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您的药膳。”烟罗轻声说道,她只是想掩盖声音的颤抖──果然是那样,可怜的王爷,流川大人你是真心的吗?
快乐中的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低埋着头的烟罗脸上的异样。
“有劳姐姐,你放在这里好了。”樱木微笑着说。真的好久,好久没见过王爷这样的笑了,出自真心发乎内腑,真正的快乐而满足的微笑。如果王爷真的这么快乐,那也不是什么错误。毕竟十多年来,可以全心疼他的人只有这位流川大人了。
“是。”烟罗轻放下瓷盅,退出了书房。
“吃了这么多年来药膳,身子可有好了些?”立在一旁的流川柔声问道。
一丝愁容闪过樱木的脸,不过他背对着流川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挂一抹笑在脸上转过身:“能怎么样呢?打小的病根,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慢慢来,也没见坏到哪里去,就这样吧。”
虽然流川并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却也并不想打破此刻的温馨幸福的快乐,不想去问什么原因。两个男人又怎么样?不会再深入了,我永远都不会去伤他,永远不,绝不!
“花道,”流川伸手拉过樱木,把他按在椅上,自己便在旁边一张椅上坐下。原本是想抱着他的,可流川提醒自己,不可以了,已经不能自制了,“答应我,不管为什么,都别伤自己,也不让任何人伤你。”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樱木有些迷惑地看着流川:“怎么了你,枫?”
“答应我!”流川有些不安地握住樱木的手。
樱木也伸出另一只手覆在流川的手上:“好,我答应你,可是为什么呢?枫?”
“不,不,不为什么。忘了它吧。”流川说话有些痴迷,樱木在他手上的手真的好温暖,好柔软。
“好了,不为什么就不为什么。没有人会伤害我。即使有也没关系,因为有你在。”樱木觉得手中的手有些颤,他忽然感到流川非常脆弱。是什么让他脆弱?不知道,也不要知道,不管是什么,让我来保护,来安慰他。我知道我能,哪怕不能长久,至少现在我能。于是他轻轻地把流川拉到面前,让他半蹲着。这样他伸出手就可以触到流川的头发,他的手滑过他的发丝,轻轻地抚过他的脸,“别为这些事情烦恼,至少现在我们都还好好的。”
噢,花道,你在对我做什么?流川呻吟着,滑进樱木的怀中。他仰起头,看着樱木那张熟悉的脸,多么美,美到让人目眩。那浅浅的玫瑰红,泛着诱人的光,那里,有很好听地声音发出来,像轻轻地抚在心上,它又有什么味道,我可不可以尝尝?于是他完全不受控制地,缓缓按下了樱木的头。
干什么呢?干什么都不重要。如果可以让他好。所以樱木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
为什么不拒绝我?你知道我要干什么?拒绝我,拒绝我!快,求你!因为我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可是谁也没有不配合的动作。樱木的头缓缓地低下去了,而流川却一点点地迎上来。
是什么东西这么烫?从唇上,一直烫到全身。一种难耐的燥热,一种极大的压迫力,让人无法呼吸。所以两人都张开了口。两人的唇舌肆意纠缠翻腾吮吸,像被抽空了脑子,什么思维都没有。如在云里,梦幻般地感觉。为什么会这么舒爽,快乐?身体像在飞,在一个幸福的世界里任意翱翔。雨露滋润着干涸已久的大地,所有的东西都在萌芽,包括一种莫名的痛。
流川猛地一抬头,离开那个幸福的源泉。他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压在樱木的上方。他痛苦地喘息着,迅速地站了起来。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气恼:我干了什么?为什么不阻止我!!我刚才才说过不伤他,永不伤他,绝不伤他,可这么快,我就去伤了他!那么信任我干什么!
樱木已经晕乎乎的,几乎不知道刚刚干了什么,只感到浑身都烫,我又病了吗?他努力睁开眼,眼前是一个表情复杂的枫,在他眼里有怜、有爱、有痛惜、有愤怒。刚刚,我们在────接吻?不!是这样的吗?我们?可怎么会是我们?紫蔚不是喜欢他的吗?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而且我会觉得快乐与幸福。为什么他会有愤怒?伤我就是这样的吗?而且要先提醒我,却还是做了?是你的心愿吗?那,又是我的心愿吗?也许吧,可不能,我不能,伤了谁都不好,可是我会很想,不要!!
“对不起,花道,我,我我……下次你要阻止我,不!不!!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忘了它,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从没想过,我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呢?爱吗?从哪里来?从什么时候开始?流川说不出来,因为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该怎样表达,所以他只好做一件最无奈,最软弱的事──逃。
樱木坐在那里,没有动作,甚至没有表情,他只眼睁睁地看着流川转身疾走而去。一行泪,冲淡了他嘴角细细的血丝。
烟罗急急地闯了进来,因为她一直就在离书房不远的走廊上,她看到流川匆匆地走过,脸上挂着不知该怎样形容的表情,所以她立刻就跑向王爷的书房。第一眼看到桌上的瓷盅,没动过。然后她看了王爷的脸。
“王爷,您又吐血了?”烟罗着急地叫道:“我去请御医来。”
“不了。”樱木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没关系,只有一点点而已。”
看着王爷失神的眼睛,烟罗痛得不能自己。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滑,“王爷,您保重些身子,才刚好了一点点,求您也为奴婢想想,奴婢真的不能再见着王爷有什么不好了。”因为樱木的宽怀大量,烟罗才敢这样讲话:“王爷,药都凉了,我重做过再给您送来吧。”
樱木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自己一个人走了。丢下烟罗一个人在那里不知所措。
天呐!何苦困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孤独,他来安慰我,这不对吗?他孤独,我去安慰他,这也不对吗?可为什么又是我,为什么又是他?万众瞩目下,彼此的安慰也是一种罪过。而在我,又能留下什么去抚他的余生?但愿平凡,但愿永生。下世,天,你能怜我一次吗?
流川失神地逃回家。府里的人都有些害怕,何曾见过一向不惊不喜的大少爷有这样的表情?
他闯进自己的屋里,遣开了所有的丫头,包括从小侍候他的月霜。不过这月霜终究算是个伶俐的丫头,她飞快地找到了越野平。而后,越野平便来了。
说实话,流川回来,皇上特许他不用去御医院,待在家一个月好让两兄弟聚一聚。可他大哥的应酬不断,偷一个空也跑去了康平王府。所以越野平也真的好想和哥哥谈谈。
越野平轻轻地叩开了流川的房门:“哥,我能进来吗?”
哦,原来家里并不是我一个人。对不起,达文,我老是忽略你。可你却常常用你的关心来提醒我。想到这里,流川忽然觉得有一丝安慰与快乐。虽然他这时很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但他却开口说了一句:“门没有关。”
越里平微笑了,推开门。一种幽幽淡淡的香,缓缓地飘过来,这是流川特有的味道。很奇怪,不是香料的味道。也不太容易闻到,可越野平很熟悉。
“过来,坐这儿。”流川指了指身边位置,顺手给越野平倒了一杯茶。
越野平顺从地走了过去,坐下来。不等他开口,流川就先说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越野平有些犹豫地答道。他看得见哥哥眼底的温情一点点往外透,是为了谁呢?
“哥,你看起来不太好,是累了吗?”
“也许吧,这几天老是在应酬。”既然你为我开脱,我又何苦让你烦恼呢,流川心想,说道:“很久也没和你说说话了,倒觉得我们兄弟有些生疏了。”
“怎么会?”越野平笑着说:“哥你总是爱这么说,你写的信可比说的话要温和得多。”
“我的信?”流川笑了:“可能吧。你怎么样呢?我不在这两年,你长大了不少。”
“我很好啊,每天都去御医院,学了不少东西。能够治病救人是件很快乐的事。”
“天下有很多人。”流川突然讲这么一句。因为这两年他见太多皇城以外的东西,“你忙不过来的,何况有人根本就不愿意活在这世上。”
越野平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忽然感到自己的无力。是啊,我无非是在京城的达官贵人中转,何曾有到老百姓当中去过?而真的需要我的不就是他们了?去帮他们不就是我儿时的梦想了吗?越野平发现自己并不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走,他的生活,早就被安排好了。
“别呆了,我跟你开玩笑呢。”流川不愿让弟弟受到什么困扰,那怕事实如此。如果他快乐平安,又什么关系呢?
“不,哥,你说得很对,有比御医院更需要我的地方。”
“别傻了,我不准你离开御医院。”流川命令似的说,忽然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于是缓了缓口气,又说道:“再说,御医院一样需要你,京城里也有老百姓。你可以先在这里义诊,总之,我不希望你离开我。”
第一次听到哥哥这么明白地表达自己的感情,越野平觉得眼睛有些润:“哥,我不会离开你的。”
“傻小子,你想哭吗?”流川发觉,自己越来越爱这个弟弟了。
越野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说说吧,我不在时,都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越野平把这两年来发生的,他所知的都讲了出来。虽然流川没有仔细问,但他知道哥心里牵挂着康平王,虽然他都没问。
“你走后,康平王爷病了一场。”越野平停了一下,看了看流川的表情,可流川垂着眼,脸上的神情一动不动。越野平压下心中的奇怪,继续说下去。
“康平王爷的身体一向不太好,你是知道的。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一点了。 一直也就是那样。”越野平终究不会撒谎,又特别是对流川,所以讲得支支吾吾的。
可似乎流川并不太想追究这件事,连越野平都惊异于流川的冷漠。哥是怎么了?说到王爷也会这么冷漠?他的心里涌起一丝不安。
“多讲讲你自己,达文。”流川却忽然开口说话了:“我是问你,不是问康平王爷。今天我是要关心关心你的,有什么话可以跟哥说吗?”
越野平心中一暖,觉得喉头有些哽,鼻子有些酸,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达文,你也不小了,都十八了,你自己的事,总该有个打算了吧?”
“什么事?”越野平有些茫然地问。
“你的终生大事。”流川:“都怪我,父亲逝世后,我对你照顾得太少了。”
越野平脸一红,低着头:“可是哥,你自己……”
“你别管我,我问你呢。”
“我……我……”越野平喃喃地,话都讲不清。他想到那个风风火火地身影。那个影子总是晃来晃去。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每次进宫都可以见到她,都可以与她聊上几句,可是她……
“好了,我来说。你喜欢紫蔚公主,是不是?”
“我?她……”被流川一语说破,越野平的脸更红了。
“怕什么?因为她是公主吗?”
“不是,她……”越野平的心中,真的不是怕她是公主,而是,而是紫蔚并不喜欢自己。她的眼睛一直在追随谁,越野平很清楚,虽然她喜欢的人从不会把目光停在她的身上。
“那还有什么关系,如果我带你去向皇上请婚,一定没问题。”
“可是,哥……”
“好了,别可是了,就这样定了,叫他们备些礼,择个日子我们就进宫。”流川决断地说。
越野平也不想再与流川强辩什么,因为他真的很喜欢或者说是很爱紫蔚。他想也许,也许日后,如果可能的话,自己做了她丈夫,慢慢地,她也就会爱上自己吧。
一月后,流川带着其弟越野平面见仙道。他知道做为臣子向皇上提这种要求是大不敬的,可是不知为什么他有一种感觉,仙道不会怪自己的。这种感觉很强烈,没理由的相信仙道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要求,所以他才会这样做。
在茗香楼里,坐着三个人。自然就是仙道与流川兄弟。里里外外侍候着许多宫女、宫人。
仙道很高兴流川能主动来看自己,虽然知道他来必定是有事相求。但要让他能来求自己,也是一件极不容易的事。
喝过半杯茶后,仙道照例遣走了所有的宫人,他想好好地与流川谈谈。
“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流川见没了旁了,便起身离坐,向仙道禀道。
“有什么事,你只管说。先坐下吧,坐下。”
流川谢恩之后,坐了下来:“臣弟越野平,已是弱冠之年,尚未娶妻……”
不等流川讲完,仙道已经笑了:“前些日子,我还在想着你的事,今儿你倒来给你弟弟提亲了,说,平儿是看上谁了?”
“恕臣直言,是紫蔚公主。”
仙道大喜:“好,我还怕紫蔚都没人肯要呢。平儿一向文文静静的,和紫蔚那个疯丫头倒很能相融呢。”
流川与越野平忙起身谢恩。
“不用这样的。不过我倒有个主意。”仙道停了停,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孩子。一个是他深爱女子的孩子。别一个虽然不是越野宏明亲生,可在仙道心里,只把他当作是越野的孩子一样:“枫儿,你身为长兄,兄未娶而弟先成亲,这是不合礼法的。所以,你今天再不可以推脱了。我这唯一的公主已经许了你弟弟,你就从那几位郡主里,选一个出来吧。”
流川眼里显出一丝难色,真的,他的心中,一直满满地装着一个人。再也没有容下第二个。可是现在皇上说话了,又能怎样呢?
“全凭皇上做主。”流川可有可无地答道。
“枫儿,”仙道唤了一声,流川心中不由一动,这是一种多么熟悉的感觉。像父亲一样,他不由皱了皱眉,在心中叹了口气:“臣在。”
“你,怎么对这事全不关心?”
“臣……几位郡主各有千秋,臣实不知中意哪位。”流川撒了一个谎。
仙道心中稍释,笑道:“那朕就为你挑一位吧,你看思源郡主如何?”
“很好,谢皇上。”流川知道这位郡主的父亲是位很有势力的亲王,他明白这是仙道对自己的恩情,可是他答应下来,只是为了不再让樱木受到自己的伤害。如果不用一个藉口来管住自己的行为,流川明白自己一定会深深地伤了樱木。
“好好好,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以茶代酒,先行庆祝一番。”仙道很高兴,因为他为自己的孩子挑了一门最好的亲事,思源那丫头美丽端庄,她父亲的封地是朝中最多的,以后可以让枫儿承袭他的王位这样就不会有人再说他什么。即使自己不在了,枫儿也有能力保护自己了,仙道实在怕自己死后朝里的人不会放过流川。
三人喝完茶,又聊了些闲话,最终定下两兄弟同时完婚。
“好,朕明日就在大殿上宣布。真是太好了。朕想去看看道儿,也让他高兴高兴,对身体总有些好处,你们要和朕一起去吗?”
“恕臣有事,想先行告退。”流川先开口了,他不敢去面对樱木。
仙道有些失望,笑道:“还有什么事?回去准备准备吧。我想就算你这样的人,也会有些紧张。思源可是位漂亮得紧的孩子哦。”
“谢皇上,臣告退。”流川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心中很难过,也不知道原因,不管这个决定对与否,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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