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夜會冷》

雙子顏

〈7〉

 

起風了,有點涼颼颼的。
櫻木穿好褲子,看著四周無限深下去的夜。不知不覺,已經這麼晚了。
“我們走吧,”
櫻木伸過手來搭流川的肩膀。
“去哪?”流川淡淡地問到。
“我家。”
“不去。”
櫻木臂彎下的男人,再次回復成那個語調冰冷、看不出任何表情的流川楓。櫻木看到了,也感覺到了。一切都過的太快了,櫻木卻第一次冒出想要延續某種溫存的念頭。
“狐狸,你總是對我忽冷忽熱呢。”
“……”流川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櫻木。微張的嘴型勾勒出即將吐出的白癡兩個字。
“我只是想摟著你睡覺,”櫻木停下腳步,撩撥著流川頸後的頭髮。明亮的眼睛裡,依稀有什麼東西在閃動。
“剛才還不夠麼”流川繞過櫻木逼視的目光,用了平靜的降調。
……
“狐狸,我說的不是那個……”櫻木露出了一絲苦笑。
楓,你就真的那麼不願意被我碰觸……對我那麼防備麼……
“我不會再強迫你作愛,我只是想……只是想……摟著你睡。”
“你可以摟著任何人睡。”
……

“啊,對,”櫻木痛苦地擠出了兩個單字,強忍住什麼似的低下了頭。流川靜靜的看著他。
流川並不知道,櫻木從來沒有帶其他任何人回家睡過。男人或者女人。即使是洋平,櫻木也總是半夜把他攆回家。可是,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櫻木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回答。為自己辯解嗎?告訴他自己和那麼多人上床,只是因為無聊?並且因為更加無聊,而在自己的家裡保留一方淨土?
“我……沒……”
“算了,不管你怎麼說都好,狐狸,今天晚上跟我回去,”櫻木指了指已經熄燈的宿舍,“反正你也沒地方回了。”
……

“走吧。”
果然還是最後一句話有殺傷力。櫻木無奈地笑了,心裡的某個地方卻隱隱做痛。

凌晨一點的街道,像40年代的老照片,黑白的,冷清的。偶爾什麼地方傳來的腳步聲,最後卻只是耳邊吹過的風。暗淡的水泥路面,灑下夜的影子,孤單而漫長。下了計程車,拐進夜深人靜的住宅區,櫻木一直緊扣著流川的手,好像怕他隨時會被一眼望不到邊的黑暗吞沒。那樣的話,就只剩我一個人了……

[喀噠],櫻木輕聲擰開了房門,牽著流川走進了這個不大的房間裡。
屋子裡很亂,但是很簡單。沒有電器、沒有窗簾、沒有桌子椅子。籃球、啤酒罐、運動鞋、泡麵盒……凌亂地散了一地。只有一張按照櫻木身高特製的加長雙人床,臃懶的堆著一個枕頭和沒疊的被子。牆角唯一擺放整齊的,是一簍籃球和時尚雜誌,還有幾件換洗的衣服。的確像是這個白癡生活的地方……

“狐狸,你要洗澡的話就抓緊。”
要不是櫻木提醒,流川還沒有發現一進門的左側有獨立的衛生間。沒有什麼新奇,到是門後面的大貼畫吸引了流川的注意。那個黑白色調中半裸著身體,頭髮上滴下水來,睥睨著鏡頭的男人,強悍而性感,那個,不正是櫻木麼……
“呵呵,那是我幾個月前給公司拍的平面。沒地方掛,就貼那了,”櫻木竟然有點不好意思。
雖然生活中的櫻木和工作中的櫻木截然不同,簡單而隨便。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櫻木的野性光芒確確實實在攝影師的捕捉下發揮到了極致。
“很、不、錯”
流川平靜的語調不帶任何褒義色彩。
“真拿你沒辦法,死狐狸,你就不能說句[性感死了,我好喜歡]啊”櫻木露出了原本的嬉皮笑臉。
“白癡。”
……

“好了好拉,快過來睡覺,很晚拉。”
櫻木一把拉過了還在發呆的流川,隨手脫下了T恤和長褲,“快點脫衣服啊,睡覺了。”
“你……不會要我動手吧?嘿嘿”
“……”
櫻木的報應就是隨後上來的流川的一拳。
“你太暴力了,狐狸,每次都弄的我傷痕累累。”
櫻木指著胸口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瘀傷,那是剛剛激情碰撞的結果。
“無聊。”
流川脫了衣服,鑽進被子裡。床單好冷,涼絲絲地擦著每一寸皮膚。

“楓……”
櫻木看著背對自己躺著的流川,看著他那白皙的脖頸,和優美的肩膀。不知為何,竟然生出一種憐惜的感覺。流川明明是個男人,是個各方面都可以跟自己匹敵和抗衡的大男人,是個不能屈尊降貴於任何感情,哪怕是性愛的男人……只是,那樣的他,倔強的讓人心疼……
“狐狸,你知道麼,鎖骨生的漂亮的人一般都是大美人哦,”
櫻木翻身拉過流川的肩膀,半趴在他身上,手指不停地在流川的鎖骨上游走。
和櫻木粗獷的肩骨相比,流川的鎖骨生的精緻而且線條優美。然而這種優美和女人的細膩骨感完全不同,是一種屬於男人的,輪廓分明的健美。
“拿、開、”流川斜著眼看著櫻木。
“呵呵,這算威脅麼?狐狸。”
櫻木眼看著流川的臉即將改變顏色,忽然俯下頭去,發狠的吸吮著流川鎖骨之間的凹處。
啊……流川有點痛的別過頭去,手死死的抓住櫻木的頭髮。
“好了,”
櫻木抬起頭,做了一個白癡的鬼臉,隨手攬過流川的身體,緊緊地貼在胸前,“睡覺。”
“你做了什麼?白癡。”
“沒什麼,留個印。”
櫻木拉熄了檯燈,把被子往流川的方向掀了掀。黑暗再次籠罩下來。

枕著櫻木的胳膊,流川汲取著他身上散發的熱量。四周充滿著櫻木的體溫,和櫻木的氣味,夾雜著煙草和汗水的,男人的味道。
櫻木胸前的身體,還是那樣的冰冰涼涼。讓櫻木不自覺的摟緊一點,再緊一點。儘管今天,這個身體還是那麼冷淡,但是櫻木卻沒有任何不滿。如果可以一直這樣,給我時間,楓,我也可以溫柔的……讓你忘了疼痛……
漫漫的黑夜可以軟化時間。疲憊的流川在櫻木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中漸漸睡去。
“如果我對你認真,你會對我認真麼?楓”
在發出熟睡的鼻息之前,流川恍惚中聽到櫻木在耳畔嘀咕。
是什麼呀……那個大白癡……說了什麼……
也許什麼都沒說吧……
…………

凌晨5點的時候,流川做了一個夢。
夢見自己坐在一輛急速前進的列車上。沒有鐵軌、沒有乘客,只有轟隆轟隆的聲響,和四周茫茫的黑霧。為什麼霧會是黑的?好像有女人在哭。從面前的車窗上映出一張女人熟悉的臉,挑著高眉,冷淡卻哀怨。那是媽媽,媽。伸出手去,卻只抓到稀薄的空氣。女人的臉上流下淚來。楓,我恨你,我恨你…………不,不要這樣,為什麼會這樣。請別離開,別離開……別。
狐狸,到這來,狐狸,狐狸……是誰在叫呢,那麼遙遠卻清晰的聲音。不,不要,為什麼會有一隻大手在摟著我,滾燙的,隨後是熾熱的唇舌和身體。是誰呢,只看到一叢詭異的紅色。聽得到列車吱呀吱呀脫節的聲音。要衝出去了,直挺挺地掉下去。 不…………忽然被他摟緊了……

“狐狸,狐狸,狐狸醒醒。”
帶著一身冷汗醒來,流川看到面前不到2釐米的地方,櫻木正眨著眼睛出神的看著自己。從沒有窗簾的窗戶裡透進清薄的晨光,照在枕邊,暗暗的,稀疏的。分不清夢境還是現實的光與影。流川抓了抓身下的床單,感覺到股間還有微微的刺痛,輕輕的哼了一聲,坐起身來。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洗手間裡不時傳來水的滴答聲。櫻木揉揉被流川摳的生疼的手臂,從後面緊緊地抱住流川。這小子是做了什麼噩夢吧,從剛才開始就翻過來倒過去的,不僅抓人而且嘴裡還在喃喃著什麼。出了一身的汗呢。身上濕濕的,涼涼的。

“夢見什麼了?”
櫻木一邊用大手擦掉流川額頭上的汗珠,一邊低聲的問。
“我媽,”流川幾乎是沒緩過神來的脫口而出,“還有……”
“還有什麼??”
“沒了。”流川忽然想起夢中的那個人是櫻木。
“噢,”櫻木低頭在流川的肩膀上親了一下,“下次做噩夢別忘了夢見我,我陪你。”
最後的三個字說的很用力,流川不禁偏過頭來。櫻木的側臉在微暗的光線中充滿力度和線條感,高挺的眉骨和鼻樑,當然還有強而有力的下頜。臉上的表情很認真,沒有玩笑的意思。
還是太暗了,看不清?
這個白癡。就是因為夢見他才慘。

流川撥開櫻木的手臂,下了床去沖澡。從來都沒起的這麼早過,早上可真冷……
“呵呵,狐狸,你的身材可真好,”櫻木定定的看著流川赤裸的背影,“乾脆也來我們公司好了。”
“大白癡……”
流川把洗手間的門反鎖上。
櫻木這個混蛋。自己明明很少做夢,更別提夢見那種……要不是昨晚上那傢伙對自己……混蛋……嘩啦,水自上而下淋過頭髮和腳底,流川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

“白癡!!!你、做、了、什、麼???”
流川的大聲把櫻木嚇了一跳。
[咣]一聲推開門出來的流川,渾身上下還在滴水,用手指著自己鎖骨間的凹陷。
櫻木看著那塊紅得發紫的印痕,忍不住嘿嘿的笑起來。
“狐狸。你真性感。”
流川看著自己全面曝光的身體,丟下一句混蛋,沖進了洗手間。

 

〈8〉

 

送走了流川楓,櫻木獨自返回空蕩蕩的屋子裡。
浴室的濕氣還未退,空氣中殘留著淡淡的發香。洗手池上,牙膏擰開蓋子忘了蓋好,水還滴答滴答的淌著。真是粗心的狐狸。床上的光影漸漸明亮和清晰,視線所到之處,都是他的影子。修長的、冷漠的、倔強的。櫻木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力和空虛。呆呆地走到床邊,感受著床單上撩亂的褶皺,和被子上尚存的涼涔涔的汗。這裡的一切記載著他的味道,仿佛被防寫的磁片,添不進其他任何東西。

“狐狸,你有事就來找我。”
“哦”
“沒事也可以來,”櫻木小心翼翼地試探。
“……”
“呵呵,沒關係,你要是不願意就直說,”櫻木故做輕鬆的看著流川。
“那我走了。”
“……”
流川轉過身的一剎那,櫻木不自在的把頭別向一邊,再也難掩臉上的留戀和悲傷。如果這只是我單方面的愛戀,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就好了。你可以無所謂的,就當只是施捨……
……

接下來的一個禮拜,東京承襲了自北南下的寒流,大幅度的降溫。
樹葉仿佛在幾天之內全部掉光,在淒索的路兩旁迎著冷風翻卷。世界告別了五彩斑斕,披上了灰色的外衣,低調的,沉重的。真的是到了凋零的季節。
已經好多天都沒見到流川了。東大的日常訓練已經移到籃球館裡。偌大的球場上只偶爾留下櫻木徘徊的背影。每天早上,仍然是一個人醒來。對著蒼白的天花板,和冷冰冰的空屋。如果沒有那一晚的記憶,沒有流川楓,櫻木會把這樣的生活當成習慣。然而,發生過的就再也抹不去痕跡。流川的到來和離開,讓櫻木明白,這種滋味叫做寂寞。而自己是在想念他。很想很想他。

昔日的逢場作戲已經再也提不起櫻木的興趣。和陌生的男男女女交歡,一想起來就覺得噁心。是不是當一個人的心裡有了最珍貴的東西,就會否定其他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包括過去?
櫻木只想要流川楓。想要他那冰涼但性感的身體,以及,那顆驕傲但脆弱的心。流川的一切,櫻木通通都想要。 每次門上傳來輕輕的響動,櫻木總會一陣莫名的心跳加速。明明知道那只是風的小小騷動,卻仍然難以克制。希望,沮喪,再希望,再沮喪。對著房門發呆,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真是浪費生命呢。然而,如果再也見不到他,那樣的生命又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呢……
……

整天魂不守舍的生活,驟變的天氣,完全沒有規律的作息,即使健壯如櫻木,也終於還是病倒了。大男人本來就不懂得照顧自己,家裡連普通的退燒藥都找不到一粒。嗓子又乾又痛,連咽口水都難受的要死。頭昏昏沉沉,像被人從後腦擊中,又像是灌了鉛塊。身上燙的很,卻還是冷的發抖。回到床邊的幾步路,櫻木感覺走了好久,像是踩在棉花上,深一腳,淺一腳。好不容易倒在被子裡,即使蓋的再嚴實,也止不住的打冷顫。沒事的。自己撐一撐就過來了。可是,好難過。喘不過氣來。不能思考。好熱,好冷。狐狸,狐狸?狐狸……狐狸。

“喂……洋平嗎?我是……櫻木……”
“喂,櫻木,是你啊,你怎麼了?說話有氣無力的?”
“洋平……我……我好像有點發燒。”
“……”
“你等著,我馬上給你送藥過去。”
……

洋平被櫻木的樣子嚇了一大跳。燒的發紅的面頰、充血的雙眼、還有亂蓬蓬的頭髮。體溫計的讀數已經指著39度2,居然只說有點燒。再這樣撐下去只怕要轉成肺炎了。真不知道這傢伙是少了哪根筋……

“你他媽的真不要命了,就不能少抽點,”洋平看著一地凌亂的煙頭,不滿的嗤起了鼻子。
“我……知道……就是……”櫻木已經燒的迷迷糊糊。
“再鬱悶也悠著點,病成這副德行。”
“洋平……我……我……想他……”
……想他?想誰?櫻木這小子燒的神智不清了吧。一通胡言亂語……

好不容易讓櫻木吃了藥,替他蓋好被子,洋平說了句好好養病,有事給我打電話,就關上門離開了。
[咚]的一聲,屋子裡又恢復到一片寂靜。鬧鐘滴答滴答的走著,櫻木知道又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我想你……楓……”櫻木把頭紮進流川曾經枕過的枕頭上,含混的呢喃。眼角上,有什麼悄悄的滴落。
……

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長時間。
好不容易爬起來,望向窗外。好像有雨。陰沈的天看不出上午還是下午。床頭的鬧鐘清晰的顯示著:早上9點。櫻木感覺自己好了很多。雖然還有些低燒和頭痛,但是力氣已經多少恢復了一些。幸好這兩天公司沒有什麼廣告,真的是好冷的天……先找點吃的再說吧……
……

從早上就開始下的雨到了中午變的更加稠密。北風刺骨的寒意夾在雨中,潮濕而冰冷。完全符合季節特徵的淒風苦雨。路上的行人縮著身子撐著傘,凍的瑟瑟發抖,一個不小心,傘就被大風掀翻過去。褲腳已經完全打濕,淌過一個接一個的水窪,分不清鞋裡是泥還是水……
流川格外討厭這樣的天氣。站在超市的門口,把夾克的領子向上翻了翻。寒氣逼人。晚上說不定會下雪呢。身邊的人來來往往,濕漉漉而且神色匆匆。同樣停留在臺階上的,是和流川一樣沒帶傘的購物者。趁著躲雨的空閒偷瞄著這個一米八幾的帥小夥。微微淋濕的頭髮,淡漠的表情,手中提著剛剛買的泡麵——只有兩包。真是與眾不同的男人。只在某個瞬間,那張冷峻的側臉會稍微轉過一點,帶出眼中一抹柔和的神采,和些許上揚出弧度的唇角。是想起了什麼事情吧……

流川正在想到櫻木。那個隨時隨地都會散發出熱量的身體,溫暖的大手,滾燙的唇舌,和熾熱的欲望……總會殘暴的席捲而來,卻又溫柔無比。那隻紅毛猴子現在在做什麼?這一個多禮拜,他沒來找過自己。少了份無謂的干擾,卻也好像缺了點什麼。更要命的是,自己總是會不經意的想到他。總是不經意……

“喂,你好,哪位?”
“仙道,是我。”
“devil?!你現在哪呢?”仙道的聲音明顯提高了8度。
…………
“你等著,我去接你。”
……

有些時候,人所真正去找的,並不是心裡所想的人。流川返回超市門口,繼續站在冷風中。直到半個小時後,仙道的刺蝟頭從寶藍色的車中鑽出來。看著他對自己微笑,上了他的車,然後緩緩離開。碎雨打在車窗上,迷離而感傷。流川倚著靠背閉上了眼睛,沈默而倦怠。仙道偏過頭看他,溫和的笑。車輪碾過地面,劃出一道水轍,轉眼又被雨淹沒……
……

“熱水已經放好了,洗個澡吧,devil”
仙道家的別墅豪華而寬敞。作為東京銀行行長的獨生子,即使什麼都不做,也可以得到別人所沒有的一切。然而,和所有有錢的家庭一樣,父母在國中的時候就離異了。和母親在神奈川讀完高中,仙道就被老爸接回東京,開始熟悉並參與家族業務。年輕、英俊、又多金的王老五,註定是眾人追捧的風雲人物。可是,除了流川,仙道不和任何人維持利益之外的穩定關係。流川對籃球以外的事情毫無興趣的單純執著和不諳世事,在仙道看來,是少有的,更是難得的。

“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雪哦,”仙道看著穿好浴袍走出來的流川。
“哦”
“住這吧,別走了。”
“晚上還有訓練。”
“就少去一次,”這句話明顯底氣不足。
“不”
“……”知道自己倔不過他,仙道不吭聲了。作為曾經的勁敵,仙道熟知流川那頑強的意志和心性。只是,籃球,對於自己是一種消遣。而對於流川,卻是整個生命。
……

下午5點多,天已經濛濛的黑下來,北風臨近傍晚已經開始了低吼。帶著冰點的溫度打在每一個角落。推開門,一股寒氣襲來,兩個人不禁打了個哆嗦,“你真的要走?”
“恩”
“那我送你。”
“不用,太冷了,我打車。”
……
看著計程車漸漸駛離,仙道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這個冷漠的小子,也會為別人著想呢。雖然表達上總有那麼點僵硬和笨拙……
……

正如天氣預報所說,8點左右,開始下雪了。雨滴被風吹成了細小的雪粒,在親吻大地之前進行了最後一次蛻變。路燈昏黃的光線下,雪絲一道道鋪開,漫天翻卷。還沒成形的雪片剛一落到地面,就被雨水吞噬,留下薄薄的一層雪繭。像風中盛開的花,無根的綻放。

冷。真他媽的冷。
櫻木搖著發昏的腦袋走出浴室。洗掉了粘呼呼的汗,感覺清爽了好多。洋平不知道從那裡搞來了個收音機,此時的情感劇場,女主持人正用無比煽情的語氣講述一個似乎很感人的愛情故事,
“今天……是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隆,聽人說,如果兩個人在初雪的這天相遇,就會墜入愛河,深愛一生一世……”
[啪],櫻木關掉了電臺按扭,“真他媽的矯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實在找不到事情好做。躺在床上又睡不著,睜著眼睛變成了一種折磨。關了燈,坐在床頭,在黑暗中點根煙抽。咳咳,還沒完全恢復的嗓子被刺激的乾癢。一點火光微微閃動,煙灰安靜的掉落……

叩叩叩,一陣輕微的敲門聲從門口傳來,櫻木抬眼望向漆黑的房門。
叩叩,聽的沒錯,是敲門聲。
這麼晚了,是他媽的誰啊?
用力的吸上最後一口,櫻木彈掉了手裡的煙,起身走到門口。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的一剎那,櫻木楞住了。
地上的雪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泛著清凌而透明的光。他站在雪中,頭髮上、肩膀上,已經沾滿了細小的雪粒。眉角散發著陣陣冷氣。頎長而孤單的身影投在腳下,凌亂而模糊。只有線條分明的嘴唇呼出一縷熱氣,像是在喘息著……
“狐狸……”
櫻木把流川緊緊的摟在懷中,閉上雙眼,感受著環抱中的身體,和耳畔熟悉的鼻息。胸膛裡翻滾著陣陣熱浪,和流川相貼的每一寸肌膚都像燒灼般的火辣。你終於肯來了。這麼多天,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