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午,日光强烈得无法逼视。
刀光剑影带出的寒芒森森夺目,如大片大片雪色冷入脊骨。
不知不觉,靠近樱木和流川的一些人纷纷后退——漩涡般的气流正吞噬他们脆弱的呼吸,浑身勃发出凶兽气息的两人正张扬浓烈杀机。
“蓬”内力碰触激荡,避得慢的那人只觉一股炙热气流涌来,毛发皮肤顿时如遭火燎,几乎听见“嗞嗞”燃烧的声音,他吓了大跳,“谑”一声怪叫赶紧往后纵跃,摸摸脸发现没事,这才松口气,敬畏的退到安全地方,暗自咕哝:“幸好我们有盟主……”
仙道没动,任由黑发和衣衫被罡风卷得呼啸飘扬。黑亮的眉羽笔直如剑,像被水润浸过一样,隐隐发寒。
田冈站在他身后退一步的左侧,绷紧脸,“这样……最好吧……”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征询仙道的意见。双手握拳,眼角神经质跳动一下,视线里出现红发掠过的残影,皱纹更深了……
低唔一声,仙道漫不经心浅应,举起右手在疼痛的额头稍稍按捺。拇指按住太阳穴,搁在眉骨的食指用力想把脑中乍然痛楚压回去——什么生死之争,他在心底冷笑:一场笑话!
初秋,下过一场小雨,清爽的天空灵碧如洗,微微湿冷的气温彰显不久后将会降临的冰寒。
仙道打个寒颤,一下笑不出来,黑眉压得很低,让向来温润的眼睛出现抑郁,像笔浓墨突然拖曳过去,浅浅的,就晕染开,“为什么——”
长时间休憩准备,两个月后重新围歼魔教的确早就决定,但是——
“为什么要将花道带去?”
避开他的眼睛,田冈生冷回答:“此人魔性未除,留在陵南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转身移步,“你无需多问……”
“师傅想将他做为一枚对付明教的棋子。”打断他的话,清冷的声音在微湿的空气中流动,隐含怒意的,略带傲意的,仙道平生第一次用强烈口气点出对方决定之下的意图。
陡然一震,田冈停下脚步,只觉陌生的惶恐袭上心来,联手指尖都开始颤抖……“你,不必多问!”
“那么——恕不遵命!”
霍然回头,田冈瞪着他最出色的弟子,发现那双向来清和平静的眼睛满是坚持——
九月,桂花开了,浅寒微凉的气温让幽香冷洌,一丝丝浸入心脾化作果糖似的甜香。仙道笑着,迎上田冈的视线——毫不闪避。没有谁可以毫无理由强迫他听命!
为什么呢?他在心里想,疑惑的皱起眉来。两年多的时间,他分明看出田冈的改变——从鄙夷不屑到重视爱护……明明,师傅早就没有将花道看作以前的魔教教主;明明,那个率直天真的人可以摆脱江湖的无聊争杀……
“你——第一次这般护着一个人……”低颤的声音在仙道迷惑的望过来时突然转厉:“樱木记忆虽失但恶性未泯,当初留下他就是一个错误,如果今次能将功赎罪灭掉魔教,也不枉我们两年来的苦心。”
仙道一震,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突如其来的寒意冻结心口,“师傅,他早就忘记过去,再不是当年的樱木!这些日子他何曾滥伤无辜,何曾有过让你憎恶痛恨的罪行……他已完完全全成为另一个人了……”
“他、是、魔、教、教、主!”一字一顿,田冈的眼睛像刀一样笔直迫进仙道心里,仿佛要挖掘出潜藏的连他自己也未曾意识到的危险情绪。
“目前他是我的远方亲戚。”仙道微微一笑,状似不经意的耸耸肩,脑中却急速转念:魔教魔教,师傅什么时候如此执着——因为当年惨烈的争执么?因为无数死去的人们么……究竟为什么,他突然固执的要将花道送到两方相争的刀刃上。抬头,仙道看见田冈隐含悲伤、激怒、无奈、恐惧的表情,不由自主寒颤起来——是不是,有些什么被自己忽略了,是不是,有些明显的事实被遗忘了……“师傅……”
“他是魔教教主……”
魔教,好刺耳的名字啊,如果让当初的花道听见一定会大吼大叫“是明教明教”吧!嘿,明教——日月为明——陡然僵住,忽然明白田冈执意排除樱木的原因——
全身发抖,仙道在刹那几乎不敢正视他痛苦的双眼,后退一步,脸上失去一贯悠闲从容的神情,连声音也颤抖起来:“我只是把他看作——”话语顿歇,一时竟找不出恰当的词安放在那不知何时占据自己所有思绪的人身上,“只是……”破碎不成整句,仙道竭力想抚平慌乱无措的情绪,试图证明田冈察觉的异样不过是错觉,仅仅,是错觉!
“我怕你越陷越深……”叹息似的声音太轻,田冈在瞬间几乎苍老好几岁,樱木樱木……当他模模糊糊捕捉仙道眉目飞扬里闪过的特别,想到明教创建之初,樱木公然宣称与男人相爱的事实,瞬间他遍体冰寒——“这是山王、翔阳、海南、各大门派的共同决定——你去准备吧!”
“是!”
几乎是逃避的转身,仙道一时辨不清方向直直走往院落死角——
——无法抗拒,因为,他失去拒绝的立场!
无可避免的争杀被推迟了。仙道汲汲筹备谋划,甚至亲临那一片莫测山林,力求制定出天衣无缝的完美剿杀计画——拔去明教根底,是不是就能拔掉心头魔种……
直到七月,流火的天气。
剑光是锃寒的,刀意是凌洌的。
凶狠的生死拼争——至少看起来是这样——樱木却在出神。气机牵引,纵横进退似乎都掌握在对方手中,转辗腾跃之间如有一根无形丝线纠缠……
那混蛋!心里想着,但樱木并没动气,有点着迷似的于闪耀光芒中偷觑他夭矫的身影。举手投足即魄力十足又带有几分奇特的任何人都无法学会的舒缓,让他哪怕是闪电般的穿刺也像舞蹈一样在急旋中踏出节奏,如烂漫花开,徐徐在心中绽放。
略略不忿,樱木抢前一步,大刀闪着寒芒无声无息滑到流川胸前却被他扬剑一挡,“叮”的一声,清亮的声音在心头激起一个小漩,然后樱木就听见了歌声——快乐,轻松的调子,从那个金灿生寒的面具下飘摇出来,若有若无传入耳中。
这狐狸,未免太看不起人了。樱木愈发恼怒,狂喝一声手上使力硬生生逼开流川,歌声未歇,随着人影远扬越加缥缈,白色身形向后纵跃,衣袍飞卷,地面茅草激荡,纷纷散扬,青白色的茅花于是如尘烟迷蒙了双眼……
袖袍一展,发出猎猎呼啸,白衣如雪的人着地后微微屈身,瞬间便如猎食的猛豹弹跳而起,与剑光混为一体直扑樱木。毫不诧异对方回击之迅猛,他抬臂扬目,恰恰,望进一双冰雪似的眼眸,清清澈澈反映出一个自己——一触即离,仿佛刹那凝眸流泻的惊诧仅如夜梦,了无痕迹。
不知为何,轻轻叹了一声,樱木平平举刀,却将心思分神到悠远的歌声上——
——其实,很好听的……
直到流川讶异侧目,樱木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轻哼那首听过之后就无法忘记的曲子——
“嘎?”涨红脸,他心里一慌,左腿绊右脚直挺挺往“旋月”深沉喑黑的剑尖撞去——“白痴!”幸好流川来得及收手,否则怕不将他捅出一透明窟窿,剑锋及时挑高,气息交错擦过樱木脸颊急掠而去,“嚓”束发的金色丝带断了,赤红的头发蓬的漫溢,如火肆虐,在眼前骄傲的张扬。
心头一震,反手挡住樱木恼羞成怒的一刀,久未曾有的失措浅浅浮出胸腔——
“你——忘了……”
“什么?”樱木慌慌张张的抬头,无法从静得深沉的眼中看出端倪。去,那个古怪的面具——是笑容吧,为什么扭曲成诡异的弧度——“本天才,什么都不可能忘!”匆匆的胡乱回答,他有些紧张,觉得心里像有一株春天的藤蔓疯狂生长,枝桠乱七八糟满塞身体。
斜目觑他两眼,深不见底的黑眸出现些微涟漪,流川啧的一声,旋月弹跳点掠,幻化出一张密密大网将这笨蛋笼罩其中——也许,白痴的身体比脑袋更管用些……
“无所谓——”
迎上樱木迷惑的视线,他低吟似的说:
“就当是初次见面吧——樱木,花道……”
剑锋一颤,发出尖厉的凄啸突然以几乎看不清的速度陡然伸缩直刺樱木——像发了狠要将他毙于剑下一样。
几乎是同时樱木闪电般侧身,回手避无可避的扬刀——交手以来两人的兵刃第一次正式交锋!他手里也算名匠锻造的雪亮刀身怎能与流川的旋月媲敌,锋刃相峙的后果显而易见——“嚓”发出皮革撕裂的声音,手中的刀轻易断成两截。
白衣飞旋,带出冷洌刺骨的气势,源源不断从他侧前方涌上来。凝视不知所措的樱木,流川涌出许多无法言喻无法辨析的感情,抽出腰间淡金色的卓日扬手抛给他,像迎接未知挑战一样期待他上前,眼睛因为兴奋开始闪闪发光,:“拔刀!”
流线型的刀鞘折射出太阳刺目光芒,划破凝滞的碧蓝天空落入樱木手中!
心一下热起来,刀刚入手,微寒的金属触感一旦融入肌肤,樱木仿佛听见自己与这柄刀同时发出微不可闻的呻吟。我的刀!无意识这样想着,珍爱的伸手轻拂依旧灿灿生辉,若有光芒流动的鞘身,轻轻一拍,刀在鞘内发出嗡嗡沉声,如头蜇伏多年的潜龙就要跃水而出——
“锵”一道似晨阳凝聚,融合了霞光的金色刀芒乍然出现在樱木手里,迷迷濛濛如三月的春光明媚着,光线极其温暖,淡化刀刃的锋芒——卓日,唯有一人才能让它发出如此美丽如此灿烂的光芒。
你也在欢喜吗,沉寂三年,终于回到他身边……
眸光像水一样颤抖起来,流川慢慢扬剑,看见他露出明亮夺目的笑容,一时间恍惚了——
临别前最后的清晨,他推开薄薄门扇,让尚未苏醒的青色晓光流泄进来,然后回头看着自己,也是这样笑着:“等我回来!”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大步离开,艳艳流丽的红发终究消失在山间极薄极淡的冥冥雾霭中……
流川当然不会无缘无故抛下大群虎视眈眈的敌人不管,跟一个笨蛋纠缠不清。樱木出身山林也未拜过什么名师名门,他的武功几乎都从跟别人打架中学来,虽然天赋极高但终究难窥上乘武学。直到遇见流川——刚相识流川便一眼看出他天赋惊人,仅欠细心琢磨。于是在接触时有意识规导樱木形成自己独到武学。到两人确定彼此关系,更是倾囊相授——当然,他从不留情,大打出手的教法恐怕只有樱木才能承受。以自己千锤百炼的武功匡助樱木,随他性子摸索出震惊当世的独一无二的刀法。说起来流川也算樱木的半个师傅,虽然,那家伙死不承认……
幽暗的剑芒无声无息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诡异斜穿,阻止樱木大开大阖的一刀,放缓的剑速并未给他造成实质性伤害,仅仅是引导,像以前那样,逐渐加快速度让他适应——如果说今天有所不同,或许是在剑意中多加了一些不用言语的情感吧……
斜飞回眸,纵横弹跃,一柄剑,挑动已经遗忘但还珍藏在身体某处角落,偶尔浮光掠影闪过一丝片断,再也无法重回当初的记忆……
旁人或许将气势凛冽、对视对立的两人看作生死大敌,仙道却很快发现他们动弹间无形的牵连,沉了沉眼眸,他一眼不眨盯着呼啸张扬,将卓日挥散出天日光芒的樱木,只觉那一招一式都在追蹑流川的剑华,渐渐的,似要重生一样,被挖掘出深藏身体里初见面时,无拘桀骜的明教教主,樱木花道!
默数流川脚下步伐,仙道忽然悠悠扬声:“左二前七转身——飞龙回首!”
樱木一惊,被隐含内力的声音震醒,迷迷糊糊习惯性依照三年来听惯的指点反手出刀——恰恰劈进流川一刹那出现的转瞬即失的破绽!
刀势凶猛,去意无回!
樱木如被冰水淋脊悚然醒悟,却无力收回直击要害的这一刀!不!惊恐的凝视流川显而易见的错愕,觉得心里陡然掏空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
如果世上有一个他宁肯伤害自己也不愿意要他受伤的人,那一定是流川!如果世上有一个他宁愿付出所有也要护他安危的人,那——必定是流川!
夺命的锐气布满四周,流川看见樱木惊骇欲裂的眼,突然就想笑。闪电般扬剑在他刀身一点,借那源源不竭的内力回过气息,倏然生生后倒,像猛地折断一样堪堪避开紧贴咽喉的一刀。
“嚓”刀锋与金色面具稍触即离,留下一道淡白色痕迹。
一点点依靠腰力起身,流川刹那用尽智慧和精确的力道,瞬间游离于生死,以至他几乎没办法开口说话——
“喂——”低哑的声音,流川微微侧头,清冷里隐藏骄捍的目光落在樱木犹自发抖的身体上,“你——想伤我——”深吸一口气,平复胸中翻涌不休几乎错乱的内息,“等下辈子吧——白痴!”
“你——”惊惧如潮水退去,樱木心里空空落落难受之极,恨不得抓住这狐狸狂扁一顿,抢前一步却被按住肩头:“仙道?”
“到此为止!”仙道依旧笑如春风,乍暖还寒,“接下来——就让我领教阁下的旋月吧!”
“喂!他的对手是我!”樱木不服气,挣开他的手张开双臂像任性的孩子挡在仙道身前,透彻的眼睛笔直注视流川:“狐狸,别想逃……”
另外两人都震了一震,仙道看见对方陡然明亮的眼眸,忽然就觉无限酸楚——“花道,”微笑疏离淡漠,像初春尚寒的杨花散散乱乱舞了一场迷离幻梦,是否该醒了,或者宁愿永溺……
“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含着笑意,他缓缓拔出长剑,从从容容走到樱木身侧,轻轻在他肩头一拍,柔和的眼睛斜觑过去,有点无奈,“不许反悔哦——”
“交手之时一定要听从我的吩咐!”那个向来洒脱不羁的人在苍蓝色的夜幕来临之际,一遍一遍反复叮咛,沉重肃穆的脸色是樱木从未见过的严肃,甚至在他呐呐答应了还在不断嘱咐,恍惚中,像要听到某个许诺一样,不停索求……
“我——当然不会!”脸颊微红,樱木大声说话,掩饰遗忘的心虚。他横睨一眼,却发现身边唯一敬重的男子笑得模模糊糊,眉里的傲意,眼里的飞扬,出尘笑容里会让人觉得温暖的灿亮这一瞬间都不见了——咦,狐狸有那么厉害吗?有点担心,樱木摆出蛮横的架势瞪了流川一眼,见他高大完美的身形在烈阳灼烧下竟显孤寂,一时意动,就再也无法移开脚步。
“退开些。”仙道笑着轻喝,有刹那失神——花道离得并不远,为什么,总会生出天涯海角的感觉呢?
凌厉的眼眸扫过樱木落在淡渺如一碧晴天的男子身上,流川缓缓伸手,摘下金色的,呈现无机笑容的面具,淡淡开口:“我的对手是他,不是你——仙道彰!”
樱木一下紧张起来,睁大眼想看清他的面容,怎奈高悬碧空的太阳实在眩目,大刺刺流泻到如石雕琢的身躯突然倾洒,飞溅的流光刺伤眼睛,一时分辨不清隐隐在心里浮现出轮廓的五官。
周围看清他的人却同时窒了一窒。
那是何等俊美的男子!似要破鬓飞扬的眉宇抖落金色阳光,一双极黑眼眸是深的,完美得无可挑剔的脸颊竟有如剑光华,然而逼得人几乎喘不过气的是他摘下面具的一刹那——
明明天空碧蓝如一泓汪洋,明明骄日炎烈像要把一切燃烧,但一瞬间,所有人只觉得寒凛刺骨,只看到黑白二色:黑发黑眸黑色的像要将人吞噬的黑暗天地;白衣白唇白色的像苍山茫茫一场大雪的脸。
孤绝寒栗突然涌来,又如潮狂泻,千万载玄冰的冷洌徜徉温暖的阳光中,很快便融化了,流川面对仙道,话却是向着樱木说的:“当然,如果他害怕,你来顶替也可以!”
一句话捅了好大个马蜂窝。樱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支狐狸特别爱大发脾气,顿时涨红脸呼的跳出来,气得说话都结巴了:“你你……臭臭狐狸——谁,谁害怕……”
“你!”眼皮也不撩动一下,硬梆梆顶回一个字。
“流川……”绝对的咬牙切齿,樱木紧缩下颌,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一抬腿就想冲出去——“嘎,仙道你不要拉我——该死的混蛋,我要你尝尝天才的厉害……”
“花道!”修长有力的左手搭在他肩上,一动不动,哪怕激怒中的樱木也无法挣脱这样钢钳似的一只手!
“喂……”愤愤不平的转过头,樱木就怔了怔——仙道是疏漫的,亲亲切切的笑容其实冷冷清清,一双柔和温暖的眸子常常漫不经心,而今,他虽然笑着,眼里却看不出丝毫波动。锐利,森冷,樱木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荒芜严峻的表情——像一场隆冬大雪,初晴了更是冷得刺骨——“仙道!”反手握住他,用力一紧然后放开:“你没事吧——”
“没——”向他一笑,被无声无息的剑光映得灿烂起来,仙道仰头避开幽灵似的一剑,顺手将樱木送了出去——“离开这里!”转身,他稍稍低头,专注凝望透彻如明镜的琥珀眸子,“马上离开——下山后福田会告诉你该怎么做——花道,别忘记你答应过我的……”手腕一抖,青色长剑立即迎风笔挺,洒洒脱脱的将杀机舞成随柳之梦。
“什么?”张惶回头,目光落在猝然腾空,遮蔽天日的流川身上,“我——”不走,听见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身体里尖泣,樱木脑中乱作一团,心头怦蓬、怦蓬的跳动,渐渐剧烈起来,脆弱的心脏夹含大蓬血液没头没脑的撞击胸腔,把疼痛酿成了激越的酸楚——为什么,看着他就会有揪心的感觉呢?明明,明明在此之前两人从未见面——流川一眼瞟来,清如流水的惊鸿一瞥,忽然就闪现许多斑斓色彩,刺激得双眼一片模糊……
“花道——”眼角余光看见田冈沉得发寒的脸色,一时连心也冷起来,仙道翻身后仰,天蓝色衣袍“蓬”的飞扬,袭卷出强大气息暂时逼开流川,“快走!”
微微颤抖的声音有些急了,樱木懵懵懂懂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于是张狂大笑:“哈哈,你怕什么!本天才没那么容易死掉……”
此话一出,两人都震了震。流川眉宇一动,虽然面无表情但眼眸里分明倾泻许多情感——太快太多太猛烈,以至接近空离的无情……
樱木喉头微窒,顿了顿用力抓把炎炎如火的红发,困惑的笑起来,小声嘀咕:“笨蛋狐狸……”
阳光依旧刺目骄耀,随心所欲烘灼万物众生。
把一切变得焦躁的生生光线中,田冈一步一步走过来,沉重的脸色青惨惨的,像极白的影子被染了黑,森森摇曳出钢铁般的坚韧。在他身后,众多门徒沈默着,如水一样渗入山林,涌入山谷,迅速的渐成合纵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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