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有火在身上燒,燒斷了手腳的筋脈,燒開了渾身的血液,五臟六腑都被煮沸。頭痛也在這時湊熱鬧。
它們瘋狂的折磨這個男人,似乎是想看看他能忍耐多久。
我快死了嗎?櫻木的意識流離出軀體,漂浮在上空,俯視自己的肉體。
刺眼的光芒裡,漸漸有一些輪廓模糊的勾勒出來……
…………
“我媽媽不是瘋子!!你們說謊!!”一個紅頭髮的小男孩,憤怒的小臉蛋上有道深深的傷痕,血順著他的臉頰流進脖子裡,白的毛衣被染紅了一片。
他的對面,是幾個看不清臉龐的比他大的孩子。
“哼,我媽媽說了,櫻木的爸爸不是他親爸爸。”
“櫻木的媽媽是瘋人院裡出來的。”
“就是,看他的紅頭髮,日本人哪有紅頭髮?你根本不是日本人!”
小男孩狂吼一聲,也不管自己只是7歲的孩子,沖向那群肆無忌憚的高個子孩子們。
………………
“你看,他把我們家正夫打得!!你怎麼管教孩子的!!”一個嘴巴塗的紅紅的女人,胳膊護著自己鼻子還在流血的兒子,指著另一個高個子的男人大聲斥責。
男人有一張英俊的臉,卻過早的有了皺紋。他似乎沒有聽到女人的大聲指責,正蹲在紅髮的小男孩面前,用袖子替他擦傷口。
“痛不痛,花道?”
“不痛!”男孩咬牙倔強的回答。
他笑了,接著正色道:“知道為什麼受傷嗎?”
小男孩搖頭。
“因為你打人的方法不對,才會只打破他們的鼻子,讓他們有機會傷害你。”
“你!!”女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指著男人的手指不停顫抖。
“花道,要想不受傷害,就去反擊那些傷害你的人。記住我的話,只有這樣你才不會被擊倒。”
…………
男人的鼻子裡插著導管,聲音變得虛弱而顫抖,“你的媽媽……在基澤醫院……好好替我照顧她……爸爸……恐怕不能再……”
……
灰色的葬禮上
一個紅髮的十二歲男孩獨自一人面對黑色的棺材,嘴巴抿得緊緊地,琥珀色的眸子裡有些許血絲,而沒有一滴淚……
…………
白色的特護病房裡,醫生護士按住一個不停翻滾嗥叫的女人,忙亂的給她打鎮靜劑。窗外,是一個高大的紅髮的少年,沒有人,注意他眼底的哀痛……
…………
“由於您不是櫻木直人的親生兒子,我們沒有權利和義務再承擔令堂的醫藥費用了,請您在這裡簽下字……”
…………
“要我救她可以,但是,我要你放棄日本的一切,所有一切,跟我回溫哥華繼承家業,你能做到嗎?”
“……我能。”
…………
…………
…………
櫻木像在看一部沒有順序的電影,周圍沒有觀眾,只有自己。它在演著,表演的主角也是自己。
影片沒有聲音,櫻木卻完全知道所有情節,和所有人說的話。
他入神的看著。
忽然之間,像被掐斷了電,影片消失了。
怎麼了?
黑暗之中的櫻木詫異著,接著就聽到了一種奇異的鳥叫。聲聲回蕩在黑暗中,從遙遠到近前……
重新聚焦自己的意識,才發現那不是什麼鳥叫,而是手機的鈴聲。
人又回到了房間裡的床上。
鈴聲在拉扯櫻木漸行漸遠的意識,不急不徐,卻深入不再敏感的聽覺神經。
櫻木已經沒有了睜眼的力氣。
不要煩我啊……
想把吵鬧的手機扔到一邊去,卻沒能動作。雖然大腦在不停的下指令,四肢卻拒絕執行。
我怎麼了,居然連動一下都做不到?
突然,櫻木想到一個字——死。
這個念頭把他硬生生從昏迷中炸醒。
不,他不能死!!
不要這樣無緣無故的死去。
左右手胡亂的用力,試了幾次,才翻開沉重的手機蓋。
電話,不管是誰打的,要讓他來救我!
意識開始慢慢恢復……
手沒有了作用,用整個身體的力氣靠近,貼在手機上。
耳朵裡好像塞了很多棉花,什麼也聽不到,只有朦朧的嗡嗡聲,腦子裡像有一台蓋了被子的馬達在轟鳴……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
從沒想到連撥個電話也會緊張,時間長的像過了幾個世紀,流川手心裡竟然有了薄汗,終於,電話接通了,好長時間沒人應聲。
他只好硬起頭皮先說話。
“喂。”
對方沒有動靜。
流川只好又問一聲。
“喂?”
依然沒有回答。
把手機拿開耳朵,檢查這是不是櫻木的號碼。
確認無誤後,繼續嘗試。
“喂?”
這一次,流川聽到了微弱的聲音。是一種異常的呼吸聲,像被割開了喉管的人,用力的吸氣,呼氣……
是櫻木?
發生什麼事了?
不知為什麼,有種不祥的感覺從後背升騰。眼前忽然閃現無意間瞥見櫻木的臉,紅得有些不自然。
“櫻木……是你嗎?”語氣有些猶豫不決,還有些許著急。
沒人說話,還是只有呼吸聲。
不安擴大了。
“櫻木!!”流川提高音調。
回答我啊!!!
流川屏住呼吸,下一秒聽到一個沙啞不清的聲音。
“救……救我……”
什麼?!
“嘟…………”電話卻在這時該死的斷掉了。
流川立刻掛掉重撥。
“嘟…………嘟…………”
這次對方則連接都沒有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