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

路人甲

〈1〉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不記得了…
曉得眼睛只能注視著你的時候,我已經無法自你的世界裡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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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輕輕灑下,空蕩蕩的體育館裡,只有一個人靜靜站著。
凝視著籃框,沒有猶豫,一個迅速的飛躍動作,用力灌籃。
球落地的瞬間,人也輕巧地穩住身子,甩去一身的汗水。
從圍繞嘴邊的白煙可以知道,現在的室溫有多低,但佇立場中的人卻熱汗淋漓。
像是決定了什麼,拎起地上的球,轉身走出球場。
這是一月一日的早晨,流川楓的生日,一個人過。
昨晚在床上輾轉難眠,腦中亂成一團。
一切不習慣的情況都同時發生了,而且想逃都逃不開。
雖然沒有任何人察覺異狀,包括那個問題根源的中心。
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卻已暗潮洶湧。
怎麼會…像是著魔般地迷上了他?那個號稱天才的白癡?

從認識的第一天起,直覺那傢伙會是自己生活裡的大麻煩,果不其然。
開始只是單純看他不順眼,想抒解心口那股莫名的沖動,很自然地爆發出來。
幾乎沒有一天和平相處過,不是吵,就是打,搞得眾人都沒輒。
但後來發現,自己似乎上了癮,這種問題行為幾乎成為習性,一種反射動作。
挑釁他,擊敗他,贏得勝利,然後狠打一架。
心裡頭有種說不出的爽快,好像是…獲得了某種的滿足。
兩人的交集就這麼多,自己也沒想過要更進一步。
斷斷續續聽說了他喜歡某個女孩的事情,不知為何,有點在意。
但又聽說他總是失戀,心裡頭又突然鬆了口氣,然後就忘了這回事。
再記起,已是暑假結束。
剛從醫院回來,完成復健的他欣喜若狂地沖進球場,嚷著要打一場球。
沒有猶豫地,成為他的第一個對手。
看著他追逐球的快樂表情,有種暖暖的感覺湧上心頭,很怪。
當他猛然一個灌籃成功,雀躍地在場上歡呼時,他的視線沒有對著自己,而是給了場外的另一個人,那個他喜歡的女孩。
胸口是被狠狠灌了一球,痛得讓自己咬傷了嘴唇,嘴裡滿是苦澀的血腥味。
那一刻起,終於明白自己那麼在意他,在意到想要獨占他的一切。
但這是為了什麼?當時並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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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櫻木又再度活躍於球場上。
三年級退休的球隊裡,空缺很快就由他所填補,戰力絲毫不受影響。
當然,流川有意無意間的輔助是重要關鍵,雖然他始終不為這發表任何解釋。
而櫻木似乎也不在意這些,身旁響起的歡呼聲讓他陶醉,而喜歡的女孩也開始注視著自己,不管是不是因為她接手了球隊經理的職位,純粹責任而已。
很悶,不喜歡自己太在意那個白癡,流川決定接受美國高中的邀約,做短暫的交換學生,以球員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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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可以讓自己看清楚,知道自己的問題出在哪裡!
這是流川上飛機時的唯一念頭,至於球技交流似乎反而變得次要了。

 

〈2〉

 

已是冬末,北美的氣溫仍是涼意逼人。
不同於日本的時差讓流川變得有些不適,體力似乎差了些。
但無所謂,反正自己本來就是靠毅力打球的,可不是只有蠻力的笨運動員。
流川腦海中突然浮現某人的臉孔,這讓好幾天來冰著一張臉的他終於微微笑了。
抬頭看著澄藍的天,美國的天空真的好高好遠,也好有距離感啊…
甩甩頭,流川繼續他每天自訂的功課,晨跑十公里。
淡淡的煙從嘴裡冒出來,刻意讓腦中一片空白,這樣才不會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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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期間,流川很少到處走動,除了學校,就是球場。
唯一跟外界有聯系的,大概只有隊友們寄來的問候信。
不是很仔細看信,反正都是一些簡單的問候吧?
但是一封隨信附上的照片卻讓流川定格,仔細端詳起來。
照片上是湘北隊員的合照,裡面還有一個陌生人,褐髮碧眼的男孩,他開心地搭著櫻木的肩,兩人相視而笑。
那是誰?一把無名火燒上心頭,流川莫名地不耐。
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份,這傢伙是跟我交換的美國人吧?
聽說是美日混血兒,日語很溜,不像自己有語言隔閡。
瞧他跟櫻木一副親熱的模樣,想必是早已混熟了。
這白癡,怎麼跟誰都可以這樣勾肩搭背,簡直是太隨便了。
流川悶悶地罵著,但是隨即住口。
自己沒有理由這樣生氣的,無聊!
丟下照片,沖進浴室淋浴,想冷靜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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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失眠,明明累得全身發疼,眼皮沈重,但一點睡意都沒有。
睜眼閉眼之間都是同樣的畫面,那個刺眼的紅色人影一再闖入自己的視線內。
他明明不在這裡!在心裡怒吼著。
但是他越來越清晰的一顰一笑讓自己心痛,發狂地想看見真的他…
在這個地方,沒有人會來幹擾自己,終於一切思緒開始明朗化。
原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早已在心中埋藏,萌芽,生成一棵叫做思念的樹。
這樹一天天散枝蔓葉,擴張成一片森林,把自己掩沒其中。
心中真確的渴望已張牙舞爪,再也隱藏不了。
回去吧!回去他的身邊,呼吸一樣的空氣,仰望同一片天空,駐足同樣的土地。
那才是可以讓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因為有他的世界才是完美無憾。
不管他能否回應同樣的感受,至少讓他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有人在乎他啊!
毅然地從床上起身,收始好行李,等待天亮。
流川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這趟異國之行確實值得。
明天結束後,我就可以回日本,那個有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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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冗長煩人的告別儀式之後,流川火速奔往機場,片刻都不肯停留。
強迫自己在機上睡去,因為明白在落地之後,自己將會非常需要體力與精神。
面對現實,面對他,面對真正的自己!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