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上他前後用了不到一分鐘
卻為了忘記他
花了成千倍成萬倍的時間
我……不甘心
看著眼前一身休閒短打扮,臉上不合作的貼了一片滑稽的ok邦的傢伙,洋平真的很想先大笑一場再說別的。
“喂,洋平,再笑我揍人了!”從剛剛招待小姐吃吃的笑聲裡,櫻木的臉簡直要和他的頭髮一個色了。偏偏洋平坐在對面一副肆無忌憚的表情。
“哦哦,”洋平使勁壓壓自己的嘴角,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張紙,“喏,你要的東西。”
對面的人眼睛一下子亮了又暗了,像蝴蝶一樣斑斕的各種心緒都在琥珀色的浪潮裡翻騰滾動。洋平看在眼裡,心底裡盼望自己做的是對了,只是,有些事要櫻木自己去做。畢竟,出問題的主角不是自己。耽誤了這麼久,等了太久的人們該有面對決心了。那個人,不是天才來的嘛。
櫻木沒注意到洋平何時離開的,因為全部神經都集中在桌上這片薄薄的紙上了。
媽的,他低咒一聲,自己什麼時候變得神經緊張了。猛地抓過輕的像羽毛一樣紙,卻在下一秒,輕輕的展平它。
上面幾行字,透露了現在那個人的所有消息。
拼命想再從寥寥幾個字裡看出點別的什麼來,卻是失望。看來,要想知道更多,只能親自尋找。
隨著腳步的幅度越來越大,心跳的速度卻越來越慢。
一種意外的冷靜,悄悄的籠罩了整顆心。
午夜的從容寂靜,在催促分離的人們去相見。
就是那裡。
距離目的地有一百多米的時候,櫻木停了下來。借著咖啡屋裡的燈光,他開始分辨一個一個模糊的影子。
是那個?不對,他更高些。是……是……,櫻木窮盡自己的眼力,貪婪的將一切不分明的景象逐個去排除。
然而,沒有那個人。
關上了衣櫃的門,有那麼一分鐘,流川沒有動作。
終於還是回來了嗎。昨晚毫無預警的接到一個電話,很久沒聽到的一個聲音告訴他,那個人,回來了。
沒有回復,一個人舉著話筒,聽著嘟嘟的斷線聲愣了好久。
不是自己願望中的期盼,甚至已很久沒去考慮或假設這種情況。但是還是很不爭氣的,從昨晚到現在,腦子不受控制的想,想他的聲音,他的樣子,像在注視一張張已經佈滿灰塵照片……
最後,停在他走時,留給自己的背影,像壞掉的攝影機,只反復播放這一段,沒能再繼續別的內容。
不易察覺的,深深淺淺的苦澀,溢出一向冷酷的心,擴散到全身,每一個細胞。
這種苦澀,冰涼,而難以控制。
轉身,右手的拇指將背包的帶子提上肩膀,他推開咖啡廳的後門,走進華燈初上的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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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洋平一副古怪的表情,“你沒見到他?什麼意思?”
櫻木不回話,假裝專注於自己眼前的早飯。
洋平挑眉,“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們櫻木先生連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了?”
“不是!!”
悶悶的回答,表明現在說話的人火氣很沖。
可恨的是竟不能反駁。
昨晚他只是在那個地方呆到半夜12點多,直到走的一個人也不剩了,還沖著黑乎乎的窗戶發了不知多久的呆。
他,活了24年,沒試過這麼鬱悶和心煩。
以前見不到的時候,是刻骨噬心的思念。現在,幾乎能在對面打個招呼,這麼近的距離,卻讓人害怕。
是真的害怕。
媽的,這還是我嘛?!
一股火從心底燒到了喉嚨,然後卷過木然的思維。燒死了一個優柔無用的殼子,誕生一個完全的自己,儘管有東西,像剛剛剃過的發茬子般尖銳,用力的刷過那些個腐爛的傷口,露出了粉紅的新肉,痛卻救了自己的命。
突然,櫻木火大的推開戳了半天的飯,站起身,也不管凳子桌子被拖的丁丁當當的,完全像個毛躁的未成年,跑著走掉了。只留下一桌杯盤狼藉和一個沒反應過來什麼事的洋平。
遭殃的洋平低頭看著嶄新的阿曼尼西褲上肆虐的果汁,無奈的苦笑,叮囑自己記得下次和這傢伙吃飯時不要把飲料之類的放的太靠桌邊。
混蛋,怎麼還和當年一個德行?!
秋天的日子的確很難熬,因為悶熱。也因為別的原因,比如比天氣還讓人焦躁的心情。
見面該說什麼,先不去想,到時想說自然會有的說。
怎麼,剛剛怎麼會想的這麼簡單!!
敲開了一扇門,面對面,見到想了幾百萬次的人,一閃而過的,是以前無數次重複過的動作。
好羡慕當時,門開了,後邊是個等待自己的人。
現在這一個最熟悉的,也最陌生的臉,看著自己,漆黑的眸子,看不出一絲情緒。
所有想說的,在這樣的注視下,消失掉了。
沒有人說話,門裡門外,只有流川屋裡電視上的早間新聞還在播。
一個喘息未定,剛剛全速跑完幾千米;另一個費盡心思,死死壓抑自己數年未有過的強烈起伏的心緒。
最後還是流川先有了動作,把門開著,人走回客廳。
流川調低了電視的聲音,現在可能最需要的是安靜。心裡已經夠亂了。
“我回來了,”櫻木費力的找回自己的聲音,給人一時的錯覺。好像他只離開了五天而不是五年。
腳也跟著恢復行動力,去做它唯一能做的事。
“你過得好嗎?”
“……”
“……想見你,一直……”
“……”
“你有沒有話對我說?”
聽聲音,櫻木已經來到他身後不到一步遠的地方。流川沒有聲音的深呼吸,不回答。
再走近一步,屬於流川的氣息觸到他的鼻子的某個神經。
伸手抱住了流川。
“很想……很想你,我的……”那個熟悉到心痛的稱呼,被硬生生的咽下去。
熟悉的溫熱,味道,發絲,櫻木發現自己突然不能順暢的講話,雙眼也跟著突然不舒服起來。將側臉靠在面前的人的後頸,一瞬,有濕潤的東西劃過鼻翼,摔碎在流川的後肩。
像一片飄泊了好久的羽毛,選擇落在自己的身上,流川感覺櫻木的眼淚洇濕肩膀時,竟沒有任何反應。心,卻失去了重心。
眼淚可以證明很多東西,證明很多一直以來自認為正確的東西原來是錯的。
流川從沒想過櫻木會這麼輕易的哭出來。
就算是在當年離別之前之後,兩人也都倔強的不曾流過一滴淚,無論是當著外人的面還是私下裡。
他沒有說話,也沒有轉身,只是閉上了眼睛。修長的手指,無聲地握成拳。
看不見對方的臉,身體的每一個細微的動靜變得明顯。
“我總是這麼想,想抱著你不鬆手,你就不走了,”櫻木的聲音聽起來沙啞而無奈。
有誰會知道分開之後的日子是別樣的苦,像流川一直沒有戒掉的純咖啡。
還有種不能平息的灼痛,也像苦咖啡,沸騰的液體剝落脆弱的薄膜,就連吹一下都像用銼刀在摩擦。
“沒想到,先離開的,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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