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染著櫻花的雨是迷夢的色彩,沒有任何的冷意,沒有絲毫的倦態,柔柔的,微微的落著,染滿了偌大的天空,也浸濕了沈重的墓園。
如果問仙道給人的感覺是怎麼樣的,那麼十個人之中起碼有十一個人說他是一個永遠都只有微笑的男人,有人見過仙道沈下臉,甚至是哭泣時的神情嗎?沒有,所以說仙道是個永遠微笑的男人,沒有人會提出否認。
但如果你得到的答案是這樣的話,那麼只能肯定一個事實,那就是問的十個人當中,沒有一個名字叫“流川楓”的。
他見過沈下臉來的仙道,他見過頹喪著神情的仙道,他見過哭泣的仙道,不是因為他是“流川楓”,黑道中令人聞風喪膽,並相傳與“魑鬼”相交甚深的“幻狐”。而僅僅是因為一個女子,一個令仙道放下笑容,放下心情的女子,他今生今世唯一眷戀的愛人-流川雨,他是流川雨唯一的親人,唯一的血脈。只因為這個,他看到了所有人都不曾有所想象過的仙道彰,那個刻滿了眷戀與溫柔的男人。
“雨,你過得好嗎?我有聽你的話,好好的督促小楓一日三餐,他現在可是活脫脫一個男性版的你哦。”
微笑著輕撫過墓碑上那擁有著爽朗笑容的臉龐,仙道的眼眸中不再是一貫的渙散,而是溢滿了無盡的溫柔與寵溺,而這只是他深愛的女子才能見到的,碑上的馬蹄蓮沾染上了晨霧的雨露,淡淡的柔柔的香味彌漫著雨的清新,就像是眼前這個笑容燦爛的女子柔柔的在情人臉上落下的吻痕一般。
他愛著的人,無論是從前,或是現在,還是未來,唯一能牽動他心弦的只有她,那個笑得爽朗,從來不掩飾自己心情,也從來不將世俗的觀念放在眼裡的女子,正因為是有了她,他才會真正懂得了生活的滋味,即使是短短的五年,但對於他來說,就已經是永遠了。
“雨,你失約了,是不是太久沒有放過我鴿子了,現在懷念那種感覺了?”有些無奈的笑笑,現在的仙道眼裡看到的只有流川雨。
“你應該和雨說現在的流川楓已經可以和楊柳媲美了。”
夾雜著寒意的嗓音自仙道身後傳來,無奈的回頭瞟了一眼同樣一襲黑色西服的流川,貼身的曲線將他高挑瘦削的身段盈然的呈現在雨中,“我說親愛的楓楓,你是在拆我的台嗎?”
沒有給他任何的回應,幽若深潭的眼眸明顯的寫著四個字──這是事實。
走上前將手中的馬蹄蓮放在墓碑前,流川凝視著碑上那張記憶中從未消逝過的面容,雨,你還好嗎?看樣子……我們很快就要見面了,到時候你可不能說我沒有幫你好好的看著仙道彰哦。
淡然的面容上帶上了淺淺的笑意,仙道只是將目光重新放回到了眼前的人身上,或許,他有段時間都不能再來看她了,雨,你可要乖乖的聽話哦,我幫小楓做完他想要做的事之後再來陪你,等我,乖。
“楓,你確定那女人身上真的有‘血楓’嗎?”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血楓”是流川家的至寶,除了本家之外就再也沒有人見過它,也沒有人知道哪到底是什麼?但“血楓”卻在十五年前,在流川楓的父親──流川溟手上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而流川溟也在一個星期後離奇死亡,死因至今沒有查明。
而流川楓是這一代本家唯一也是最後的傳人,於情於禮他都必須找回“血楓”,而且必須是不計一切代價,即使是要腳踩著成堆的白骨,他也再所不惜。
如果不是因為流川雨,如果他不是仙道彰,那麼他就不會知道“血楓”裡藏著的祕密,也就不會無法自裡面脫身,但……從他見到雨的那一天起,他就不可能再脫身了。
“不知道,但我要賭一次。”他的時間不多了,從雨離開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經有所覺悟,明白自己的生命即將到了盡頭,但身為流川家唯一的傳人,也是為了不讓“它”再存在下去,他必須拿回“血楓”!
眷戀的凝神注視著燦爛如花的笑靨,仙道斂下了眼神,站起身後整個人已經恢復了以往慵懶不羈的氣息,“再待下去我們兩個都要變成落湯雞了。走吧。”看起來今天小楓是瞞著櫻木出來的,他可不想讓他生病而歸,不然他幾時被櫻木拆吃入腹了還不知道呢。
沈默的走在離仙道約半步的距離之後,流川的眼眸迷濛在了漫天的水氣之中,已經被雨水潤得半濕狀態的黑髮服帖在額際,露出那雙寒冰般的眼睛,漫無目的的注視著遠處的某一點,“彰,我是不是不該讓你幫忙?”
他知道,對於眼前這個男人,他沒有任何的義務必須幫他做任何事情,即使因為他是他最深愛女人的弟弟,但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現在的他可以完全置身事外,與人,他沒有任何愧疚;對己,他沒有任何責任。
停下腳步微笑著揉了揉流川浸濕的頭髮,仙道的眼眸中那抹慵懶透著濃濃的寵溺,“這像是幻狐說話的語氣嗎?這麼好玩的事,怎麼可以不讓我魑鬼摻上一腳呢?”
撇開他和雨的關係不說,光是“血”這麼個強勁的對手就夠引起他的興趣了,人生在世,難得碰上這麼對味的對手,不玩得盡興怎麼對得起自己呢?
“啪。”
打開仙道作怪的手,流川率先離開了墓園,但跟在他身後的仙道知道他已經打開了他的心結,現在他們要做的就是……遊戲開始了,血。
{本報快訊:今天凌晨在清谷碼頭發生了一起特大走私案件,據警方聲稱,這起走私案件是近十年來範圍涉及最廣,參與人數最多,收繳違禁物品數目最大的走私案,而警方這次之所以能破獲這起走私案,完全是得到了不明人氏的透露,據悉,這起走私案極有可能牽涉了全日本最大的地下組織藤閣和閻門的高級幹部在內……}
“弄清楚是誰透露消息了麼?”
一個身材中等的大約四十出頭的男子滿頭大汗的弓著身子面對著此時坐在位首戴著面具的男子,即使是上一任的藤君給他的壓力也沒有這麼大,仿佛是要將他整個人給吞噬了一樣,腳底一陣陣的冰冷難耐。“屬下已經查過了,沒有任何頭緒,只知道交易前有兄弟莫名其妙的死了,死因不明。”
而男子久久不發一言,當他將目光自他身上移開的時候,此時他已經背後全濕了,“我再給你三個小時的時間,如果你還是沒有任何答案的話,我會替你照顧你的妻小的。”
而站在下面的男子身子猛的一顫,“是,屬下會給藤君一個滿意的答案的。”
沒有絲毫的遲疑,男子迅速消失在大堂內,此時除了立於位首兩側的黑衣男子之後,就只剩下戴著面具的藤君了。
“你們去給我查出魑鬼最近的行蹤。”
“是。”領命而去的兩人奇異的消失了蹤影,偌大的大堂也只剩下一襲長衫的藤君了。“健司,你該出來了吧。”
“呵∼∼∼不愧是藤君,連我最引以為傲的無影術也可以破解。”一陣清悅的笑聲之後,只見位於藤君身後的門側走出個翩翩貴公子,面若嬌娥,但褐色的眼眸中卻隱藏著旁人不易發覺的殺意,不過,那只是對其他人有效,但對於他──血,這決不是件困難的事。
“別忘了,當初教我辨別無影術的人正是你藤真健司。”沒有任何異議的讓欺身的藤真摘去縛在臉上的面具,一張不失霸氣的面容呈現在藤真面前,“我就說嘛,整天戴著這張冷冰冰的面具你不覺得難受,我看得都難受了。”
揚起抹燦爛的微笑,櫻木不置可否的只是看著藤真,“好好好,我說就是了,你可不能再看著我,不然我愛上你可就麻煩了,我親愛的櫻木君。”
投降的後退到了安全範圍,藤真才緩緩開口,“你估計得不錯,幻狐已經和魑鬼連手了,看樣子打算整垮藤閣和閻門,昨晚告密的人就是魑鬼,他易容成了我們的一個老幹部混了進來。我得到的消息就是這些,我說櫻木啊,你可別再為難那些老伯了,他們也該到了退休的年齡,經不起恐嚇的。老人家心臟不好啊。”他可是將剛才的好戲盡收眼底了。
“知道他們為什麼一定要弄垮藤閣和閻門嗎?”微笑著,櫻木的神情並沒有因為藤真方才的話語而改變,他只是想知道他要明白的東西。
無奈的攤了攤手,藤真悠閒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笑盈盈的環視了一下大堂,原來他一直都待著的地方長這種模樣啊,還真的不是一般的俗氣啊。
“健司……”
拖長的語調包含著隱不去的威脅,但藤真硬是沒有給他任何答案,在櫻木要動下一個念頭的時候,藤真已經偎進了剛剛出現的偉岸的男子懷裡,“阿透,你回來了。”
而剛剛走進來的男子還帶著一身的濕意,似乎是剛從海邊回來似的,有股鹹鹹的味道,“司,你又在吊花道胃口了。”無奈的眼神中蘊藏著濃濃的寵溺,而窩在他懷裡的藤真只是不依的噘了噘嘴,“我哪有啊,真的是不知道嘛∼又不是萬事通。透∼∼∼∼連你也欺負我。”
明知道戀人只是在撒嬌,但見不得他不快的花形只好猛的賠不是,“好好好,是我錯了,是我錯了,別生氣了∼∼”
“這還差不多。”得到保證的笑臉令花形又是一陣的晃神,坐在位子上的櫻木不得不打斷了那兩個人的絕對二人世界,拜託,他們存心在刺激他嗎?他不要了拉∼∼∼楓∼∼∼狐狸∼∼你等我,我馬上就回來!!!
“健司,別玩了,我都快要瘋掉了∼∼∼∼”
玩味的瞟了櫻木可憐兮兮的表情,藤真才好心的放了他一馬,“好,以後再玩好了∼”反正他也不急在這一時。
“阿透,你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嗎?”其實他回到日本之後沒多久就找到了花形,而花形正是知道流川另一個身份的人,但無論他怎麼說,他都不肯告訴他答案,只是說了句“如果時候到了,我自然後告訴你呢。”那現在時候應該到了吧,他不想再等下去了。
隱藏在眼鏡下的眼神讓櫻木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賴在他身邊的藤真更是發覺了他情緒的變化,只是無言的握住他垂在一旁的手,他相信他有他必須遵守的原則,但對於現在的他們來說,他所知道的一切太重要了,他……一定要說。
“透……”
對上藤真那雙溫柔的眼眸,花形只是深深的吸了口起,摘下架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與櫻木的眼神彼此交流著資訊,“好,我告訴你他到底在找些什麼。”
如果這真的是他們的宿命,那麼他再多的阻攔也沒有用,與其讓櫻木撞破頭也找不到頭緒,不如他告訴他答案好了。
“‘血楓’。”
血楓?!
疑惑的兩個人只是互相看了看,一直以來道上的人都知道幻狐在找一件東西,就叫“血楓”,但從沒有人知道哪到底是什麼?所以也是為什麼一直以來幻狐會在一段時間內消失無蹤的原因,這他們知道,他們想知道的是,到底“血楓”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值得幻狐為了得到他不惜一切代價。
“我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麼?”
此時花形的目光飄忽了起來,“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我只知道,‘血楓’是流川家的至寶,每一代的族長都必須守護它,但血楓在十五年前就離奇失蹤了,根據流川溟的遺言,流川必須找回此物。而現在有人聲稱他擁有‘血楓’,但條件是流川必須毀了藤閣和閻門,作為交換條件。至於那人到底是誰,我也不知道。”他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也只能這麼多。
“透……”危險的微瞇起雙眸,櫻木將全身交付給了身後的椅子,“你有些事情瞞著我,為什麼不一起說完呢?”他要的是完整的答案,而不是有所隱瞞的答案。
注視著眼前渾身散發著致命氣息的櫻木,花形眼中掠過複雜的神情,從櫻木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他就發覺此時站在他面前的已不再是三年前的櫻木花道了,現在的他渾身擁有的是令人驚駭的王者之氣,也許……只有這樣的櫻木才能救得了流川,救得了已經淪陷在黑暗中的流川。
“花道,你告訴我,你還愛著他嗎?愛著流川楓,即使他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流川楓,即使他成為一個廢人,即使他完全的喪失理性,即使……”太多的可能,太多的假設讓花形不能再說下去,幽深的眼眸只是靜靜的注視著櫻木。
一時之間,流動在三個人之中的空氣帶著些詭異的氣息,靜靜的,緩緩的移動著,似乎彌漫著些……沈重的責任。
給了花形一個熟悉的櫻木花道式的笑容,爽朗的嗓音夾雜著無可質疑的堅定傳入花形耳中,“我愛他,永遠,無論他變成什麼樣,他始終是流川楓,始終是我櫻木花道今生唯一愛的人。”
一抹釋然的笑意漸漸在花形嘴角綻開了,讓他添上了抹溫情似水的味道,他明白了,“還有的就是……如果流川得不到‘血楓’,那麼……他就會以殺人為樂,而且不會停止下來,一個星期之後暴斃而亡,而且死時極端痛苦,到那時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流川楓’這三個字了。”
這是流川家的宿命,也是身為流川家護衛的花形一族最後的任務,如果到那時候流川真的不能再控制自己體內的瘋狂,他必須親手結束流川的生命,不然,這個世界將會陷入一片血腥之中……
楓……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告訴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