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渡医师从手术房出来还到了自己的专属休息室换下白袍后,才走过来向那两个少年正式地打招呼。但实际上真正打着招呼的对象却只有那黑发的少年。这个孩子,对日渡来说除了身高以外都是像个孩子一样,不过,比他想像中的看起来还要更阴沉。
而这时的樱木呢?
连轻轻用上半身的力量去靠紧他抱着他、让他安稳着的流川都不晓得是什么时候睡着了。
当然,日渡自己更不会晓得他是如何睡着的。去休息室换掉衣服前也是有经过这边的走廊,也是有亲眼看见这两个少年,不过,还大概晓得,樱木应该是在那时候之前就睡着了。
跟流川轻轻地搂着他让他睡一样,他也是轻轻地靠着他让自己睡沉了。
直觉上,这就是个异常平和的画面,协调,不矛盾也不相抗拒着,甚至,还没来由地契合着。
两年前为了协助樱木背伤的复健进行得更顺利时,就时常从他的口中听来很多关于流川的事,大大小小的事,但并没有太明显的大小之分,因为对樱木来讲都是一样的。有时候,樱木就是这样的人,很容易去平等看待任何事物,而他心里头架起来的天秤几乎都是平衡的,不危险的。
是真的不危险吗?
后来日渡曾用所谓的成熟大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时,发现到,当他陪着樱木听他说话其实是去把年龄降低化地去倾心聆听着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句,很认真地聆听着,超乎他想像力地耐心。
但如果可以的话,只要是如果的话,他能够抽脱出来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便能发现到这样的樱木是身处在危险环境之下的。
很危险啊,这样的孩子总是太平等地去看待每一件事了。
甚至连讨厌一个事物也跟喜欢一个事物地都平等对待了,但审慎一点去观察他的眼睛、他说话的神态,又会忍不住惊觉到一些疑问:他的讨厌并非是真的讨厌,而他的喜欢有时可能会比他所喜欢的还要更喜欢。
他提到流川那大大小小的事情也是这样。
聊起的语气总是那样地平常,但却比聊起其他的事还更要热络,不论是因为气愤而吐出的教训语气,或是假装不小心谈到流川曾经做过什么事时,樱木往往故意说的很〝讨厌″却不如字面上那样形容的,是真的很讨厌。
但是,他没有发觉到。
当时的日渡也没有发觉到。
站在走廊的尽头望着那两个人,微搓起手来的日渡开始想到了这个世界。
幸好这个世界不是太聪敏的、不是太锐利的,不会像可以轻易揭开真相那样,也能轻易地让人们在做一件事在说一句话时,就会不转弯地立刻心领神会而意识到最核心的部分。那样是偏离一种人性直接自我毁灭的,很像上帝那随时可望透所有事物一般的眼睛。
这个世界,不能都只有美好的部分存在着,要有腐坏的部分好对比出其余的美好。让一种颜色的黑可以告诉你,什么是白的颜色。
日渡的手都搓得开始泛红了。
他还是远远地看着那两个人,迳自坐在长凳上不理会周遭不关心一切的两个人,待在替自己建构起来的封闭世界里。
樱木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是睡的这么沉;流川也是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注意到日渡正凝视着他们。
双手已经搓得快脱了一层皮下来了。
像蛇皮一样的有起点地脱落下来的样子,也像自己的心里有个角落正无声无息地瓦解开来了一样,现在被褪去的医生长袍似乎正在休息室里的椅背上嘲笑着他的身分。
他只是个可以治疗人类躯体上疾病的医生,他没办法去了解樱木当时正在想什么,也没办法当自己发现到已经被樱木这个人给影响时,还能有办法头一扭开擅自走回原地。
所以,他正逐渐明白了樱木口里述说的那个流川,才能在今天第一眼见到就认出他来───
这个正用很轻很轻的动作去对待樱木的人,就是流川,就是樱木常常提起的狐狸。
“睡着了?”
忍住不让自己再搓手下去了。迎上前去,走近他们的视线里。
“日渡?”身前一个阴影笼罩了过来。
流川终于扭了扭快要发酸的颈子,但没有抬头起来看着对方,并不是很有礼貌地说出对方的姓来,比较像是询问的语气去确认对方的身分,仅仅如此而已。
只离了个三步左右的间隔就停住脚步了。这个时刻的日渡没有那种刻意较量的心态,在他的眼里也不过是个毛头小子的这少年是不需要防范的,但却一点都不想走进他们的世界,即使误踏了几厘米也不愿意。
“知道我?”
“知道,曾听过他提起…”缓慢地移开来一点自己上半身前倾的角度,好让樱木的头能够姿势自然地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中间的时候,因为姿势没调整好让樱木的头滑落下来一些,流川也是赶紧轻轻地伸出手掌撑着,然后再让他能够稳稳依靠着自己的肩膀。
让他依靠自己,不是只有指着这方面,很多方面。
藏不住脸上吃惊的表情,日渡只敢静静地看着流川的动作。他是大人,有过丰富人生经验的大人,但又如何呢?又如何呢?望着这一幕又能如何?
意识到这个黑发的孩子可能是超乎想像地表现出一种不可告知的情感,不可告知的……所以几乎都尽情地表现在自己所有的举止里。
视网膜上有他们的影像,而日渡的脑袋里却有以前的回忆存在,他想到当时樱木提过的,关于他口中可恶的狐狸向他莫名动粗的事。
这样子的他们是异常可爱的,可爱到令人只想笑、只想要尽力去保护住这样的可爱。
就让他们在一起吧!
永远地在一起,永远地这么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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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曾经属于这里。
是的,你曾经属于过这里,但现在不是了。
我不是上帝,可以再让你被安排回来这里。
你不能再回来了,因为我不是上帝。
所以我不准你再回来这里,永远的。
你现在不属于这里,我会亲手扼杀你的。
就算你没罪,但你不知道你的身后有锁链将你铐住,把所有的罪都带来了。
你不能再回来了,让我来吧,让我来将你洗涤。
今晨醒来的时候看着悬在墙边的时钟,木制的精美时钟,非常优雅细腻的感觉,所以在看时间的时候好像也可以看到时间的精美,一秒一分都不懈怠的精美。
比以往还要早两个小时醒来,窗外的景色都是很凌晨的感觉。静谧,没有夜晚来的虫鸣声和一片晦暗,没有声音,没有自己心跳的声音,没有钟声轻微的滴滴答答声响,不太能够听得见什么。
这个时刻连阳光都很薄弱,很像人的心理状态中最虚尽的部分,不能被破坏。
对了,那个很精美的时钟是亚纪去年给的圣诞礼物,她还买了缎带很花俏地绑住礼物外层,在享受圣诞大餐时直接塞到他的手里的。她希望他立刻拆了它,希望它被他珍重地摆在自己的房间里。
再抬头看了眼听不见声音的时钟,突然惊觉到刚刚为什么会有精美的感觉!
其实是一点都不精美的,一点也不!
这个凌晨也不静谧了!
送礼物的主人早就不在了,没有精美没有静谧,什么都没有了。
“义重,我会杀了你的,我要那个孩子杀了你,让你死的时候非常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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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岩崎死了以后,也处理过繁复相关的程序后,樱木义重要警方的人不要插手也不要让法医随便去解剖他的尸身,所以就派人去把那尸体带回到自己的宅邸里的仓库安置。
他一向行事俐落干脆甚至不带任何感情的,已经重新安排过新上任的以杀手为职业的下属在身旁了。也是叫〝岩崎″的家伙,比较年轻,他也叫他岩崎,还跟他说要把岩崎给毁掉,好让他安分地当一个〝岩崎″。
但宅邸里待着的人可不想叫他为〝岩崎″,只敢私底下在主子不在的场合叫他〝岩崎二号″。
这个岩崎二号现在陪在樱木义重的身后,紧跟随着他。
但他却很莫名的安静,不太说话的感觉。没有原本那个岩崎一号的问题机的现象,也不会故意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嘲讽一些事,也似乎连自己的〝感觉″也不会说出来,安静的,像人生里的哑巴。
樱木义重让他跟在身后,但身为一个在别人眼中十分悚然的身分他不会跟他说太多话。希望这个岩崎多说一点话,不要那么地无趣,然后,樱木义重就想到了,就让他成为岩崎的翻版吧?
刚刚放尸体的那个仓库好像传来女人的尖叫声,大概是家中的女仆不晓得那里会有尸体而跑过去找东西。
因为自己正好要往那里走所以才听得到那个尖叫声,听到尖叫声,而觉得很满意的这个主子的表情突然变的很肃穆。
行走的速度也突然变快了。
因为岩崎的事最后还是要处理一下才算完整。
现在走着的这条石板径有点旧昔的痕迹但不是太脆弱,直直通往到有尸体放置的仓库。
后来果然有一个女人踩着石径跑来经过了樱木义重的身旁。一看到主子后连话都不敢问地又跑走了,她大概知道,主子走向她刚刚去过的地方就是要处理尸体的吧?
这时候的岩崎二号竟走到主子的身前了,一副要首当其冲地作出保护的姿态,偶尔注意一下后头主子的脚步速度,也刻意保持那样的速度走在前头。
在快要到仓库把门打开时,他终于转过来看着对方了。
“现在进去吗?”
“嗯。”微笑地看着这个岩崎二号,看着他有时候有点太过防范的行为,让他忍不住想笑。
这间仓库算是很大了。原本是拿来储放一般不会被使用坏掉的器具或是仆人们还用不到的东西,但自从几年前让仆人都能住进这宅邸里提供的宿舍后,他们自己的私人物品自然就放在个人的房间里,于是也剩了很多空间来。
没有普通仓库的潮湿味也没有意味着久久没打扫所出现的纠结蜘蛛丝,还有,是通风的,不灰暗。
等岩崎开了门后走进去,另一个原始的岩崎正被放在像是棺材的铁箱里,没有盖子掩着,但也没有尸臭一阵地传出,毕竟也是昨天才停止活动的吧?这个尸体的岩崎,很安静。
他的头颅还很完整,只有下巴还留着被撞歪的形状,凹陷的像摔烂的苹果,有一点透明的汁液凝固在表层。头盖骨上那覆盖着的肉皮也没有损伤,时常被梳整的发型也还是一样地贴服着。
内里的白色衬衫还吸附着颈上那伤口的血汁,变成了盛开在没有养分的土里的好几朵斑烂的野花。
划割开的尸肉切口上,肌肉是僵硬的,还有几条血管的断裂处,里头是干涸的,因为都跑到外头来盛开中了。其实伤口真的很深,可以深及到去迫害到颈骨了,除了这个伤口,他的双腿也被压得有些扭曲,搞不好脚骨都已折断然后刺进了肌肉里头。
再来就是他的一只右手了,快要断掉了,快要进行一种圣洁的脱离仪式,会在空气里晃荡了。
那尸身所穿的衣服,是西装,一丝不茍的西装,常常在樱木义重的眼里是干净的是威严的。但现在那干净还有威严都消失了,他身上的一种〝气″也没有了,没有身为一个岩崎该有的外表,反正都不会动了也不会说话了,对他来说,这不是岩崎。
即使樱木义重一直为了他的死亡而感到遗憾,非常非常的遗憾。
---他并没有死的很安心。因为他还不了解人可以怎样死的彻底,所以他不会安心。---
本来还待在门边的岩崎二号已经走来他的身旁,跟他一起看这个在铁箱里的岩崎,然后见到主子在发呆。
“会让你死的。”樱木义重说着时就把手探进自己外套里的口袋,拿出一件物品,被白色消毒过的布给包裹着。
岩崎二号似乎也跟着呆愣了,尤其是在听到主子说的话和突然出现在他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把沾血的利刃,当它被解开外层后,就是一把刀的形状。
疑惑地思考起主子要让这个岩崎死的语意来。他不懂,他不是已经死了而变成尸体出现在他们的眼里了吗?他还没死的?
好像可以体会到这属下的疑惑,樱木义重转过头来望着他,说着,“他还没死,我会让他死的,这样的话,你就是真正的岩崎了。”
有过听不懂别人说话中的含意的经验吗?不懂那个含意但能够让你一身发寒的经验也有吗?然后,就会突然发现到自己可能要目睹一个惊骇的景象而却没法子主动的制止。
制止不了,因为这一切都是发展的如此合理。
樱木义重一说完就走到铁箱旁,右手拿起的那把刀好像会在白日里发出夜里才有的气味,还多了一点腥臭。
他出声要那个岩崎二号看着他,看着他如何把这个岩崎杀死,看他如何让他的地位在无形中变得稳固,但也只是一种无谓的概念。
他们都在无声无息地等着。
樱木义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而岩崎二号却是不知道主子要怎么做,但两个人都在等待着。
因为右手拿着刀,就伸出了左手的主子,让岩崎睁大了双眼看着,还有等待。
“他的手还在,他想要脱离的东西还在,所以死的时候还不安心…”左手一把抓住那僵硬冰冷的手臂,只剩下一点肉皮和骨头联系着身体部位的手臂。“我会帮他脱离。”
当岩崎二号突然理解到他要做什么时,樱木义重正好执起刀来在无法流血的伤口上划下!
利刃的尖端先从筋脉脆弱处一条条割断,已经泛青的皮肤似乎出现了一种生动的灰黑,延长下去的伤口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归路……没有尽头,岩崎的人生也没有尽头了。
两个岩崎的人生,都没有尽头了。
等后来樱木义重专专心心地把那只半垂的手臂伤口上的、已经被这肉体主人割过的肉,再一一用同一把刀将除了骨头外的都清理割除过,一片的,或是一块的赤红一般的肉,全坠落在脚边在铁箱里或者是外头。
这么专心的人,像屠夫,像无关紧要的屠夫,替没有人生的躯体一次次的带来更多看不到的伤口。
“你看清楚。”
他要另一个岩崎好好地看清楚。
“千万要看清楚,这是什么。”
现在他拿着的不是有巨大伤口的〝手臂″了,是被割去削掉那伤口附近的血管肉的一只白骨,但不是很白的骨只,有一点血混乱地附着在上头,像坍坏的墙面上那水迹的斑点,怵目惊心。
仿佛自己下手的也是自己的躯体,樱木义重的表情正渗着一点点的痛苦、和一点点的微笑。而还留在那上头的刀尖开始移动了,移动的缓慢,移动的小心翼翼……
他想要锯开那骨根,要锯断,这样才能全部脱离,他是这样想的。
然后,一种金属去锯砍硬物的声音将恶心至极的声响带入岩崎二号的耳里,很想要忍住不去看,很想要不去看。但主子说,要他清楚地看着,要看清楚是什么,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又看的一清二楚,所以竟很认命地仔细看着那样的场景。
手骨上那刀痕被刻下的越深,声音越清晰得正逐渐将活着的岩崎的人生里也刻下一刀,抽不出来的刀,越来越深地往切口尖锐地进行切割的动作,动刀的男人,也是痛苦的,他啊,正在为了死着的岩崎感到痛苦。
“他会很快乐的,他的右手,就会脱离他了。”
看了看忍住呕吐却顽固地遵从指示的岩崎,樱木义重同时划下最重的一刀,几乎快让整根骨头应声裂开!
“很快的…”把刀丢到铁箱里,铿锵中清利的,像山谷绝壁里回音来的几道声响,‘绝望吧。’好像就是这样对听着的人说话,“就能够解脱了。”
预料中看到岩崎那震撼的抖动,就徒手去抓住那垂危的尸骨,两手抓住,抓住死去的岩崎右手上,干涸的血液渐腐的尸肉,凌乱的,都被他的力道瞬间捏碎地像烂泥一样附着在他的指间,粘答答的,似乎连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是这样粘答答地依存着……
“已经可以结束了。”
然后双手突然朝同样的方向用力扳下!
不会有鲜血喷洒出来的,那只是一个死人的手骨罢了,也不会听得见因激痛而吼出来的哀嚎声,那只是一个死人的手骨罢了,仅仅被一个活人折断罢了……
只是单纯的物理被败坏的事件罢了。
但也不是,不是那样子的。
岩崎亲眼目睹那个岩崎的右手被折断了,仿佛脑袋内也有某个程度上的信念被毁掉了。
他还不了解他现在的老板,也不晓得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他只是待在一旁看着而已。
但为什么这样的〝仅仅如此″却一点也不简单呢?
这时樱木义重却漠然地盯着他瞧,并不是看着他这一个人,不太像是看着他,好像将他当做一面透明的玻璃望穿。
手里拿起来的那只截断的手臂被放在他的嘴边,“已经…可以结束了,”因为太靠近嘴边了,味道都扑鼻而来,红色的带点灰白的舌头,湿软的,开始在那骨头切折的断口处轻轻地舔了起来。
“你不会了解的,我跟那个孩子还在进行拉锯战呢。”
等到后来岩崎真正的回过神后,他人已经独自站在这宅邸的前院里了,好几个行经他身旁一一向他打招呼的人们,都得不到他的回应,然后摸摸鼻子没趣地离开。
回过神来,发现到自己只有一个人,他习惯叫着老板的那个主子消失了。却留了一些尸臭在他的身上。
那是留在心里头的尸臭,难以嗅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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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下意识地去伸手摸向他的额头,低低出声问着。
“…嗯?”一张开眼看见刚刚以为是幻影的人,差点让樱木认不出来。“啊!洋平呢?洋平他现在怎样了!”
起了上半身后才注意到自己是躺在医师休息室里的沙发椅上,还有一件厚重的外套盖在身上。
“…白痴。”流川的口气不太愉快,有点酸涩,但有更多的期望。
他很害怕,害怕他一想起下午的事件而又匆匆逃离了,几乎是同时的意会到,自己根本还不够了解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对自己来讲地位异常重要的一个人。
“你…你!”气的结巴说不出话来,但又却觉得对他没办法。樱木叹息了一声,无意地去推了推靠自己太亲近的流川,“…日渡呢?我要知道洋平他……”
“已经没事了。”
刚好那方才去清理医疗用衣物的医生推门而入。他从门边的椅子上取来一条白色毛巾轻轻地擦着双手。
“还好那颗子弹没直接伤到最重要的动脉,但只嵌在肉里也不能说没有危险,趁早取出就没事了。”日渡一面说着,一面将毛巾仔细放回椅子上摊平。
“子弹?”听到这个词,流川一下子表现出显然的迷惑。
“…?”似乎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见的东西而感到一丝丝的愧赧,日渡有点紧张地望向樱木那里,眼里看着他稍微疲惫的神态,“他不知道?”
樱木好像也有点紧张地不能马上回答,但却看着也看着他自己的流川,“没有,我没说……狐狸一来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所以……”
樱木的双手紧紧地抓住还盖在腹部上的外套,是件黑色条纹的外套,看一眼就知道是流川的了。
还伫立在门边的日渡似乎惊见了一种现象很奇怪的场景,而来回观察着他们。
他自己也不晓得樱木的朋友为何会受枪伤,只因为是樱木的朋友而很主动地出手帮助而已,但他并没有多问,却一直迷惑得很想揪住樱木问他,是怎么回事。
当时没有问不代表他不想问,真的。
然而,流川为什么是这样的表现?
只说了个词表现疑问但又在樱木出声略微地说明没说出口的原因后,却好像都懂得但又不懂得而表现出不在乎的模样,甚至是,不想再知道详情下去的样子。
两个一样奇异得令人无法接招的孩子。
一想到这里,一直留在脑袋里的疑虑似乎会一扫而空的多出空间来,好让他多思考一些事情,几乎都是关于樱木的事情。
一年多左右没见到面仅靠着电话联络的樱木,已经出现了不一样的变化,很微弱的。
“…花道,洋平是确定没事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两个去楼上客房睡吧?”
“真的没事了?”
“嗯,明天就可以跟他说说话了。”
“啊…太好了!那个…日渡医生……谢谢你。”
“还叫我医生就太不豪爽了喔……呐,累了的话赶快去休息吧?你身旁那小子已经很不高兴了……”
流川一听到又更不高兴了。
樱木不太理解日渡说流川不高兴的事,当然也不太可能理解到流川不高兴的就是日渡直接喊着他的名字。〝花道″,自己总觉得,白痴的名字是连他本人也不敢喊的,喊出来的话,会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然后让自己愈加地无法感到满足。
“好…那我就直接上楼去了!”
松了一口气地回应着,就准备起身了,在这之前,先打算将那件外套归还给原先的主人,“一…一起上去吧?”不能理解的,冲着流川莫名地笑了。
远处不清晰地送来一种夜晚里的声音。
停止活动征兆的无声,详和但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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