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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麼都沒有
但是我想要個月亮
月亮在天上
照耀著每個人
於是我便只能得到
一份月光
我掬著我的月光
將它藏進我的心上
卻在第二個黑夜來臨的時候
被它整個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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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風雨大作。
清晨五點，將昨夜留下的狂亂痕跡收拾乾淨了之後，流川楓背著櫻木花道走出了店門，送他回家。
惡劣的天氣和過早的時間讓整條街道空無一人，深灰色的潮濕的空氣中傳過來風雨吹打著樹葉的聲音，讓人覺得身體裡面都是冷的。
於是原本動都不能動的、趴在流川楓背上的櫻木花道忍不住瑟縮了一下，接著就很吃力地從流川的肩上抬起了頭，把蓋在自己身上的流川的外衣從背上扯過了頭頂，遮住了流川已經被淋得濕透了的頭髮。
“快到…………冬天了。”
被覆蓋在同一件外套下的兩顆頭緊緊挨在了一起，櫻木在流川的耳邊輕聲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將頭沈沈地擱在了流川的肩頭，閉上了眼睛。
流川楓一個字也沒說，只管一步一步朝前走著，櫻木很重，他背得有些吃力，但這重量卻又如此地讓他安心，讓他覺得，整個世界的幸福此刻都在他的肩背上，屬於他一人。
如果可以，他願意就這樣背著身上這個男人一輩子。
那個時候的流川楓在心裡這樣想著，被吹過來的冰冷的雨絲打濕的俊美面龐上浮現出了一抹美麗的笑，心滿意足。
他當時真的是這麼想的，以後他也是這麼想的，他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但是就像永遠無法得知月亮的陰晴圓缺一樣，那時的流川楓也無法預料，最後事情會變成那樣子。
碎了他的整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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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事情若是發生了，就會被知曉。
但是，很奇怪的，卻沒有人發現那兩個人之間的情事。
沒有人發現…………
那件事之後的每天每天，早晨，中午，傍晚……學習，練習，打鬧………………周圍的每個人都在和往常一樣地生活，沒有人發現那兩個人之間有什麼東西變得不一樣了—————根本沒有人會往那方面去想。
流川和仙道之間的傳言，在浪蕩子黯然神傷的刻意疏遠中，不知不覺就被淡忘了，然後在某一天，已經沒有人再提起那段曖昧的猜測了………………但是也許在某些有心人的記憶中，它還是留存有一個淺淺的印記的。
雖然只是傳言，但是畢竟存在過。
可是，櫻木和流川之間真實地發生過的東西，卻完全的沒有在任何人的腦海中留下過痕跡。
除了仙道以外，沒有誰知道他們，櫻木花道和流川楓，是相愛的——————
這就等於說，如果當事人刻意隱瞞，而仙道也否認知道這件事的話，那麼，他們兩個之間，就真的真的一點什麼也沒有了。
這愛情就像是從來也沒有發生過………………
櫻木並不計較這個。
這個紅髮的漂亮男子很單純，而且粗線條，就像他自己說的，他是一名對於全日本乃至全世界的未來都將產生重大影響的天才的熱血青年，他就是救世主，而有著如此宏偉遠大的未來的天才怎麼會有時間為這種事情想東想西的呢？？
話雖這麼說，但是他絕對不是不在乎。
他只是，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去在乎而已。
這種東西不像籃球，張開一隻手就可以牢牢抓住然後“嘿嘿嘿嘿”地運得呼呼作響，它太難捉摸，會在無形中讓人陷入苦痛的萬丈深淵，連一聲救命都沒辦法喊叫出聲——————
這種痛苦，讓櫻木快要沒法活了。
所以天才決定自救！
然而當我們的天才正在很用心很認真地想著自救的方法的時候，我們的狐狸正因為終於切實地擁有了一直渴望著的而沈浸在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莫大的喜悅和幸福之中，並且無法自拔。
就像現在，大家都在球場上用心練習以備戰明天的決賽的時候，這個黑髮的美麗的清冷的男子卻因為和心愛的人剎那間的眼神交會而雀躍到呼吸都要不順了，於是他乾脆停住不動了，側過頭靜靜地看著球場另一邊正在努力練習著跳投的櫻木花道，墨黑的眼瞳瞬間燃燒得炙烈，那件淡色的恤衫下的胸膛不斷地起伏著，拼命地抵擋著就要衝破心口的鼓噪聲………………
球場上那麼多人，有些人專心致志到除了籃球和對手以外無暇去注意周圍任何事物的地步，有些人則是分心地抬頭朝體育館內隨意一瞥，然後又繼續自己的事情——————視線滑過所有人，視線滑過正在呆呆看著櫻木花道的流川楓，又移開了，完全沒有想過要去探究那個平日裡沈悶到沒了天理的人此時眼裡閃爍著的到底是什麼…………就這樣錯過了也許會發現某個秘密的機會。
敞開的大門外是將落的澄金的日光，光亮的木地板將這光芒反射到四處，也投進了櫻木的眼底，輕輕地拍著手裡的橘色皮球，然後用著最為標準的姿勢跳投，焰紅的髮絲輕緩地在空氣中晃動著，激蕩出流川楓眼中那一圈又一圈無法停止的漣漪。
然後屬於流川的那兩片緋薄的淡櫻色的嘴唇就突然變得好熱，好熱，好熱…………好想接吻…………
吻他。
“啊！教練！！！！！”
就在流川忍不住準備朝著櫻木站著的地方走過去的時候，櫻木快他一步扯著大嗓門叫了起來，然後在眾人詫異的視線中大步跨到了正在研究明天比賽戰術的教練面前，微微彎下了高大的身型低聲地說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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忿忿地收回已經邁出去的腿，流川咬著嘴唇看著場邊那兩個人，狹長的眼眸危險地半瞇著，不知不覺間將手裡抓著的籃球越捏越緊，連指尖都在泛白。
“…………，今天晚上也要打工嗎？”
球場邊對此時的情形渾然不覺的人抬起腦袋問。
“對！店裡忙沒辦法，教練你就讓我先走吧？”
沖著教練一陣擠眉弄眼地懇求，櫻木很努力地做出了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我保證明天一定活力充沛地打滿全場，好不好？？”
“那……晚上早點休息哦！！！”
左躲右閃地避著櫻木那雙諂媚的正在自己肩膀上做著痛死人的按摩的大手，教練大發慈悲地朝門口揚了揚下巴：
再不答應的話，他怕自己這身骨頭會被捏碎掉。
“你就放心吧！明天的得分王一定非本天才莫屬！！！”
一得到教練首肯，櫻木立即站直身體大聲嚷了起來，有些得意忘形地對著窗戶外的夕陽迅速擺了幾個健美的POSE，然後鼓著胳膊上的二頭肌一路大笑著跑出了體育館，只剩下一堆早已經對這種場面見怪不怪的隊友留在原地面面相覷，兩秒之後，紛紛無奈地歎出一口長氣。
不到半分鐘，一切又回復到了先前的景象，練球的繼續練球，摸魚的繼續摸魚…………流川楓也繼續站著不動，深黑色的眼睛望著被金色的夕陽充盈卻少了那紅色身影的大門，波瀾不興的臉上突然出現了一抹可以稱之為委屈的神情，然後再也不願多想地，就朝著外面追了過去。
正對著學校大門的是一條筆直寬闊的林蔭道，道路兩旁種植著高大的銀杏樹，金黃色扇形的樹葉在微風中飄落，落到地面積了厚厚的一層，在道路的盡頭，流川看見櫻木正朝著校門外跑去，於是他也跟著跑了起來追逐著那個鮮紅色的身影，黑色的頭髮飛揚在金黃色的夾雜著銀杏樹葉的風裡，飛奔的雙腿踩在因為落葉而變得蓬鬆的地面，發出了急促的“沙沙”聲——————
“花……”
他想叫櫻木的名字，因為他發現自己就要追不上他，再不叫的話就會讓他跑遠掉，不見掉………………可是面前突然出現的幾個人，卻讓他將喚了一半的名字抿進嘴裡，很惱怒，卻又很無奈地，停住了腳步。
“少爺，夫人回來了………………”
有人輕聲地在耳邊說話，聲音很恭敬，於是流川就閉了眼睛，像是很煩躁的低下頭擰起了眉毛，然後，在坐上那輛黑色的轎車之前，他回頭看了看學校的大門…………卻是什麼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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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決賽了啊？有贈票嗎？”
斜斜地叼著一根煙，小鬍子老闆一邊擦杯子一邊問，然後騰出一隻手伸到正在做著碳燒咖啡的高大的紅髮男子面前——————
最後，小鬍子老闆還是按照以前的打算，開了一家咖啡館。
“幹嘛？只是高校間的聯賽，不用票的啦！老闆你只管來看就好了！”
頭也不抬的將咖啡仔細倒進淺綠色格子邊的杯子裡，櫻木聲音不大地說著，有些不好意思，臉紅紅的：
“不過這次你不要又像上次那樣一個人在看臺上鬼叫鬼叫的，洋平說和你一起看球很丟臉哎！！！”
“啊！洋平那小子！那有什麼丟臉的啊？”
有些受傷地收回伸出去的手，小鬍子老闆很不理解地問：
“花道你不是最喜歡出風頭的嗎？？”
“什麼出風頭啊！那是屬於本天才的眩目光芒華麗而又自然地流露，擋都擋不住的你知道嗎？！！”
很有些憤怒地糾正著小鬍子老闆的錯誤，櫻木低聲嚷嚷：
“而且就算是喝彩也沒有像你那樣的好不好！！脫了上衣站到椅子上嗷嗷叫著像個野人，保安只把你拖出去已經算是很客氣了！天才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
“啊！！可是喝彩的話不就應該那樣才夠勁嗎？？不然你要我怎麼樣？？”
“所以說你丟臉啊！！你難道不會有點創意嗎？？你站在椅子上揮舞那件上衣的時候嘴裡應該這樣喊啊！！！”
放下手裡的杯子，櫻木一臉認真地做著示範：
“前進！日本第一的櫻木！騰飛！！籃壇的救世主櫻木！！櫻木花道，全世界的希望！舉世無雙的天才櫻木花道，Fighting！！！！！”
用力喊完最後一聲，櫻木“唰”地一聲伸出右手比了個“V”，然後在咖啡館裡所有人的注視下仰天大笑，笑得那麼的張狂，仿佛整個人都在燃燒一樣，燒得飛揚跋扈。
“呃…………我……儘量…………|||||||||”
小鬍子老闆看傻了眼，在櫻木的笑聲中落了一頭一臉的黑線，連煙什麼時候從嘴角掉了都不知道：
他現在準備很認真地考慮，明天去的時候要不要戴個頭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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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九點的時候，小鬍子老闆催著櫻木回去。
因為店面擴大的關係，店裡新請了兩個人幫忙，加上那天晚上客人並不多，所以早走一個人對生意沒影響。
“那我走了哦！”
櫻木想到明天的比賽所以也沒再多說什麼，快手快腳的收拾好了背包，往後揮揮手就跨出了店門。
冬天快來的晚上有點冷，這讓衣著單薄的天才忍不住縮起脖子原地跳了幾下，揉揉鼻子，櫻木決定跑步回去——————
他住的地方離打工的地方不算太遠，運動運動還可以取暖，一舉兩得。
很認真地做了兩三下準備運動 ，櫻木邁開長腿開始跑了起來，可是沒跑幾步，他就像感覺到了什麼似的，停下腳步朝著馬路對面望了過去。
然後在對面馬路的路燈下面，他看見了那個留著刺蝟頭的英俊男子。
仙道彰那天很帥。
當然，這個男人無論什麼時候都很帥，但是在那天，在那個路燈下面，他那張臉卻顯得格外的英俊…………燈光不亮，但是那張臉在櫻木眼裡看起來很清晰，平直的濃眉，深邃好看的黑眼睛，高挺的鼻梁，形狀完美的男性化的嘴唇，他穿著咖啡色燈芯絨的外套，深色的長褲…………站在馬路對面像一株筆直的樹，樹在笑，於是風也變得溫暖起來了。
“櫻木君。”
他叫，他揮手，他對著櫻木笑，眉眼彎彎的，好漂亮。
“啊！刺蝟頭！你怎麼在這裡啊！！？”
櫻木指著他大叫，然後跑到他身邊，沒有一絲猶豫。
“我剛好路過，然後你剛好出來，所以我們剛好遇見啊！”
仙道把手叉進外套的口袋裡歪著腦袋笑，很認真地對櫻木解釋著，再慢慢抽出一隻手，把落在櫻木的薄外套上的枯葉拂開。
“這樣啊！！那你現在要去哪裡？？”
完全不去多想一點點，櫻木站在仙道的面前問，漂亮的眉毛孩子氣地微微蹙著，火紅的頭髮糅進了頭頂上的路燈灑下的暈黃，變成了瑰麗的金紅色。
“我送你回家吧？”
抬起胳膊抓了抓後腦勺，仙道沒有回答櫻木，很快地問出這樣一句，快得他自己好像都沒有聽明白的樣子，另外的那隻手很沒用地躲在衣服口袋裡攥得緊緊的，一直在出汗。
“啊？”
櫻木聽清楚了，然後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看著仙道的臉，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六秒過後——————
“喂！你還站那裡幹什麼啊？？要走就走啦！本天才現在很冷啊！”
紅髮的猴子站在幾米遠的地方很沒氣質地朝著身後的人大聲嚷著，胳膊環在胸前使勁抓著衣服袖子：
“明天還有比賽得早點睡才行，你快點啊！！”
“好。”
答應著的聲音很愉快，仙道咧開嘴露出了很好看的白牙齒，隨即就朝前大步走了過去：
跟在櫻木的後面，看著那個連後背都透著張狂的人，一步也不落下。
“喂喂！！你不要踩著本天才的影子了！！！”
走著走著，櫻木突然轉身看著仙道的鞋子叫了起來。
“啊？？我沒有啊？”
仙道有點摸不著頭腦，可是看著櫻木那一臉非常嚴肅認真的表情，他趕忙低頭看地上——————
自己的一雙腳剛好踩在櫻木的影子上。
“我不管！被人踩到會倒楣！你要讓我踩回來！！！”
就像是頑劣的毫不講理的小孩子一樣，櫻木跳著大嚷了起來，迅速地伸長了腿去踩仙道的影子。
“哪有這種事啊？！”
仙道很弄不明白櫻木說的，可是天生敏銳的運動神經讓他想也不想地就快步閃到一邊躲開去了。
“哇啊啊啊！！死刺蝟頭你不要動！！讓我踩一腳會死啊！！！你給我站住！！！”
一腳落空讓天才很憤怒，於是便再也顧不得許多地一邊大叫一邊沖著仙道追了過去………………
然後在這條夜空下的寂靜的微寒的街道上就響起了零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吭哧吭哧”喘氣的聲音和拼命忍住不要發出來的悶笑聲，兩個高大帥氣的男子用著超乎常人的敏捷動作不斷變換著身型躲避著對方，兩個影子在路燈下長長短短地晃動著、錯落著，其間還夾雜著有些笨拙的伸長一條腿不停地踩啊踩的動作，滑稽得直教不小心看到的路人笑得說不出話來。
仙道也笑得說不話來了，他覺得自己連脊椎都在發顫，笑得那麼厲害，胸口都在疼。
他和他，就這樣笑著鬧著追逐著，跑過了冗長的一整條街道。
“我到了。”
在一幢小的公寓下面，櫻木朝著仙道咧開了嘴笑著說，聲音仍然有點喘，淡淡的白色霧氣氳在深色的空氣裡，像美麗的夢。
“那我走了。”
仙道也在喘氣，倒吸進肺裡的空氣那麼涼，他突然想哭，於是趕忙閉上眼睛再用力睜開。
然後笑著說再見，面對著那個紅髮的男人一步一步向後退。
然後笑著說晚安，轉身把那個紅髮的男人遠遠拋在了身後，沿著來時的路，跑了回去。
[我是來見你的。]
仙道沒有對櫻木說。
但是櫻木知道。
所以他才什麼都沒說。
<12/04/02>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