胸口,像是放下心,然後他看著一臉嚴肅的花形,“還有幾個人呢,我還以為今年一無所獲呢。不過,恐怕你還有什麼事要說吧?”
“是。”花形上前兩步,“最近半個月來武林中殺戮之事頻繁,各門各派俱互相械鬥廝殺,死傷人數已超過最近武林近百年的傷亡人數。”
“哦。”藤真靜靜地點點頭,一雙眼中淡淡地閃動著光華,示意花形繼續說下去。
“這第一宗門派毆鬥是七月初二,虎鶴門青松道長被人用劍釘在他的練功室裡,而那把兇器經查證得知是蒼生派少掌門的佩劍……”
“不用說那兩幫人就這樣拼起命來了?”仙道懶懶地插了一句嘴。
“仙道公子所言極是。”花形轉頭對仙道仍舊恭敬地說著話,他對仙道尊重是因為藤真尊重他,“盡管蒼生派否認這事並讓清平劍莊的莊主作證那日他們少門主在清平劍莊做客沒有殺人,可是虎鶴門還是不依不饒。他們說是清平劍莊包庇蒼生派也就拉了與清平劍莊不和的百刀門進來主持公道,眼下這四幫人已經拼鬥過五場,他們還繼續在拉自己相和的門派進入。”
藤真放下手中的鮮果,因為現在不是吃這個的時候,他一向不關心江湖上門戶間的廝殺,可是他知道既然花形說這事兒,也就表示自有它的重要性,所以他也就耐心地聽著。
“第二件發生在七月初七,黃山劍派掌門的幼女被人先姦後殺在七峽嶺。她手裡斷裂的男人衣角證實這行兇之人是祈谷的大弟子祈北川的,黃山劍派的人便到祈谷去要兇手然而祈谷中人發話他們的大弟子並沒有做那件事兒,兩派經這一事也已私鬥了三次,各自傷亡慘重。還有第三……”
“好了,不用說了。”藤真揮手打住了花形的話,冷笑道:“怎麼就這麼巧?平日裡有嫌息的門派竟然都在同一時候出氣啊?想一次解決長年的紛爭麼?”
花形沒有接這句話,他頓了一下才又開口,“官府中人也牽涉進入這些拼鬥中。朝中與武林有關係的大臣也借著這些事兒幫著與自己有關的門派,對付那些與他們不和的大臣,相互參本趁機暗害與自己不同道的同僚,有的還拉攏武林人士暗殺自己的反對黨呢。”
“好,我知道了。”藤真端著剛才流川給自己的茶,卻久久地沒有喝一口,自從花形說到朝中之勢後他便是如此。看來這事兒沒這麼簡單,他有些出神。
流川從沒見他這般模樣,心中也不免嘀咕,這件事有這麼為難麼?
“小楓,看來我們是要離開了。”仙道嘆了一口氣,看著藤真笑道,“該來的總是要來,該走的總是要走的。”
“廢話,”藤真扭頭對流川說道:“小楓,我們現在就去向伯父辭行,你自己好好保重,等這事了結後我們再來看你。”
“嗯。”流川輕輕點頭,起身相送,“多加小心。”
藤真嘆了口氣,對他一笑,伸手抓過還想開口講廢話的仙道,與花形等人去辭行去了。
走了?流川心中有點擔心,畢竟藤真與仙道走得這樣急還是第一次,若不是為了父親,他還真的想跟他們同去。但願那些事可以早日了斷,流川的眼裡也有著許些無奈。
櫻木看到藤真與仙道匆匆走後,就想詢問流川什麼事兒,能讓他們這樣的一定不是簡單的事。可是當他看到流川有些持重的臉時,竟然也就忍下了好奇,便陪著流川也去見流川明了。只是他身邊的洋平,眼中卻露出淡漠的神色,終於還是發現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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