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站在花道他们房子门前,已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分。
过了那么久,那两个家伙的庭院还是老样子,让杂草恣意的蔓衍在院子里各处,看来那两个小子除草的问题还没解决吧?!唉~~想当初我要飞往美国的那天,自己最后一眼看到的,不是花道他那充满不舍的眼神、也不是流川那该感谢我这媒人该有的容颜。送我这位标准生活顾问出门的,竟然是那一幕两个刚大学毕业的大男人在门口,为了谁负责那周末除草工作的小事而大打出手的美景;留给我的,却是那一双双邻居们投来的异样神情记忆。天~~~光想到就又开始觉得头开始疼了,实在是完全没法了解他两当初到底是基于何种理由而会在一起呀?!
罢了!罢了!我到底在想什么?这并不是我今天回来的主要原因啊...
花道那个单纯王,总爱自己装坚强,以为什么事自己都有办法一个人解决,早在13岁的那年,当花道尝试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那天,我便知道有天这事还是得解决。只是,真没想到这次的导火线竟然又是相同的原因,哼!该说是花道真的太不幸?还是说上天就是非要让他面对这种事情....或许,也许,那时想和花道一样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我也有错吧....
唔~~这种牌子的烟怎么味道那么差?早知道就叫老板拿另一牌的了...
‘烟,熄掉!’
‘厄......真是对不起!’怎么会是这个“冰面狐狸”帮我开门(这可是花道取的,不干我的事!),我还以为会是花道来迎接我呢!怯~~算了!好歹我也是要住在这里麻烦他们几天,还是不要第一天就和房东结下梁子。
再说,花道要能过走过这关,我和流川看来应该是得密切合............
‘.....怎么?’
‘(苦笑)没事!可能是飞机作太久了,有点不舒服而已。’能告诉你说因为想到要跟你合作而突然觉得头疼吗?
‘恩!’
唉~~~反正现在走一步算一步吧!
‘花道呢?’流川果然不愧是个从大学起就有洁僻之称的家伙,从玄关到客厅以来,完全看不到一件多余的东西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他去买酱油,五分钟后回来。’
‘疑...现在这个时后叫花道一...’
‘我想跟你单独谈一些事!’
‘........’
从前花道老对我抱怨说流川是个狡猾的狐狸,我还觉得不能相信,现在果然能够体会出来了。
‘唉~也好!有些事我的确是有必要私下跟你说。不过...(苦笑)’
看着流川那一付让人想砸东西过去的眼神,突然我有种觉得以后我又得当回那可怜的生活顾问的预感。
‘不过,你以为五分钟是多久?’
‘...好!那明天中午你到这里找我,我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家伙,都不问说我有没有时间的吗?不过...算了!‘好,我知道了!到这里是吧。’
接下来的时间很难熬,至少对我而言是如此。一向就不懂为啥花道会和这小子一起交往的原因,更不懂得去欣赏这个花道口中“有时很啰唆”的男人。流川在我承诺之后只应了一声嗯,便再也没有说其他的话,他只是安静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直盯着通往玄关的方向,就像是在思考东西一样,却也像是在期待花道转动门把的声音,谁晓得呢?只能确定的,他这个贵为房东的家伙,却是这样子让我这位远从美国来的客人就这样自生自灭。
唉~~~今天生病的真得不是流川吗?我很怀疑...
‘我回来了!’好不容易,微弱的声音从玄关处传了过来,打破了疆局...好吧!是只有我自己认为的疆局....
流川没有走过去迎接花道,他只是丢了一句我去煮饭了之后,便径自的走向了厨房。即使如此,我还是保证,流川的眼神里闪了一下,在花道声音响起的那一刹那。
出乎我意料,又或者是就在我预想之中,花道见到我并没有给我一个属于“天才”的笑容,也没有说洋平好久不见了;他只是像是看到了什么吓人的东西一般的呆站在那边,正从纸袋里拿酱油瓶的手,就那样停在半空中。身上那件“天才最爱”的白黄色T-Shirt
似乎变大了一些,即使没看到,我想,花道衣下那流川曾所迷恋的肌肉,也许已经消失了。脸上的表情不再像过去一样,总能看出是开心还是生气,瘦下去的轮廓及略显黑色的眼圈,看的出来花道又开始吃药。从还在呆滞里的眼神不难知道,就算是平常,那双眼神也再也不能像过去一样总是聚精会神的直视着某个人、某个方向。
很佩服自己竟能在这一秒之间看了那么多事,也想问流川是如何接受,一个失去太阳特质的樱木花道。我有点想笑,为了他这个滑稽的表情,为了自己那自以为的以为,也为了流川那要面对的生活。但我知道,我笑不出来,在这第二次见证花道发病的日子里,在这位天才的面前..
‘我、我去帮流川...’我想花道是忘了我吧,所以他的声音才那么小声,所以他才连看我都不看,只是丢下了一句话,就低着头擦过我的身走到厨房内。
接下来,我只是继续在客厅里假装很忙的整理我的行李,只是非常的好奇,当我听到电话而赶回日本时,所带的就是那几件衣服,几样轻便的生活用品,为什么却非得花上那么多时间来整理呢...
于是,当我发现自己再也没办法假装没听见由厨房传来一声比一声大声的骂吼声时,我便还是决定过去关心一下。
‘所以你是想要到处宣传我发疯了是吧?!流川枫!’当我进去第一句听到的,便是这句话。
‘.......’流川他没有回答,但从眼神也可以知道此时流川很生气,非常的生气。
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我看过这样的眼神,就在两年前我曾把花道藏起来的那阵子。
‘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觉得羞耻你可以离开啊!还是说,’花道两手紧紧握抓着自己的衣服‘其实你本来就想要赶我出去?’
没预然的,想起,唸心理系的深田俊曾说过,当人类在不安时,总需要找到某种方法发泄,正常的人通常会利用自我的控制能力去抑止这种情绪,而患有精神病的人却会失去这种自我控制的能力,转而将情绪用最极端的方式表达。
‘花道,你不欢迎我来吗?’我还是站到了花道的面前,在流川准备动作之前‘不关流川的事情,是我自己要来的!’
等着天才的回答,也等着看这场尴尬的场面接下去的戏码。
有时后,我觉得自己很残忍,尤其在现在,尤其是在樱木花道和流川枫的面前。
‘唉~~流川,花道借我一下!’看着红发的男孩那渐低下去的头,才知道,原来,残忍的最大受害者是我自己。
很庆幸流川并没有阻止我,他只是转回去继续料理着眼前那已开始滚的炖食;不过,就算他反对,我想我也无所谓,反正我还是会将花道“借”走的。
‘花道,你不想见到我吗?’等到花道也坐到了床上,我这样问他。
‘不、不是的...我、我只是....’他吱吱唔唔,完全看不出来天才过去的张狂。
‘花道,我是洋平啊!’将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刻意的加了一些力道‘我们不是说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挺对方的吗。难道你忘了吗?’
‘........’他没说话,只是很轻的点了头一下。
‘那你听好,我现在遇到一件很麻烦的事情,非常的麻烦,所以需要你这位天才的帮忙。’看着那红色的头发,有些刺眼‘我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他生病了!我想要帮他,但他却把我当成了陌生人,不再像过去一样什么事都告诉我。花道,我想要回这位朋友,我不想失去他...’
厨房里锅盖被滚烫的水蒸气掀起,发出微弱的碰撞声,我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
花道也直直的看着我,眼神里就像是动物般的在审视着什么,似乎是在寻找着我话里的诚意。我知道现在这一刻很重要,不论是对我而言或者是对他而言,我忍住不眨眼,因为我要让他知道,我是真的很想很想那个天才。
于是,那向来好看的金色瞳孔,掉出了透明的液体,就在我的面前。
‘洋平,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真的不知道...我觉得很不安、觉得这世界不再需要我;我想作些什么事,却什么都再也作不到。我变成了废物,你知道吗洋平,我已经是个不再被需要的废物了...’
我突然很想,伸手接住,眼前那不断刺痛我心脏的、那不断滑落的,泪水...
‘我觉得狐狸开始在讨厌我了,他已经开始受不了这样的我,他有天一定会离开我。我想好呀~洋平,我好想像过去一样。可是我作不到。我的大脑不再受到我的控制,它像是住着一个人,它不在听我的命令。我最近总听得到大家的嘲笑,就算他们没有跑到我前面笑我,但我就是知道他们在嘲笑我,再笑我这个天才再也什么都办不到。(*)我想到前面去揍他们,甚至,我想杀了他们...’
‘洋平,你知道吗?我想杀人,现在的我真的会想要杀人啊!那个声音一直对我说“杀了那些嘲笑你的人吧”,一直一直的说....’
‘但是,我想到了狐狸。我不知道,当我想要冲过去杀了他们的时后,狐狸就出现在我的眼前..狐狸是现在唯一能控制我的方法。’
‘我很害怕,狐狸不要我的那一天。他不能不要我,但我却感觉得到,狐狸已经快受不了了。对~~快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受不了我这神经病..哈哈~~’
很惊讶自己没有流着泪对花道说不会的流川不会丢下你的,也很惊讶自己没有狠狠揍花道一拳对他说你还有我呀;但不管怎样,我毕竟什么也没做,连表情也没有变过。
‘哈哈哈.....我会变成杀人犯的,洋平你说,本天才第一个杀的人会是怎样的人?是男人还是女人?会不会..’
‘够了!花道,不要再说了。’
‘也许,最后狐狸也会是我杀的吧~~很厉害吧!我以前说过我一直想要杀他,最后果然会杀了他’
‘不要说了!’
‘洋平,你说说,当报纸上报导着曾为警察的人,却杀了警察。很有趣的新闻吧~~’
‘够了!够了!够了!’在也受不了,我把花道拥在怀里,紧紧的、紧紧的‘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绝不会!!’
‘我不想生病啊,我真的不想生病!’在怀里的身躯,像是无助般的颤抖着‘我想给狐狸幸福啊!我当初答应过狐狸的爸爸说我们会幸福的呀!我真的不想生病啊..可是我控制不了~~~我真的不想生病,洋平你知道吗?我想好起来,真的好想好起来....’
接下来到吃饭的一个小时里,花道只是喃喃的重覆着这几句话,重覆着重覆着,让声音缭绕在空气中....
那天的晚饭进行的很安静,而我保证,我在流川的眼里,找到了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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