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繼續》

刈堇

〈中〉

 

午後的陽光依舊燦爛,暖洋洋的催人入睡,三三兩兩在庭院裡散步的人們習慣於看著準時出現在庭院裡的兩個幾乎同等高度的男子,紅髮的是有著孩童般笑容,最受歡迎的櫻木醫師,而另一個從來都沒有任何反應的是他的戀人……流川楓。

小心翼翼的撫著流川在櫻樹下的長椅上坐好,櫻木童心未泯的跑到櫻樹下掬起一手的落櫻,興致昂然的跑回到流川身邊,就像是討賞的孩童般將櫻花送到流川面前,“楓,你看見了嗎?櫻花開得好美啊∼∼不輸十年前我們去賞的那次櫻哦。”

燦爛如陽光的笑容,俊朗的臉龐,誰會對這麼一張討喜的臉板起面容,但離他最近的流川卻是惟一的例外,他似乎在看著他,但目光又似乎越過了眼前高大的身影不知游離到了哪?渙散的神智從沒有放到過他身上。流川,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隱藏住錐心的痛苦,紅眸中除了溫暖的笑意找不到任何的感情,令走近的深井院長深深的歎了口氣,真的是苦了這孩子了……

他沒有忘記十年前當他給他做背部治療時,他強韌的意志力支撐著他挺過了最為痛苦的幾個月,他當時僅僅的告訴了他一句話,“狐狸在看著我,我不會讓他失望的。”就是他臉上的神情深深的打動了他,濃烈的愛意,那該是怎樣濃烈的感情支撐著這個臉上尚未脫稚氣的孩子在那種非人的折磨中沒有開口喊過一聲痛,即使是疼得昏了過去,當他醒來的時候又是一副燦爛非常的笑容。

那天,他再次看到了當時男孩臉上的神情與當初如出一轍……

“櫻木,你還是放棄吧,他是不會好的了。”本想剛回國的櫻木會有辦法將流川恢復正常,沒想半年過去了卻絲毫沒有起色,仍是自我封閉的狀態,沒有理由將他困在那裡才是。
聽到這話的櫻木沒有了剛進來時的笑容,他只是靜靜的看著眼前慈祥的深井,緩緩的語調有著不容改變的堅決,“不,我會帶他回來的。”

無奈的歎了口氣,他知道甫回來的櫻木想證明自己的實力,但方法有很多種,也並不侷限與此啊,對於流川的狀況,醫院已經是放棄了,“櫻木,流川的病可能永遠也不會好的,他不會醒的,你是醫生,應該明白這一點。”

面對著帶自己進門的恩師,櫻木只是淡淡的扯出抹笑容,他看到的是那雙紅眸中溢滿的幸福,“深井醫師,你還記得‘狐狸’嗎?”

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扯到這上的深井只是微微的點了下頭,他怎麼會忘記曾經最為熟悉的兩個字呢,那可是支撐著他挺過去的動力啊。

“他就是‘狐狸’,十年前,我放棄了他,十年後,我不會再放棄他的,絕不!”當在病房裡再次看到流川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今後無論再發生什麼事,他不會再放開狐狸的手,不會再讓兩個人陷進絕望的境地,十年前的他懦弱的認為自己所做的犧牲都是為了狐狸,但事實卻告訴他,所有的一切都是錯的,從他離開的那一剎那狐狸就沒有生存的意義了,那樣的絕望一次就夠了。

“他就是……”驚訝於櫻木告訴自己的事實,即使在現在的社會,同性之間的愛戀卻是受到極大的非議,而櫻木卻坦然的告訴自己這個事實,可見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之深,完全不是旁人所能理解的,他只是陳訴一個既成的事實而已。
看著櫻木清澈的眸光,深井知道自己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久久之後,他只是走到櫻木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會醒過來的……”

“櫻木。”

聽到自己名字的櫻木給了來人一個燦爛的笑容,“深井院長。”
“今天流川君怎麼樣?”低頭看了看漠然的流川,深井慈愛的看著這個深得自己喜愛的男子,兩年的時間,他們兩人幾乎成這個庭院的一道風景線了。整個縈繞在兩人周圍的氣息淡然而透著清馨的暖意,這是每個人都可以感受得到的。

低頭看著自己深愛著的男子,櫻木的嗓音略顯低沈,“他沒有醒,一直……”兩年,整整兩年了……

每一次,等待他的只有心痛,然後麻木,然後又是再一次的心痛,現在的他或許已經不知道心痛的感覺了……

揉了揉眼前的紅髮,深井帶著鼓勵,“怎麼了?你不是很有信心讓他醒過來的嗎?”

醒過來?
……
“白癡,吃到櫻花了。”
“呵∼∼∼∼∼甜甜的,狐狸要不要也嘗一下啊?”
“……”
……
“我是天才嘛,狐狸一定會醒過來的。”

午後暖暖的陽光就在雲淡風輕中無聲無息的過去了,偌大的庭院裡只剩下兩人的身影,白天裡的聲響也歸於了平靜,但對與流川來說,這或許並沒有任何的意義。

仰望著漫天的星辰,櫻木緊緊的握住了身旁那隻冰冷的手,淡淡的語調沒有了平時的輕狂,“楓,你看,星星在笑呢。”
……
“狐狸,你看,星星總是閃啊,閃的。”
“……白癡……”
“都說了本天才才不是白癡呢。星星本來就在閃嘛,不信你自己看。”
“……白癡,不是閃,星星在笑。”
……

透明的眼眸蒙上層薄霧,熟悉的疼痛充斥著整個心靈,恍惚間,腦海裡又重放著熟悉的片段……

“仙道……”櫻木定定的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熟悉的朝天髮,卻沒有了熟悉的微笑,那海闊天空的微笑。

“你知道當初流川去美國到底在幹些什麼嗎?磕藥,吸毒,打架,只有打籃球時的他才是流川,一下了籃球場,他整個人就像幽魂一樣,櫻木,你有想過會發生這樣子的情形嗎?”他不能忘記當他在PUB裡看到的流川,沒有了凌厲的殺氣,沒有了乾淨的眼眸,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頹廢至極的氣息,死人或許都比他有生氣。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櫻木花道!

“……告訴我,是誰……”

“誰?”仙道冷冷的笑了一聲,“我不知道,或許是不認識的人,又或許是他球隊裡的隊友,我找到他時,他就靜靜的倒在巷子裡,沒有呼吸,沒有溫度,就這麼靜靜的躺著。”那時,他才知道流川早就不再是當初的流川了,或許,讓他就這麼死去,比讓他這麼半死不活的要好多了。

“我可以告訴你,流川家已經和他脫離一切關係了,現在在支付住院費用的是他的補償金,當這筆錢用完的時候,他是死是活,就隨醫院的便了。”說完,仙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沒有告訴櫻木的是,即使流川的錢用完了,他也會繼續補充進去的,所以,流川永遠也不會被趕出醫院的。
……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為什麼?????

兩年來,他不停的問著自己相同的問題,假如當初自己自私點,現在會不會是另一種情況呢?但所有的一切都沒有了“假如”,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

“楓,什麼時候,你才能再看見我,再看見我啊……”

起身兩手撐在躺在草坪上的流川的身側,一個清晰的身影就這麼映在那雙可比星辰的黑眸中,但也僅僅是印著,印在眼眸中,他知道,自己的身影並沒有印進那個早已封閉的心魂中。

“嗒……嗒……嗒……”
緩緩的傾身吻上記憶中的冰冷的薄唇,櫻木無視流川臉上突兀的“水跡”,柔柔的勾勒著那完美的唇線,他知道,無論自己再怎麼做,眼下的人都不會給他任何反應,不會再緊緊的擁抱著他,不會再在他耳邊輕喃。

楓,難道,你真的不願意原諒我嗎?不想再看到我嗎?楓∼∼∼我愛你啊……
縈繞的哀傷染上了漫天的星辰,漸漸的,璀璨的星光似乎也暗淡的下來,為著兩人的悲戀,撒下了自己的星輝,企圖抹殺那濃重得令人窒息的哀傷……

……
楓,你看見了嗎?
星星在笑也
它們真的在笑也……
……
白癡
……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