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應該是個災難吧。
對那個村子的人來說,那天是一個永遠抹都抹不去的地獄,殘喘的求救聲、肆虐的鬼煞奪走一條又一條的生命。
然而,對我來講是一種恩賜,一種幸福的恩賜,因為,我遇到他--我的狐狸。
(屠殺)
一片無際的白茫,無風,只有冷,無邊際的冷。
為了生活,居住于此的居民依舊穿個破舊的獵衣,不管男或女、老或少,皆要出門狩獵,為這個寒冬多多少少補點獵物回來。
而這日更是特別的節日,是一年一度的雪祭,族人莫不虔誠的祈福,為著傍晚就要開始的祭典,整個村族裡的人都蕩在極度的愉悅中,忙碌著、興奮著,老的忙碌的忙碌、小孩遊戲的遊戲,沒有一個人例外。
然而,在這表象的歡愉之下,在村子的某一邊,某一個用著好幾個大鎖鎖著的倉庫裡,一個男孩,僅有十歲的男孩窩在倉庫的角落,茫然的看著地上雜亂的稻草。
他不懂,真的不懂自己為什麼不能出去?不能在這個雪祭出去?
每年每年的這個季節,他都被長輩們強押著關進這個矮小漆黑的倉庫,用著一個又一個厚重的大鎖牢牢的鎖著。
他不懂,為什麼他就不能和其他的小孩一樣,可以在這個時節出去,出去看滿遍白茫的世界。
難道是就只是因為自己的頭髮,紅色火樣的髮?
就因為自己就是族人所說的「不幸之子」?
為什麼他是?為什麼他就是那個勞什子的「不幸之子」?為什麼有這種髮色?
不願意!多麼的不願意自己是!
他多麼希望自己能和大家一樣,一樣可以在這日子裡跑,在這日子歡愉,在這日子一樣參加雪祭,在這日子……
然而……不行……
因為,他是不幸之子;因為,他的髮是火色;因為……雪不能遇到火,火也不能遇到雪……
好想,真的好想出去,好想去看那一眼,看一眼白茫的世界,去摸一把那冰冷的雪,好想……就只一眼。
或許是命運吧!突然,被那男孩發現在倉庫一角被雜物堆疊的牆角邊,隱露著銀白微光。
男孩空洞的眼神露出了神采,爬到那裡,搬離那堆雜物,一個大約有一個小孩勉強可以爬過去的狗洞立在眼前。
用手探了探,冰冰的,以往沒過的經驗,興奮之情掩過一直耳提面命的禁忌,小心翼翼的爬過去,出了洞外。
好美,白白的,全都是白的,沒有其他的顏色,只有白的,好美,真的。
男孩小心地用著布巾掩著自己耀眼的發,趁人不注意時,閃進後方的樹叢裡,開始了自己第一次的雪地探險,也是--唯一的一次。
天,漸暗,由著亮白的顏色轉為微紅。
詭異的色彩,訴說著災難的降臨。
就在男孩愉悅的在森林裡漫遊,族內發生了巨變。
在一聲巨響後,是鬼獄般的哀嚎此起彼落,叫喝聲、哭泣聲,敵不過奪命的劊子手,無奈的死去,留下的殘怨、殘恨,不甘的怨氣流蕩人間。
漸漸地,聲音漸消,只留下一遍死寂。
北星漸上,男孩又是小心翼翼的回到村裡,興奮之情尚未淡去,然,立在眼前的是一大片的血紅,與他髮色一般的紅。
呆楞看著,似不明白眼前是怎樣的一個世界,恐懼占滿了整個心智,緩緩步上前,用手抓取了一把已被血玷污的雪。
紅的,和自己髮色相同的紅,可怕的紅、罪孽的紅、不該存在的紅。
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為什麼--
男孩不解。
然,在風中,似乎回蕩著一句,從小到大的詛咒。
--雪不能遇到火,火也不能遇到雪,因為你是『不幸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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