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黃,綠”隨著交通燈的閃爍,櫻木花道在心中輕聲念叨著。當綠燈亮起時,他的左腳小心地踏上了斑馬線的第一道白線,嘴角裂開了五釐米,他認為這叫微笑。然後櫻木搓搓手,拉拉那幾乎將他整個身子遮住的書包,右腳又小心翼翼地邁上了第二道白線。第三步,第四步……,紅髮的少年踏著白線過了馬路。
站在馬路的另一邊,回頭望著走過的斑馬線,櫻木花道對自己滿意極了。同時也對那些毫無秩序步伐匆匆的行人失望極了。他一路微笑著走向學校,忽然覺得自己很偉大。馬上就要到自己十六歲的生日了,據說那是人生中的一個花季。在這麼一個重要的時刻,怎麼能如此毫無意義地來到學校呢?所以,櫻木決定要好好地獎勵自己一下。
“喂,紅頭髮的!”櫻木很討厭自己的思路被打斷,惱怒地抬起頭。卻看見一個留著中分髮,大敞著外套,懶洋洋地晃動五個手指的男子攔在了自己的面前。櫻木認得這是學校裡專門敲詐低年級學生的學長。
什麼也沒說,紅髮的少年只是把背上那只幾乎把自己身子遮住的書包遞給了面前的男子。一把奪過,男子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書包。一會兒工夫,男子原本兇惡而貪婪的目光變得不解和嘲諷了。
“這些是什麼?手電筒,收音機,地圖,電手捂,帳篷……正常人會帶這些東西上學嗎?你神經病啊!”啐了一口,男子幾乎是落荒而逃了。
櫻木納悶地撓了撓頭,為男子的落跑感到不可思議。
走上前,收拾起男子丟落一地的對象。
“手電筒。晚上要是停電怎麼辦?
收音機。要是不知道外界的一切怎麼辦?
地圖。要是迷路了怎麼辦?
電手捂。要是天冷了怎麼辦?
帳篷。要是露宿在外怎麼辦?
……”
少年高興地想著,“所以啊!這些都是需要的!都說了我是天才的呢!”
◇◇◇◇◇◇◇
櫻木花道有自己的一套規則。像是過馬路一定要走斑馬線的白線啦;上樓梯一定要先抬左腳啦;打架前一定要先以眼殺人啦……他一直深信不疑如果破壞了規則,那麼一定會遇到不好的事。就像是一個月前父親,母親的去世。雖然說是一場車禍。但是櫻木花道一直認為是因為自己破壞了規則。所以一下子出現了許多無法想像的事。就像是在父母喪禮上親戚們背著他的議論。
“花道怎麼辦?”
“我家已經有兩個小孩了!”
“我家也不方便!”
“可是,花道繼承了一筆遺產。要是照顧他的話……”
“一般應該是平分吧!”
“總之,他的監護人是我。”
“將這套房子賣掉的話……”
…………
那掩蓋在親戚的面具下的只會談論金錢的靈魂讓這個純真的孩子失望透了。仿佛被迫長大的彼得.潘。櫻木壓抑的不滿,傷心,痛苦一下子爆發了出來: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顧,我一個人也可以活下去!請你們不要管我!”
…………
等回過神來,櫻木發現親戚們已經全部離開了。偌大的一個屋子空蕩蕩的只有自己一個。不被人需要,不被人所愛的空虛感,在被親戚們像對待麻煩的東西般推來推去後,忽然肆無忌憚地滋長了起來。就像是慢慢發酵的酒,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地填滿了這間空蕩蕩的屋子的每一個角落。仿佛隨著父母的去世,就連屋子裡的空氣都跟著變了質。沈默著。似乎以往的熱鬧只是一場夢,而現在的冷寂才是一直被掩蓋的真實。
夜溫柔地遮住了一切。熟悉的家什,可以引起的回憶也像是隔了一層紗似的,朦朦朧朧地看不真切。就算是悲傷的要死,但是也還會肚子餓的。何況一向胃口很好的櫻木花道呢?
打開冰箱,卻發現就連那兒也已是空蕩蕩的了。添置食物的人走了,冰箱也像是被掏空了。拿出其中僅剩的幾罐原本是屬於父親的啤酒,櫻木拖著略顯疲憊的身子走向了二樓屬於自己的臥室。落下鎖,他緊緊地貼靠在房門上。手緊緊地抓著胸口,仿佛喘不過氣來,大張著口,拼命地吐著氣。頭一次一次輕輕地撞擊著房門。終於,身子沿著房門慢慢滑落。半曲著腿,背靠著門坐在木質的地板上。
猛然打開易開罐,拼命地向嘴中灌著。來不及吞咽的液體,沿著嘴角流出,滑過上下起伏的喉結,染濕了胸口T恤的大片面積。
“要是爸爸,媽媽看到我這個模樣,一定會很傷心的吧!”櫻木突然想到。
白天裡被下意識排除的訊息又回到了腦子。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是真的只剩自己一個人了,悲傷便再也不可抑制地湧上了心頭。“可惡”櫻木使勁地用手背擦拭潤濕的眼角,“不想哭的啊,可惡……”
淚水順著手臂,一滴一滴地滑落在地板上。緊緊咬著的嘴唇也越發顯得蒼白。無意識的,櫻木嘴裡輕輕的念著:“爸爸,媽媽,哥哥……”
當清晨的第一道陽光溫柔地照進房子裡來時,頂著宿醉而顯得昏昏沉沉的腦袋,櫻木花道半瞇著眼睛,漸漸地清醒過來了。用勁地搖了搖頭,昨日的一切倒帶般地回想了起來:“對了!哥哥!我都忘記了,我還有一個哥哥!”
◇◇◇◇◇◇◇
水戶偵探事務所
水戶洋平有些困惑地望著坐在離自己兩米外的沙發上的紅髮少年,清了清喉嚨:“你確定你沒有走錯地方?”
有些納悶地望瞭望玻璃上“水戶偵探事務所”七個大字,櫻木花道有些不滿地開了口:“你到底是不是幹偵探的?到底有沒有一點職業敏銳感?虧我原本還那麼期待的!”
“期待?”不知為何,水戶洋平聽到對面的紅髮少年這麼說,竟不由地有幾絲高興。“那,你怎麼會想到我?經人推薦的?”
“哦!你說這個啊!隨手翻報紙上的廣告唄!”順帶地,櫻木送了他一個“你很白癡”的衛生眼。
水戶洋平頓時嘔得半死。“那你到底有什麼事?如果只是惡作劇的話……”洋平回了他一個“你看著辦的眼神”。
櫻木終於嚴肅了起來:“我希望你能夠幫我找到我的哥哥——仙道彰。”
“仙道?”水戶洋平疑惑地挑了挑眉。
“哦!因為我的父親是入贅的,所以第一個兒子隨我媽媽姓。我則隨爸爸姓。”
“6年前,大我7歲的哥哥失蹤了。”
“我那時候還很小,已經不太記得了。那時,我的父母拼命地尋找,也有報警。但是還是依然沒有找到。隨著時間的流逝,父母也逐漸放棄尋找了。大家都勉強自己把這件事忘掉。我那時只覺得哥哥就是突然消失的人。這六年來,我連他的存在都忘記了,父母應該記得,可是,我忘記了。我已經很習慣沒有哥哥的生活。”
少年的語氣突然激動了起來:“但是,那位叫彰的哥哥,他是真的存在的。我記得的,他人很溫柔……”
很快的,少年的眼神又黯淡了下來:“我只記得這個而已。”
◇◇◇◇◇◇◇
重新整理了一下那個大大的書包,櫻木突然想起今天是到水戶洋平那兒拿報告的日子。拉了拉沉重的書包,櫻木花道哼著“天才之歌”走向了學校的反方向。
等到了水戶偵探事務所,櫻木花道很自然地推開了大門。“哈,本天才來看看你工作的進程了!別讓我失望哦!”
水戶洋平好笑地接過櫻木那沉重書包,誇張地說:“花道,你把整個家都馱在背上跑啊!累不累啊?”
“都說了你們這些小老百姓是不能和本天才比的啦!”櫻木毫不在意的捶了捶肩,順手拿過了洋平手上的報告書。
“失蹤者仙道彰調查報告書。”櫻木低聲地念著,“沒想到,你還做的有模有樣的嗎!”
“是,是,是。我的天才!”洋平接過櫻木手上的報告書“下面換我來報告了好嗎?”
“仙道彰是在六年前17歲時失蹤的。他若還活著的話,現在就23歲了。當時,他好像跟一位小他一歲叫做流川楓的少年關係親密。”說著,水戶洋平指了指桌上的照片。
櫻木花道看見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的樣子。穿著純白的襯衫,長長的瀏海遮住了眼睛,白皙的肌膚卻透著冰冷的氣息。整體上說是個漂亮的男孩子。第一眼,櫻木有些遺憾不能看見這位叫做流川楓的少年的眼睛。
等櫻木回過神來,水戶洋平接著說了下去:“暑假的某日,他們跟家人說要去朋友的別墅玩,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仙道彰的確有個擁有別墅的朋友,就是同年的越野宏明。這一點,員警也有調查過。越野宏明是越野物產的少爺,家中確實擁有很多別墅。這三個人是同時失蹤的。”
頓了一頓,水戶洋平接著說:“這位流川楓,除了爸爸不在,媽媽對於他則是不聞不問。這位母親還酒精中毒。他生活的環境很複雜。而且,他好像從初中起就是一個人住在外面。”
“越野的別墅在哪裡?有找到嗎?”櫻木花道興奮地說著。
“當然,越野家的別墅全都找過了,但是沒找到。接下來,我想去問問越野家看看!”水戶洋平的眼睛也不由得興奮了起來。
“對了,花道,如果你不想回家的活,就住我這兒吧!別把家都背在身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