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木花道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應該是強吻吧,雖然他沒怎麼反抗。
身體好熱,腦子好亂,一切都不受控制。
從沒想過會對同性產生所謂的欲望,對喜歡過的五十一個女生也僅止於牽手上下學的遐想。
是他太誘人,還是我太瘋狂?
世界原來可以變成這樣。
他是誰?迷濛的眸,殷紅的唇,顫抖的身體,好熟悉,又好陌生。
我又是誰?就算剛才腦子是一團糨糊,但是在觸到他衣服下肌膚的時候,有那麼一刻的清醒。從腦中發出的清醒指令就是:我要得到他,我要他!我要他白玉般的皮膚染上世俗的顏色,我要他凌厲的雙眼裡是一片朦朧,我要他刻薄的嘴吐出的是悅耳的呻吟,我要他的身子在我身下更劇烈地顫抖!
這不是我!又或者,我瘋了!
意識到自己的可怕念頭,櫻木驚恐地跑出了體育館,留下還沒清醒的黑髮男子。
當秒針從第二格走到第四格的時候,那個本來仰躺著的他睜開了眼,努力撐坐了起來。突然的燈光好刺眼,也好諷刺。低著頭,整張臉就要埋在膝蓋裡。再加上長長的劉海,幾乎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突兀地,他仰起了頭,然後低低地笑了。笑的好開心呢,眼睛都瞇了起來。再張開的時候,已有幾滴透明的東西掛在了嘴角。
流川楓,第一次嘗到眼淚的滋味。
是酸澀的味道,誰說是鹹的?
其實,瘋了的不只是櫻木花道一個人。
後來櫻木都沒有去練習,反而在每天放學後和仙道做一對一。
“櫻木,發生什麼了吧?”慵懶的聲音卻是肯定的口氣。
櫻木坐起身,看著這個斜靠著籃球架,手插在褲袋閉目養神的男子。這個男子,就算快要遲到,還能不緊不慢地走去學校;這個男子,就算打了一下午的籃球,也不會像櫻木“哄”的一下坐到地上;這個男子,即使是輸了,在他臉上也找不到一點輸家應有的表情。
仙道彰其實是很有魅力的,櫻木想。
見櫻木沒有回答,仙道半睜開眼睛笑了笑又閉上“是流川吧?”
櫻木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因為洋平說過仙道是個厲害的傢伙,而且和他相處了一段日子了,對他的“讀心術”早就領教過了。可是,他的心還是忍不住蕩了一下,因為那個名字,那個他死命想忘記的名字!每念著“要忘記他”一遍,其實對他的記憶就更深刻一些。在那個名字敲中櫻木神經的同時,腦中關於那晚的記憶已似錢塘江的潮水夾雜著吞噬人的欲望呼嘯而來......
自山王之後,他和他都認識到合作的重要。所以當安西教練笑呵呵地提出讓他們在練習後做一對一的時候,意外又是意料中的兩個人都沒說“不”。
很快,一年過去了,他們變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熟悉他的狂,他的傻,他的純;熟悉他的強,他的呆,他的真。可是,陌生了的是對彼此的心情,再也回復不到從前。不知該如何面對,卻又期待每天的見面。害怕身體的接觸,甚至是視線的糾纏,因為怕心裡的那團火,把兩個人都爍傷了。
想靠近,卻又小心翼翼地保持原來的距離,誰也不敢跨過的安全距離。
據說印度的大像能被細繩和小木樁縛其一生。在它小時候綁上,苦苦掙扎無效,待到大了連試試的勇氣都沒有了。這是大象的悲哀,人不也是一樣麼?
三個星期前的那個晚上,該發生的還是發生了。
那本是個平常的晚上,還是那兩隻困獸。
一對一在正常的點數結束了,根本不算激烈的對抗。
兩個人都沒有走的意思,一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球,一個拿著毛巾擦著本就沒什麼汗水的頭髮。
“當,當......”響了九下的時候,流川楓撿起背包向門口走去。奇怪地,今天白癡沒有跟來一起走。回頭看,兩人目光碰觸。心頭一緊,又都扭過頭去。
好半天,櫻木才開口:“你今天有沒有收到晴子小姐的信?”
“要是說那個白癡女人的話,有!”要不是她是他喜歡的,他也不會一眼就看到那封信,然後那是被流川第一個用來練球的。
“什麼白癡女人?!她叫晴子,赤木晴子!”櫻木猛地抬起頭對流川吼到。那滿眼的憤怒讓流川的心痛了一下。果然,她才是他在乎的。還留在這裡做什麼呢。
幽幽地看了櫻木一眼,流川轉過了身朝著大門走去,匆匆的腳步。
櫻木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對流川。其實,當他聽到“有”的一剎那,胸中翻湧的清楚的是嫉妒,對她的嫉妒!可是卻奇怪地對流川吼出一句無關緊要的話。
發怒是人類的常有情緒,當他們恐懼或者是極力想隱瞞什麼,爭辯什麼的時候都會發生。所以很多時候發怒並不是真正的生氣。可惜,流川不這麼想。
“那,你能不能不要看啊?”櫻木再一次地叫住了流川。
再一次的停留,只因為是他。
挑了挑左邊的眉毛,清亮的眼睛盯住發話的人“不-能-又-怎-麼-樣?”一字一句地。
輕易地,他總能輕易地引發他的怒火。因為他是故意的,每一次都是,用這種和真實心意完全相反的方式。
舉起的拳頭告訴我們流川已經成功讓櫻木憤怒。
如果有一張椅子,流川會坐下來翹起二郎腿欣賞櫻木的憤怒。他喜歡這樣的他,應該說他愛著這樣的他。整張臉因為怒氣更加的英氣逼人,微微顫抖的嘴唇是由於自己的挑釁。傻傻的他,愛著的他。黑髮男子的唇邊透出了些許笑意,只是看著就如此幸福了啊。
可是下一秒,拳頭垂了下來。然後它的主人慌不擇路地跑了出去,連帶撞倒了另一個人。被撞的人像是深秋被風雨打落的黃葉一般以異常脆弱的姿態跌坐到地上。
已經不行了麼?
連最原始最管用的相處方式也不行了麼?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是該說再見的時候了吧,那我該何去何從呢?
雙手在後面撐著身子,微微地仰起頭。有風吹過,拂起他長長的瀏海,讓它們像華爾滋中翻飛的裙邊一樣驕傲的寂寞著。
隨風進來的還有一個人,在靜靜地看著。
他沒有發現。
櫻木在剛跑出去的時候就後悔了,後悔自己為什麼說的做的永遠不是自己想的。然後就又跑了回來。
因為,他的背包忘了拿。藉口。
因為,他想對他說對不起。還是藉口。
因為,就算在憤怒中,在奔跑的速度中,想到的卻還是他。想他有沒有被自己撞傷,想他會怎麼想自己,想很多很多,都是關於他。
離開後的第一秒,開始想念他。所以就回來了。
流川現在很迷茫。曾經,籃球是他的未來。現在,他是他的未來。他走了,他沒了未來。一個沒有未來的人該怎麼做呢?
不善於思考的他,皺了皺眉。
算了,不去想了。不就是一個人麼,會忘記的。未來麼,現在的人有幾個清楚地規劃著自己的未來?還不都這樣活著。
想著,臉上出現了一個淡到不能再淡的苦澀笑容。乾脆閉上眼,再呼吸一次留著他的味道的空氣,然後說再見,永遠不要再見。
那個笑容讓旁邊的他心疼。所以在流川睜開眼睛之前,那個人快步走向他,蹲下,吻他。
現在風中飛舞的不僅是單一的黑,還有火焰的色彩。紅與黑,激烈的糾纏著,他們的髮,他們的唇舌。
是的,是激烈。激烈到不能呼吸,激烈到寧願就此死去。
兩個人慢慢地躺了下去。吻卻沒有間斷,只是變得纏綿磨人。倦了,就稍稍分開喘口氣,然後再一次用自己的嘴唇去感覺另一個人的存在。眼睛不曾張開,因為都怕這只是一場過於真實的夢。
一次又一次地交換著彼此的氣味,拒絕醒來。
可是,當櫻木的手自覺地伸到流川衣下的時候,他醒了。他發現他強吻了流川,因為他認為流川一向是討厭他的。所以,櫻木推開了流川跑了出去。
他沒有注意到當時流川的手是環住他的頸項的。
果然是夢,醒來人就不在了。就那麼討厭麼,被推開了。接吻只是因為欲望吧。
流川也沒有注意櫻木的眼裡有的不僅僅是欲望,還有他最想得到卻自認為不可能的東西。
相愛的兩個人是心意相通的,那是指的別人。
他們有的是錯過,美麗的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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