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川,你究竟和櫻木說了什麼?”
在對自己進行第108次告誡無效後,藤真終於把心裡堵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之前他簡直好奇的要死,卻一直問不出口。
他們站在一片看不到邊際的紫黑色蔓延物的邊沿上,時間是3月18日00:30,其他Ghost、醫務兵已四散潛行,只有晴子和他們在一起。這是一個實用的、殘酷的戰術,以其他人為誘餌,掩護他們發出致命的一擊,對此參加行動的全體人員都沒有異議。
晴子……藤真看著謹慎的眺望著四方的婀娜身影,心裡有點觸動。醫務兵隨Ghost去投核彈是慣例,可為什麼是她?這次不知道有誰可以活著回去,那個愛著流川的女孩,是因為只有她擁有足夠的身手和專業技術,還是因為要去的人是流川?那自己又是為了什麼……為了誰?
兩個小時前他們出發,狂戰士們也返回自己的艦隊,在雙方都可能和這個世界永別的時候,這大概就是最後一面,藤真想流川應該會告訴櫻木一點什麼。然後意料之中的,看見流川找櫻木單獨談話;意料之外的是,兩人說到後來還是動手打了一架。結果各自背對著大步走開的兩人,依舊灑脫得不得了,狐狸白癡的互罵個不停,什麼也沒有改變。
這才是適合他們的告別方式嘛!難道我期待看見一場生離死別的文藝片?藤真想起了牧,於是自嘲。也許那兩個人,在不停的戰鬥中根本什麼也還沒來得及發生,就像自己一樣。
“我告訴他兩句話。”流川目不斜視的看著前方,黑夜中他的聲音顯得更加清冷。
“哪兩句話?”態度還是這麼惡劣啊,藤真微笑起來。
“第一句,我告訴他我一直在追趕他,從Chau Sara開始。”流川收回目光,開始檢查手中的裝備。
“他怎麼說?”藤真的眼睛登時發亮,他知道此時並不適合討論這些有的沒的,不過岔開話題有助於減輕心裡的沉重感。做了四年的夢今天之後就要醒了,藤真還是藤真,不再有灰色的情感來束縛自己。但是現在,必須承受重生的最後陣痛。
“他說我永遠追不上天才。”寒光四射的黑眸裡似乎有絲笑意。
“那你回答什麼?”不能怪他好事,他可是下了三百元,和那些賭鬼們賭流川的告白呢!
“白癡。”流川徑直踏上那些帶著死亡氣息的有機蔓延物,黑色的身影幾乎與夜晚溶為一體,“這次是我先起步,有本事你就追上來吧!”
※ ※ ※
雖然之前信誓旦旦,但等登上了臨時旗艦,櫻木才發現要做的事比想像中困難得多。
Zerg的千軍萬馬、談判桌上的爾虞我詐、連串的沉重打擊都不能使他退縮,卻在一群群悲憤的揮舞著光刀的同胞身上感受到了無奈。從小至今,沒有比這一刻更讓他清楚所謂傳統有多大威力,什麼心靈修煉什麼規範制度,在最深入骨髓的驕傲和力量崇拜面前,在固執與狂熱手下,毫無勝算。
他櫻木花道是什麼人?曾經的執行長官現在只是小兵一個,沒有赤木撐腰,沒有自己不放在心上的聖堂武士的尊榮,就連最普通的狂戰士都不服從於他,因為他阻擋他們進行神聖的復仇。即使他曾有過輝煌的戰績,即使這些人都是思想較為開明的年輕一輩,在一腔熱血的衝動中也是什麼都不剩的了。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老練的龍騎士們算是理智的一群,也只答應保持中立。洶湧的怒潮席捲著整支艦隊,喧鬧至任何人都無法聽清對方的聲音,無法感知對方的想法。所幸還有Zerg要對付,否則難保Protoss的航母不立刻就把巨大的怒火向人類宣洩。
“真是大發現,原來人是可以不可理喻到這種程度的。”雖然和外面爆發的火山隔著一道門,仙道還是覺得耳朵生疼,剛才遭到聲波和心靈的雙重轟炸,讓他極為難受,“大敵在側還敢鬧內訌,什麼都沒弄清楚就要報仇,這樣的軍隊居然一直戰、無、不、勝,開哪個次元的玩笑!”
“你的舌頭還真毒。”櫻木挨著牆伸了個懶腰,剛才的大場面非常耗費他的寶貴精力和時間。既然這些積習短期內無法改變,要如何讓他們承認他呢?琥珀色的眼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現在的情況是缺少有威望的指揮官來鎮住暴走的部隊,只要有了這個擋箭牌,剩下的戰鬥就容易多了。那麼誰可以接下赤木的棒子,既站在他這一邊,又不會驚動評議會呢?
一回頭,正好對上仙道若有所思的眼神,靈光一閃中兩人同時欣喜的叫道:“人猿大王!”
“人猿大王,身高2米02,現年527歲,大猩猩的朋友,擅長烹飪,嗜好是削蘿蔔……”電腦忠實的記錄下他口述的以上資訊時,旁邊一干閒人早已笑倒在地。不過櫻木本人是非常誠心的,因為他答應了彥一要提供詳盡資料,於是更大聲的念:“每天早上5:00起床練聲——請參照人猿泰山情節,5:30吃早餐——三公斤香蕉,6:00晨練……”
“櫻木花道!”隨著一聲怒吼,一道白光籠罩了四方空間,竟是聖堂武士們的絕技——離子風暴。
洋平看著被烤成焦碳的人,歎氣道:“現在你知道豬是怎麼死的了吧?”
令人感動的再會後,魚住和他帶來的幾名聖堂武士出掌指揮權平息了騷亂。
面對情緒激昂的部下,這個平時稍嫌木訥的男人當眾灑淚:“赤木是我的好朋友,也是你們的好長官,我們當然不能讓他枉死!但是現在敵勢強大,大家應該團結一致取得勝利,才有資格談報仇!人類並不全是我們的敵人,但有一人絕不可放過!我魚住純在此發誓,必取背叛者澤北榮治的性命以祭英魂,En
Taro Adun!”
“En Taro Adun!”如此感召下,全體狂戰士振臂高呼。
“看不出他還真有一手,不過這樣好嗎?”仙道站在一旁,若無其事的壓低了聲音,“你所想要的,是完全的掌握吧,指揮權交給他沒關係嗎?”
他並沒有用心靈感應,那會被其他Protoss接收的,要密談反而用聲音更有效,這也是櫻木他們不喜歡隨便使用感應的原因。那感覺,就像沒穿衣服,被生生剝了開來。大部分人早已習慣和屈服於缺乏自我的傳統,但還是有不少年輕人在尋求新的思考方式,櫻木那個小圈子裡的人做的就更加徹底。
“現在我一無力量二無威望,他可以幫我很多。”櫻木努力裝出高深莫測的樣子,模仿著某人呵呵笑了,眼睛卻洩露了他真實的感情,“我信任他就像信任大猩猩一樣,如果他要坐這個位子我舉雙手贊成!”
“那你要如何實現你的願望?”仙道注視著他坦率的眼神,無法從中找出哪怕一點渾濁。因為是朋友,所以就算打破沙鍋也得問到底;如果花道沒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即使用強迫的他也要逼他放棄,否則就有一百條命也不夠使。
“兵不貴多,我會建立自己的力量!”眼前那個充滿銳氣的人是如此狂妄。
“我已被你打進預算裡了吧!”他對此信心十足。
“當然!”紅髮青年笑的比陽光還要燦爛。
※ ※ ※
他們已是有備而來,卻想不到Zerg的進化樹竟如此繁茂。
才多久不見,宛如泥濘沼澤的巢穴裡就出現了新的有機體,那些鑽出地面後比人還高的尖利地刺讓人防不勝防,搭配上可以檢測隱形的防空塔,簡直是所有地面部隊的噩夢。
他在黑暗中不斷重複著以下的程式:在探測範圍邊上隱形,用特製的炸彈摧毀又一個地刺塔,等蠕動的肉塊在沒有光和熱的毀滅中崩潰,再去消滅沒有對地攻擊能力的防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死亡邊沿遊走,稍不留神就會暴露自己,總是緊繃著那一根弦讓他逼近自己的極限,流川只覺得越來越心寒。
這樣的入侵早該驚動Zerg的部隊了,但無論地上的Zergling、刺蛇還是天上的飛龍,都沒有改變牠們的巡邏路線,沒有刻意對自己陣營中的潛入者進行搜捕。雖然被發現就一定會遭到攻擊,但一旦離開了牠們巡邏的範圍就可以獲得暫時的安全,這些完全靠著本能的生物竟如此井然有序,用簡單的方法有效阻止了受襲的混亂,也把擅長出奇不意的Ghost們逼入絕境。
Zerg的統帥實在是可怕!
如果現在撤退,是否還來得及?
流川靜靜的匍匐在地上,漫不經心的想。
用了三個小時,他們還是無法找出主巢,從通訊器那方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少,負責誘敵的戰友正不斷犧牲。也許今天就是Tarsonis上所有精英戰士的忌日,他雖不畏死,為了某個原因也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刻到英雄碑上,他要活著完成任務。
從他們三人被沖散至今也有一個多小時,藤真的生命信號有點微弱,說明他受了傷,大概是通訊器出了故障,一直無法和他聯絡。晴子不能隱形,手上也沒有多少武器,如果她跟著的人不是流川,早就死了好幾回。而流川自己——看了一眼手臂上深可見骨的傷痕,領受著全身各處的錐心疼痛,還能動彈已是個奇跡。
他很清楚這不是奇跡,只是最自然最正常不過的結果。那從額頭上蜿蜒爬下的粘稠液體,帶著淡淡的甜腥味道,即使不看也知道是什麼顏色。他一直以為這是核輻射的後遺症,也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記憶中並不清晰的童年,真實是不會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所有的謊言在見到櫻木的血的那一刻被打破。
現在回過頭去看,自己那時躲著櫻木實在是無聊兼可笑,逃避可以改變什麼嗎?此時他真的很感謝自己的父母,記不起過去,身手也沒有突破人類該有的極限,但拜這個復原能力驚人的身體所賜,受了對人類而言的致命傷害後他仍然保持著戰鬥力。
“流川,我有個重要的情報告訴你。”通訊器那方響起的是又一個陌生的聲音,流川立即調大了音量。這次行動召集了各個部隊中所有的頂尖Ghost,許多人在此之前完全沒見過對方,向來不認人的流川更是莫宰羊,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彼此信任彼此倚靠。
“看到那些在天上漂浮的宿主了嗎?”沙啞的男聲隱約帶著興奮,“牠們有檢測隱形的能力,距離可達一千米,比防空塔可強多了!”
“你為了多出一種能致我們於死地的東西而高興?”流川冷冷的反問。
對方沈默了一會,很快就重新打起精神:“我們還證明了醫務兵的盲目彈對牠們有效!”
我們……流川抓緊了槍,仰頭看向黑色的天空:“你們當中還有誰活著?”
“……現在,就我一個。”那個年輕的聲音輕輕的回答,“我想,我大概還能支持一兩分鐘,有宿主飄到我這邊來了。”
“你的名字?”流川單手撐著地面,慢慢站起,血沿著破爛的防護服不斷滴下。
“小田。”他頓了一下,有點遲疑的說,“流川,能不能請你替我轉告葉子,說我沒有騙她,只是實在沒辦法回去了。”
“好。”從打開的環境音響中已經可以聽見那邊傳來的Zerg的叫聲,流川把通訊器的接收音量暫時關閉,默默的看著又一個生命信號消失——那個不曾見面的小田,再也不會見面。然後他勉強抬起自己幾乎廢掉的左臂,檢查右臂上的感測器——就算手腳斷掉也要保證完好無損的東西。
他知道自己傷的很重,但還是沒讓晴子治療。一是為了用疼痛來讓自己保持清醒,二是那些藥物對他的身體未必有效,至於那些在最後關頭以透支生命為代價來提升力量的興奮劑更是想都不用想。
現在他無暇顧及他人,只有謹慎的使用自己僅剩的體力,把消耗控制到最小,好讓牠慢慢恢復,進而把全副精力放在眼前要做的事上——找到那個天殺的主巢。
晴子看著流川的背影,小心翼翼的踏著他的腳印,緊跟在他身後。重複他走過的每一個地方雖然是出於安全的考慮,但這隱含別樣意義的行為還是讓她紅了臉。除了那些不明的恐怖聲音,周圍是那樣的安靜,腳下軟綿綿的蔓延物隨時可能鑽出足以刺穿裝甲的地刺,這些都不要緊。即使是死亡,只要流川在前面,她就會毫不猶豫的跟上去。
她會不惜一切來保證這個任務的完成,因為那關乎流川的生命。
※ ※ ※
“我是個自私的人!”
藤真的笑聲經有故障的通訊器傳送變的尖細,像個神經質的女孩,他邊笑邊大口喘著氣,聲音斷斷續續的,笑容卻清晰的掛在臉上。
“剛才差點死掉的時候,我想的不是這個星球上人類的存亡,而是和牧的交易:如果我不能完成這次的任務,就無法還清欠他的最後一筆債,無法和他徹底了斷!”
看著他以槍駐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流川暗暗的打量了一下:見血的傷口就不說了,右腿正以奇怪的角度彎曲著,胸口塌下了一片,左二右三,至少斷了五根肋骨。這還算是輕的——流川對比自己之後做了結論。
“可我居然忘了,如果任務無法完成,我當然也就死了,那還有什麼可顧忌的!”藤真越說越高興,揮揮幾乎完好的右臂,拔高了聲音,“雖然還分不出哪一個是主巢,不過既然我們都找到這來,應該就是這裡了!”
“的確是個判別的好方法。”流川微微扯了一下裂開的嘴角。自己的傷勢果然又輕了,也許用不了幾天就能復原,當然繼續生存是前提條件,現在看來倒是很有可能。
兩人同時打開了隱形引擎,半跪著平舉右臂,把紅色的鐳射點投射在身前數十米處。雖然是第一次操作,訓練有素的動作還是非常精准。這本來是個只需耐心等待的短暫過程,但兩人受傷的左臂無法作為支撐,一會之後疲乏的身體就在如此的負荷中開始哀鳴。
顫抖到快要抽搐了,右臂卻還得不動如山;耳邊傳來的旋律活潑輕快,卻和所處的場景完全不搭調。藤真正在苦海裡煎熬,此情此景讓他差點抓狂,心想究竟是哪個變態給核彈系統配這樣的音樂?!他開始給那個尚未知名的傢伙羅列101條罪名,構思1001種報復方案。
“流川,你參加‘克哈之子’是為了什麼?”又過了一會,實在是太無聊,他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感興趣的問題,也不管現在是什麼時候就那麼問了。
“從有確切的記憶時起我就在那裡。”也許是同樣無聊,流川居然回答了他,雖然這根本不算答案。
“那我換個問法……你是為了什麼戰鬥至今呢?”右臂肌肉的本能反應很快就連鋼鐵般的意志力也無法克制了,藤真用力抓著身上的傷口,在巨痛中維持著不變的姿勢。
不遠處的流川也在自己身上實踐著同樣的動作,發現效果不錯,被音樂刺激到的心情當即轉好。脫水讓他眼前的景物開始失色發黃,像是老舊的照片,神志卻依然無比清楚。
“問別人的問題,自己應該先有個答案吧!”吸了口氣,壓下全身的疼痛,流川心裡已在詛咒神靈。如果不用交談來分擔精神和肉體上的折磨,他們也許無法堅持下去。
“我當然是為了……”向來辯才無礙的人竟然被他問的語塞,突然忘了自己要說什麼,腦中一片空白,唯一能想到的居然是那個被自己炒掉的前任上司。
“別告訴我你是為了拯救世界,我們是同一種人,這麼偉大的事情還做不來。”見他張口結舌,流川倒是有了談話的興致,聲音就像極地的冰雪,清晰冷澈,也無比堅定,“我戰鬥求存只是為了自己,而且那個白癡還沒追上來,怎麼能死在這種地方。”
藤真只覺被冰針紮了一下,心裡又是冰涼又是麻木,一時顧不上控制語氣,尖刻的反問:“等他追來時你就可以死了?”
“那自然更不能死。”回答是如此理所當然,流川奇怪的看他一眼,深邃的黑色瞳孔中分明寫著兩個字——白癡。
嘔的他差點氣絕。
※ ※ ※
晴子伏在隱蔽的地方,密切的監視著那些像熱氣球一樣在天空緩慢飄來飄去的宿主,偶爾低頭看向那兩個人的大致方位,以確認他們仍在探測範圍之外。
從剛才起她就聽見一種相當熟悉的鼓動聲,有什麼東西正在她身後不遠處孵化,也許是個地刺塔,不過只要能支撐到定位完成,是什麼也無所謂。
雖然不時看一眼螢幕上變化的數位,卻沒有給她帶來切實的感覺,意念中的時間過的很快,又很慢。只要幾分鐘她就可以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要麼被地刺刺個對穿,要麼被刺蛇的口水淹掉。現在她只希望流川能在引擎能量耗盡前完成定位,否則即使沒被檢測出來也會暴露。
在那之前,無論如何也要守住他們。
巨大的陰影覆蓋著地表,徑直往這邊來了,晴子架起盲目彈的發射器,鎖定目標後等待自動修正完成——嘀,綠燈亮起,身體被後座力推倒在軟軟的蔓延物上,那縷輕煙劃過夜空,安靜的綻放出一點紅光。她成功了,感官被灼傷的宿主掉頭飄開,只是還來不及品嘗喜悅,就又有一隻飄來。
時間差不多了,晴子邊準備第二發盲目彈,邊豎起耳朵傾聽著四周的聲響——那是風聲?不,是Zergling或刺蛇吧,安魂曲已為她奏響。心裡一緊,不自禁的看向假想中流川所在的方位,情緒馬上再次平靜下來:其實還不想死啊,還有很多未竟的願望,不過都不重要了。
腳下隱有震動,那是地刺發動的前兆,晴子向前做了個空翻,發出盲目彈的同時厚重的裝甲也被撕開,後背火辣辣的疼。綠色的酸液像雨一樣直潑下來時,生命維持系統和修復系統同時啟動,人類的科技已很先進,只是還趕不上破壞和消耗。
看著開始發紅的天空,確認附近已沒有宿主,晴子安心的合上雙眼——沒有她的拖累,他們離開時應該會輕鬆許多吧!
在意識長眠之前,好像聽見有誰在叫她的名字,冷冷的嗓音也帶上了熱度,熟悉又陌生。
晴子彎起唇角,知道自己會做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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