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國》

小寶

〈8〉感情.之二

背景音樂:“Le Bel Homme” by 千住 明

人的感情是很奇妙的.一位日本明治時代的作家夏目漱石,曾在“草枕”一書的開頭中,形容人的情感像是河流,若在其中“恣意撐篙隨波而行則容易迷失”.

這確實是無可避免的真理.

流連於雪國的第三個禮拜,某個早晨,櫻木邀了流川一起去看雪.

“喂,狐狸,去看雪吧?”突然就興致勃勃,像隻山犬一樣隨時就要撲上來,高興著的一張臉.

“白癡,那麼興奮幹嘛?”雖然心裡其實很驚喜---前陣子才在想,跟他看雪的感覺一定很好吧?沒有想到他會主動問自己,是心有靈犀嗎?不過,現在不是很想動.

“喂!∼不要老是像塊石頭好不好,成天這樣壓著我你不煩啊?”現在流川(確實像顆紙鎮)正疊在櫻木身上,雙手從他腋下穿過反勾著櫻木的肩,制住了他的上身.剛才櫻木問著要看雪,吻咬著他右側耳朵的流川才抬起臉看他.

好不容易今天可以不用去赴宴了,讓自己壓一下有什麼關係?...

流川看著櫻木,表情鎮定如恆:“不覺得.你皮膚很軟,這樣壓著你感覺很好.”(兩個人都沒穿.)

“!!!....你還真敢講ㄟ!”櫻木的臉一下子“刷”的紅起來,還是不太能習慣流川偶爾會像驚天裂地一樣,露骨的大做“愛的告白”!

“這隻死動物!”櫻木心裡罵著,有點惱起來---想邀他看雪,沒想到這傢伙滿腦子只有“這個”!臉還紅紅的,有點不高興的看著流川楓.

流川也欣賞著自己情人的表情,(很滿意的)看了他一會,然後像親小孩一樣開始啄著櫻木的臉和嘴唇:“這麼想跟我看雪嗎?”

“死狐狸,你少無恥!”櫻木一轉頭不想讓流川親他,不過上身被制住了,逃不了多遠,兩個人一個追咬一個閃躲,漸漸又變得像在調情一樣!

(結果)玩到後來,櫻木也不生氣了,看著流川一會,回吻他.


櫻木終於償完了違約金,可是兩人還是在雪國滯留.再一個禮拜,再一個禮拜流川就有把握帶著櫻木回東京.靠著傳訊的工作,已經把能夠預知的損害減到最小,不能預知的,那也是莫可奈何.夫人和母親舅父那邊,也想出了應對的方法,總是麻煩難免,不過,還是能順隨自己的意願吧---畢竟這只是一樁“感情的問題”,只要控制住局勢,照常可以(像某位美國總統一樣)全身而退!


“現在只要這個白癡乖乖聽話就好.”

面對櫻木還是愛喝酒的任性,流川不知為何,覺得竟然比處理最難的公務,都還來得棘手!吵架,勸告,軟求,綁起來,威脅強暴,總之沒用就是沒用!櫻木的酒癮一發作就異常的脾氣暴躁,也會(像“遠離賭城”的男主角一樣)雙手顫抖,精神無法集中起來!

他答應流川戒煙,沒有騙他,雖然很痛苦,可是真的都忍著不抽,唯獨酒這一項,誰敢管他,他就跟誰翻臉---其實櫻木的想法是很簡單的,他將“喝酒”變成是自己的嗜好罷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嗜好.有的人喜歡收集郵票,有的人喜歡安靜,有的人喜歡有個乾淨的廚房.而,這些嗜好的意義,就是人對自己的一點酬勞和獎賞!辛苦的做著平日生活中,自己不想做的事,一點喘息的空間是必需的---櫻木的自我安慰方式,就是酒精.

流川比較幸運,他的生活環境跟櫻木不一樣,所以他的嗜好不是太傷身,他喜歡數錢(^^lllb).不過,總之,現在,流川很想改變櫻木的嗜好,可是他卻無法去看出,什麼是支持著這個嗜好的最大理由---那是櫻木的“自我意識”問題!

“決定一輩子酗酒”這件事,讓櫻木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就像決定為晴子幫她的哥哥延命,決定當男妓,決定騙流川跟自己分開,決定夜裡爬後山來找他.這一連串的決定,並不一定都是他想要的(他就不想當男妓),但都是他在很清楚自己要做什麼的情形下,所下的抉擇.

他抉擇他一輩子的嗜好就是灌酒!


人的感情,也許就是因為如此而顯得不可思議.就像一顆種子被種在不良的貧土,即使開出的是病弱的花,仍舊會在秋日的傍晚,顯得嬌豔多姿.

流川楓迷失在自己對櫻木強烈的感情裡,所以看不出來,他的情人不論身心,其實都有如一株向晚的花朵,因為命運的風霜,而要提早面臨遲暮了.


正相吻著的嘴唇,這張好看的臉,粗骨架的雙肩,和火紅的長髮.櫻木是不是知道,從今起,自己只能為他而活呢?


在(大清早就來的)激烈擁抱中,流川突然想著,除了說話,做愛,無時無刻的緊摟著他,還有沒有別的方法,來表達一個人的感情?

不斷的不斷的,凝視,用盡全身一樣的想去表達對他的愛,可是,是否真的抵達到他的心裡了?櫻木知道自己是這樣愛他嗎?偶爾會覺得痛苦,迷惘,不知道該怎麼辦!自己的激情折磨著自己,只有看著櫻木,在櫻木的懷抱中,心才會像是平靜下來,一旦分開,馬上就變得,幾乎不知道要怎麼去過自己的人生,只能一直期待著再見面,好像只有跟他在一起,自己才像在活著!

到底應該怎麼辦呢?


一直纏綿的做愛著,到靈魂都有燃燒一樣的感覺!灼熱的氣,灼熱的眼睛,要怎麼樣才能讓他知道,自己的感情,把他永遠的留住呢?用什麼方法,才能徹底擁有一個人,而不用激烈到想將他殺了?...如果被知道自己有這樣的想法的話,櫻木會害怕嗎?他會離開嗎?為了不要讓自己的腦袋著火,所以不能克制,身體總是不斷需索他的擁抱,溫暖的擁抱,反而像冰開水一樣,讓自己冷靜下來.

到底應該怎麼辦呢?


雪國的早晨靜寂的消失中.

步道上,土地被厚厚的雪泥所堆滿.白白的,純淨的雪,像人類純粹的愛情---美麗,放進口中之時,會讓你從骨子裡頭開始打顫!


雪國的早晨靜寂的消失中,這是流連在此的第三個禮拜,今天他在自己的懷裡,誰都不能將他從身邊奪去!相吻著連涎液都來不及吞嚥,流滑著,到他頸下微凹的溝間,衝擊時被他抓緊的背,還有靠著他耳下時,忍不住去舔他的感覺.

要如何徹底的,把一個人保有在身邊呢?


第三個禮拜,像忘記有妻有子一樣,為了這個唯一愛著的人,流連在雪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