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red hair》

路人甲

〈1〉

 

月色昏暗的深夜,樹林中,一個少女驚慌的狂奔著。她不時地回頭看著,彷佛身後隨時都會出現什麼東西。
夜太黑了,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慌亂的少女一個失神被腳下盤根錯節的樹根給絆倒,整個人跌在地上。
正想爬起來,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已經追上,少女顫抖著回過頭,眼神充滿著恐懼。連掙扎都來不及,那黑色的人影已經飛撲而上,吞沒了少女的身影。
少女張著嘴,絕望地尖叫…

「哇啊~~~~~~~~~~!」
櫻木從床上猛然坐起,驚魂未定地喘息著,一身的冷汗濕透了睡衣。太真實了…他痛苦地抓著頭,嘴中不能自主地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又做這個夢?為什麼?…」
無力地看看天色,已經天亮了,時鐘指著七點。
(又是同樣的時間…唉…算了,反正也睡不著了,上學去吧…)
拖著虛脫的身子,櫻木下了床…

--------------------------------------------------------------------------------

「ㄟ?又作夢了?櫻木你是不是被陰魂纏上了?」高宮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你這傢伙,還說風涼話?」櫻木恨恨地瞪著高宮,臉色仍殘存著一抹蒼白。
「差不多有一個月了吧?」洋平靠著窗戶,平靜地瞧著櫻木。
「嗯…」
「好像每次情節都一樣嘛…」大楠插嘴。
「嗯…而且女的部份記得最清楚,男的臉始終看不清。」櫻木努力地回想著。
「也許…」洋平突然停下話。
「什麼?」
「聽說有些人會有前世的記憶…」
「對、對、對,我上禮拜有看『鬼話連篇』,那個來賓就是…」高宮興奮地接話,但是洋平打斷了他。
「櫻木,那個女的可能是你的前世,而且看來似乎被人追殺喔!」
「啊?什麼?」櫻木被洋平的推論給嚇到,呆呆地看著他。
「哈哈哈,櫻木前世是女的,那一定很嚇人!」
狂笑的高宮很快就嘗到了『報應』,額頭冒煙地躺在地上。

--------------------------------------------------------------------------------

坐在椅子上,櫻木腦中一再重現晚上的夢魘,那令人窒息的恐懼感不斷地膨脹,身子開始不聽話地顫抖。
「櫻木同學,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到保健室去?」耳邊傳來英文女老師溫柔的聲音,櫻木軟軟地點頭,虛弱走向保健室。
保健室護士檢查不出原因,只好讓櫻木躺一下,鎮定鎮定。
躺在床上,睡眠不足的疲倦感讓櫻木沈沈睡去…

少女靠著樹幹,眼神呆滯地看著遠方,一頭長髮蓬鬆貼在半裸的上身,淺淺的傷痕在雪白的軀體上,猖狂地散落著。
在少女身邊的黑衣男人,凌亂的衣著,慌張失措的,似乎正在說些什麼。
少女什麼反應都沒有,那男人絕望地大叫,抬起頭,淚水奪眶而出,喃喃地說了一些話,發瘋似地抽出佩刀,准備自殺。
突然間,少女雙手抓住男人的刀往自己胸口一刺。深紅色的血剎時噴出,男人頓時呆住,眼睜睜看著血從少女的身體滴落,將一頭烏黑的發染紅。血一直流、一直流、瞬間淹沒了一切…

「不!」櫻木大叫地睜開眼睛。
「同學!你怎麼了?沒事吧?」護士聞聲,連忙趕來。
櫻木失神地看著護士,眼淚悄悄地滑落,(好痛…胸口好痛…好痛苦…為什麼?)
「你不要緊吧?」
護士的聲音越來越遠,櫻木彷佛被掏空一樣,無法反應…
現在櫻木腦中只剩一個畫面,那個黑衣男人最後絕望又哀傷的眼神……(為什麼有似曾相識的感覺…為什麼?)

 

〈2〉
 

渾沌的黑夜,星月微弱地發著讓人恐懼的光芒。黑衣男人在林中狂奔,一雙銳利的眼快速地搜尋著目標,(在哪裡?在哪裡?)
黝黑的深夜,激烈的喘息聲充斥在詭異的死寂中。
(在那裡!不要逃,不要離開我…)
眼睛很快地在昏暗的環境中找到目標,男人粗魯地掙開扎在身上、臉上的樹枝,傷口上鮮血直淌。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我的!你是我的,誰都不准奪走…我要…我要你…我要得到你…)
盯著跌坐在地上的少女,男人喪失理智地飛撲而上。在男人身影吞沒少女之時,少女的尖叫聲頓時沖破了黑夜…

(嚇~~~~~~!)
流川從床上彈起,胸膛劇烈起伏著,額頭上的留海已經被汗水濕透而緊貼著。
(好逼真…為什麼?又做這個夢?可惡!為什麼一再重複?)
流川咬著牙,狠狠地用拳頭往牆上一摜,深沈的聲音在流川心中低低迴響著。
抬頭看著窗外,天色已經大白,牆上的時鐘靜靜指著七點。
(又是這個時間…已經多久了?一個月?混蛋,究竟為什麼?)
流川憤怒地掀開被單,大步走向浴室,把頭埋在水龍頭下,用冷水直沖,企圖冷靜下來。但是疑惑久久不能自心中消去…

--------------------------------------------------------------------------------

默默地坐在位子上,流川依舊一臉冷酷。難得沒趴在桌上睡覺,同學們忍不住偷偷瞄著流川,低聲竊竊私語。
流川望著窗外,毫不理會,但是旁邊幾位女生的閑聊卻引起流川的注意…

「ㄟㄟㄟ,我跟你說喔!上星期的『鬼話連篇』好恐怖喔!」
「嗯,我也覺得,尤其是那個記得自己前世的女人,好詭異哪!」
「對啊!她還說每個人或多或少會記得自己前世的事情,特別是死亡啊、生病啊、生離死別啊等等,都特別容易殘留下來呢!」
「嗯嗯嗯,聽說回想的方式多半是經由做夢,哎喲!好可怕,我呀…」
那些女生後面還嘰嘰喳喳地說了什麼,流川已經聽不到了,他腦中正努力分析剛剛聽到的字眼,(前世?夢?特別的事?難道……)

--------------------------------------------------------------------------------

放學後,籃球隊在體育館內照舊練習著。
「櫻木呢?」赤木問著經理彩子,臉上看來十分不悅。
「那傢伙的朋友剛剛來幫他請假了,聽說他今天身體不舒服,下午就請假回家了。」
「不舒服?那個活碰亂跳,精力充沛的傢伙?」宮城忍不住插嘴。
「嗯,我也搞不清楚。」彩子攤攤雙手,一副『大概吧』的神情。
流川在一旁聽見了這件讓籃球隊的人都嚇一跳的事,但是隨即就在練習中忘得一乾二淨。

--------------------------------------------------------------------------------

做什麼都心神不寧,流川煩躁地早早上床睡覺。朦朦朧朧中,四周又暗了下來…

少女一頭散亂的髮絲,殘破的衣服,無力地靠著樹幹。
急促的喘息,男人張著嘴,顫抖著看著眼前失神的少女。美麗的臉上已經不見血色,一臉死白。
「原諒我、我、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我是畜生!我該死!求求你,不要這樣看我…我真的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而已…我、我太渴望得到你,所以才會…求求你,罵我、打我都好,不要這樣…」男人語無倫次地懺悔著,蒼白的臉,恐懼的眼神,無法遏止的淚水。
少女沒有任何反應,男人絕望地大叫,掏出刀,准備自裁。
突然,少女抓住男人的手,將刀往自己胸口一刺,血剎時染紅了一切。少女的身體軟軟地往下滑落,鮮血將一頭長髮染成一片腥紅。
仍握住插在少女胸口刀柄上的雙手,彷佛被定住一般無法鬆開。男人發狂地叫著,抽出刀,猛然往自己胸口一刺!

「哇啊!」流川在驚叫聲中跌下床。
這一摔可不輕,然而最痛的地方不是受到撞擊的部份,而是胸口,那隱隱作痛的糾結感讓流川快要窒息了。
不由自主地想起白天班上女同學的對話…
『人有前世記憶喔…』前世?
『經由做夢回想起來…』夢?
『特別是死亡之類的事…』死亡?
(難道說,這些夢境是我的前世?……我是那個男人嗎?那個女人又是誰?為什麼…好痛苦…胸口好痛…快死了…)
流川呻吟著,緊緊抓著自己的領口,但是比起疼痛,夢中少女那被染成一片腥紅的長發更讓流川恐懼,(為什麼?為什麼…)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