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日之月》

Pearl

〈3〉風景

 

驚訝,是因為從未見過這樣的風景。

一種美得令人震憾,且不可思議的景色會被稱為 “極致美景”……
那麼,一種美令人震憾,但卻不能算是不可思議的景色該怎麼形容?

之於她而言,那是種可稱之為心靈中的“風景”,此生難忘。

映在眼前的是二顆大樹,在冬末春初的時節裡,粉色的花瓣盛開繁華,嬌美地落了滿塵,而另一株則綠著一身衣裳,青中帶豔,這樣的景色在對比中顯得十分美麗,但卻稱不上不可思議或是美得令人震憾,充其量那不過只是二株並排合植的樹,二株各開在不同節令的楓樹與櫻樹,那如詩畫般綺美固然令人欣喜,真正讓她捨不得眨眼的,真正讓她震憾的,是那正站在樹下的人。


一個像妖魔般的男人。


陽光下,那豔紅色的長髮披散到腰,籠在墨色的和服上,乍像是塊黑布被血潑上一般,紅得妖異,但那健康地棕褐色膚上卻是充滿英氣的眉眼,眼瞳的顏色是世上少見的黃褐色,像是在流水中滾動的透明琥珀,正定定的望著她這方向,只是視線落在的是她身旁的黑髮男子身上。

一個身穿黑色和服,留著一頭紅色長髮,乍看下有如妖魔般的男子,卻整個人在陽光下金光閃閃的,像是天下所有陽光的溫暖都聚集在了身上,身體四周圍繞著一圈自然的光環,映襯著一雙世上最讓人動容的純潔眼膧。

純真的,妖魔。

聽來絕對不能相容的二個詞彙,今天卻在一個人身上搭配的天衣無縫。
她突然了解黑髮男子為何要居住在這樣偏野隱密的地方,只有這裡,才能藏住這樣的人兒。

突地,紅髮男子笑了,純真得像個初生嬰孩,用著令她驚訝的粗魯語氣朗聲叫著:「狐狸,你回來啦!怎麼還搶了個小姑娘回來?不怕人家追殺你!?」
黑髮男子還是一襲白衫,快步的走去,用力的將那紅髮男子抱在懷裡,頭埋在他頸項,在耳邊輕聲說了句:「白痴,我回來了。」

雖然小聲但她聽到了,因為學琴的關係,她的聽力比一般人較好,也因此老師總誇她天穎聰慧,但此時她聽到的聲音,讓她幾乎有點懷疑是從那男子身上傳來的。

是那樣的…溫柔?
像是個無奈丟下愛人離家遠去,終於歸來,而那萬般不捨的溫柔情意都在那一句「我回來了!」中顯露無遺。

黑與白的衣裳,黑與紅的髮,白與棕的膚,這樣極端對比的二人,卻奇妙的諧和溶在一起,像副美麗的畫。
被稱作 “白痴”的紅髮人沒有推開他稱作“狐狸”的男子,雙手也輕輕的回擁著。在那微瞇著對視她的眼中滿是笑意,她不理解那笑容中的涵意,但那笑容讓他在眼眶中流動的水都像快溢了出來般。

瞬間,無聲地將她淹沒。

一會,“狐狸”似乎是抱夠了,對著“白痴”介紹她。
她實在不知該如何稱呼他們倆,只好在心底用著他們對彼此的稱呼叫著。

「小紅。」
這這麼一句, “狐狸”就這麼介紹了她,她乖巧的向紅髮人欠了欠身施禮。

「啊?就這樣?狐狸你說話也太節省了吧?!人家小姑娘是怎麼會跟你來的,你好歹也要說吧?嘖!果然是狐狸變的,連這種事都不懂!!」

“這小女孩怎麼跟狐狸一個樣,冷冰冰的…,是不是遭遇到什麼事情了…?”

她有些吃驚紅髮人的和善,畢竟那一頭少見的妖異紅髮多少會讓人不敢靠近,但當那紅髮人黃褐色眼望向她時,她感到像是被什麼很溫暖的東西包圍住,讓她覺得很安心,很舒服,像是在秋日中溫柔的太陽,像是在母親溫暖的懷中。

紅髮人似乎是個十分善良的人,他低俯下身想摸摸小女孩的頭安慰幾句,腰間卻被隻白色的手給緊緊錮住無法動彈!

「死狐狸,你幹什麼!快放開你的狐狸爪!!////」
紅髮人不甘的在“狐狸”懷中掙扎,臉色已快脹紅的像他的髮。

「白痴!#」
誰淮你去碰別人的!?就算是小姑娘都不行!!

不通知一聲的,她看著黑髮人一把抓著紅髮人的腰離開,快速的消失在她的視線裡,耳朵裡還聽得到那紅髮人一聲聲的抗議。

「死狐狸,快放開我!不要以為你有武功就臭屁了!!本天才要不是……嗚!!」
「吵死了!!」
「…………死狐狸,一回來就發情!!////」
「囉嗦!」
「喂,等等,那個小姑娘怎麼辦?還有我的禮物呢?啊~~~~嗚~~~」

背著她,隨著二人的身影越來越遠,聲音也漸消失風裡。

她呆站了會,不知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麼,看著櫻樹與楓樹左前方有棟房屋,和一般的屋子不太一樣,外圍環著一圈深棕色檀木走廊,而那二人的腳步聲,在那面上清徹地答答響著,像鳥兒吱吱喳喳地歌唱般。

日後,紅髮男子告訴她,她才知道那走道便稱為 “黃鶯走廊”。

一會,她提著包伏坐在了長廊上,等著那黑髮人想起自己時。
眼中,只望著那二顆依偎的樹。

這樣的一個人,是該這麼保護的,她想。
她沒錯過那紅髮男子想撫摸自己時,那黑髮男子眼中的敵意。
她明白自己來這裡的目地了,在那一眼裡。

───以生命保護他!

她什麼都不會,但至少替他擋擋刀或什麼的,也是件蠻容易的事吧?
她開心的想著自己今後的人生,總算,有些用了。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