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雪在清晨悄無聲息地停了下來,初升的太陽映著遍地積雪,明晃晃地透進窗簾,憩息在櫻木熟睡得有點孩子氣的臉上。
斜飛英挺的濃眉緩緩皺在一起,纖長的睫毛動了動,小心睜開一條縫,又趕快緊緊閉上,反射性地用手擋了一下金黃的陽光,側身靠近旁邊發熱的物體,伸手牢牢抱住,戀戀不捨地蹭了蹭,終於心滿意足睜開眼睛,拖拖拉拉走進浴室。
一會兒,櫻木頂著濕漉漉的頭髮回到臥室,拍拍捲成一條棉被蟲,腦袋埋在枕頭底下的流川:「喂!狐狸!起床了。」意料之中的沒有反應。
「狐狸,趕快起床,9點鐘了。我昨天跟刺蝟頭約好過去醫院找他的,藤真也去。幾年沒見那個候補的了,不知道長高了沒有。哈哈,那麼小的個子,居然成了國際刑警!也不知道能不能抓住壞人?」
停下自言自語,低頭盯著當成耳邊在唱催眠曲,睡得更加香甜的狐狸,櫻木惡向膽邊生,揪住那條不知頭尾的棉被蟲使勁搖晃:「你給我起來!趕快起來!」
櫻木將做好的早餐放在桌上,見流川一邊擦頭髮一邊走進飯廳。「懶狐狸,還知道吃飯啊?我還以為你只知道睡覺呢!」動了一下隱隱作痛的左肩,齜牙咧嘴。
心安理得坐在桌邊,風捲殘雲把盤子一掃而空,流川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一抬頭,四隻眼睛同時盯著剩下的一盤培根煎蛋,目光在空中激出火花。
櫻木搶先一步抱住盤子,流川失了先機,黑眸一瞇,越過桌子抓住櫻木左臂。櫻木眉頭一皺,輕輕嘶了一聲,鬆開手。
把盤子放在一邊,流川抓住他左手,審視地看看,抬頭詢問地望著他。
櫻木用力抽回手,滿不在乎地甩了甩:「沒事兒啦!撞到浴室門而已,不要大驚小怪。」促狹地眨了眨眼,「幹嗎?你這麼關心我啊?」
流川臉色一沈,扔掉猴爪子,轉身逕自消滅煎蛋。
早上叫狐狸起床時順便上下其手佔便宜,被無意識的睡狐狸一拳打個正著。當然,這麼丟臉的事情,天才是絕不會承認的,寧願痛一下,也打死不認。
櫻木揉著肩膀坐在沙發上,等流川洗完盤子收拾好廚房,拿起櫃上的車鑰匙,「走吧!」
櫻木站起來:「噢。」想想不對,「去哪兒?」
「仙道的醫院。」
櫻木一愣:「啊?你怎麼知道我約了他?」隨即恍然,「啊!臭狐狸!你竟然醒著!好啊,你故意打我的是吧?」
跳起來哇哇大叫道:「不行!我要報復回來!」
流川挑眉看著他,一副不怕死就上的樣子。櫻木想了想,忽然洩了氣:「算了!就當被狗咬好了。」
假意揉著肩,看流川放鬆戒備,忽然撲上去把他按在牆上,氣勢洶洶壓上那兩片微涼的薄唇。流川眸中閃過一絲亮光,竟十分合作地張開嘴,任由熱烈的唇舌肆意遊走,舌尖反纏住入侵者,綿綿密密地溫存了一番。
終於分開時,兩人都已經氣息紊亂,游移在對方身上的手也差不多要擦搶走火。
流川猛地打開大門,寒冷的空氣灌進來,頃刻沖淡了房裡曖昧的熱度。
櫻木坐進車裡,偷笑點頭:「這種報復不錯,下次繼續。」
流川面無表情地握著方向盤,白他一眼:「白癡!」語氣可以稱之為柔和。櫻木笑得更加開心。
這是櫻木今生今世經歷過最甜美的吻,在之後漫長的日子裡,也成為他無數次錐心刺骨的噩夢的美麗序幕。
亮黑的豐田流暢地停進車位,櫻木迫不及待跳下來,大步跨進電梯:「嗯,好像是17樓?或者19樓?」還在猶豫地喃喃自語,旁邊一隻修長的手已經放在了19樓的按鍵上。
「啊?狐狸,你記得?」櫻木愉快地笑,「你這傢伙從不主動來這兒,記性到好!」
電梯叮一聲打開,櫻木自動站在流川後面,由他帶路。
長長的走廊正讓櫻木走得不耐煩,前面忽然閃過一個高大的身影,根根直立的頭髮標誌了他的名字。
「刺蝟頭!」
那人回過頭來,俊挺斯文的臉上一貫懶懶的笑容擴大了些:「櫻木,我就知道是你!」
櫻木急步上前,攬住仙道肩膀:「那是!除了我,還有誰這麼有創意,給你起這麼形象的名字啊!」
「是是是,那真該多謝你了!」仙道的微笑帶上幾分無奈,「流川,好久不見。進去吧,藤真已經來了一會兒了。」
偌大的橢圓形辦公室裡,淺藍色的人影在寬闊的沙發上顯得有些單薄。
「藤真,看看誰來了?」
沙發上的人抬起頭,白皙秀氣的臉上眉目靈動、神采飛揚,乍看就像個十七八歲的高中生。
櫻木一步跳過去,仔細端詳著他的臉,嘖嘖稱奇:「你真是藤真?奇怪……沒錯,臉到是沒變……不對不對,就是一點都沒變才奇怪。」忽然臉色凝重,「沒關係,藤真,就算你不是人類,我也還是把你當朋友的。」
藤真燦然一笑,耀眼生輝:「放心,雖然遲早要變成鬼,不過目前為止,我還是人。」說著站起來搭上他肩膀,「謝謝你把我當朋友。」又轉向流川,伸出手,「好久不見了,流川!」
流川握住他的手,點了點頭。
櫻木兀自不放心:「候補的,你是不是吃了什麼藥啊?我跟你說,那些什麼永保青春的藥都是假的,有毒的,你千萬不要亂吃……」
流川額上青筋一跳,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扯過還蹲在沙發邊異想天開的紅毛猴子,惡狠狠地瞪一眼:「閉嘴,大白癡!過來!」
「沒關係沒關係!櫻木,你也一點都沒變啊!」藤真保持微笑。
櫻木心不甘情不願地坐在流川身邊,正在咕噥「臭狐狸」,一聽這話,立刻發出一陣招牌的囂張大笑:「哈哈哈!那是自然!天才跟普通人是不能相提並論的!」
仙道耐心等他笑完,點頭說:「是啊是啊,那你這個天才什麼時候才能長大?我們可都在救死扶傷了,你在幹嗎?」
「不就是比我高一屆嗎?有什麼好稀奇?」櫻木不屑地撇嘴,「連你這個刺蝟頭都能當醫生,本天才那還不前途遠大?看看你成天吊兒郎當,也不知道醫死了多少人!現在還好好在這裡坐著,真是奇跡。」
仙道大呼冤枉:「本醫生的仁心仁術可是聲名遠播,有口皆碑的,你不要誣蔑我!」
櫻木哼了一聲,顯是不信:「算了!反正我不來找你就行。」轉身崇拜地盯著藤真,一臉興奮,「那個國際刑警,好像是叫INTERPOL是吧?怎麼樣,是不是很酷?裡面的人都是一身很帥的警服,隨時出生入死,是不是?」
藤真微笑:「哪有那麼誇張?這都是外界誤傳。我在里昂總部待的那兩年,案子雖然不少,但大半是文書工作,就算有大案,也沒有緊張刺激到上演生死時速的地步。而且除非特殊場合,大家平常都不穿警服的,跟普通的上班族沒什麼兩樣。」
「就這樣?我還以為就算不跟電影裡一樣刺激,也應該很酷才是。」櫻木失望地歎了口氣,情緒頓時低落。
藤真看他這般孩子氣,不禁失笑:「若是刑警個個都跟電視裡一樣,那這個世界上的罪犯還有得剩嗎?我們就都失業啦!」見他低著頭不吭聲,「這樣好了,我現在被指派到FBI協助一些工作,那裡還有些意思,什麼時候我帶你去看看?」
櫻木一下子抬起頭,雙眼閃閃發亮:「真的?太好了!你可一定要記得!」
「其實我還是喜歡打籃球,」藤真突然輕聲說,「那種揮灑汗水的感覺真是永生難忘……要不是父親遺願,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籃球。」
櫻木臉上的笑容一僵,眼光有些複雜。一直在旁邊聽得打瞌睡的流川也臉色微變,看了藤真一眼。
仙道安慰地拍拍他肩膀,岔開話題:「說起來,我們幾個真正一直跟籃球在一起的就只有流川了。聽Duncan說,你一畢業就要正式跟尼克斯隊簽約了,就在一月份吧?」
櫻木不等流川回答,搶著說:「是啊是啊,刺蝟頭你消息挺靈的。我跟你說啊……」畢竟都曾經將籃球視為終身職業,櫻木手舞足蹈的現場表演立刻引得仙道和藤真興高采烈地加入討論。
流川在一旁昏昏欲睡,忽然手錶響了一聲,他低頭看了看表,站起身:「白癡,我有事出去一下。」
櫻木正跟藤真聊得開心,頭也不回的答道:「好,我就在仙道這裡等你。對了,你快點回來,我們出去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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