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木實在不想承認,事情竟然都被那隻臭狐狸說中。
那天出了法院,原本候著大島雄一的媒體們一看到逆轉乾坤的櫻木,就團團圍了上去。東問西問的,好像把大島的兒子搞入獄,是一件多麼了不得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事一樣。本來想想多對著攝影機多笑兩下的,可是一想起流川楓那張嘲諷著自己才是輸家的臉,嘴角的肌肉便不免有些僵硬。
然後是被赤木用將近脫離的猛烈力道,從橡皮糖似的記者群裡拉出的。那天,一直不苟言笑的朝自己嘆了的那口氣,櫻木清楚的覺得,那就是「幹的好!」的意思。所以,覺得自己獲得的這次勝利,是光榮的。
結果,赤木前天開會的時候,帶來大島勳其實並沒真正坐牢的消息。結果,驚訝的,竟然只有櫻木一人,其他人,就像早就知道一樣,只是撇撇嘴表示無奈。
「老大,為什麼?」
櫻木真的不知道,到底為了什麼他可以殺人不償命。
「櫻木,你已經贏了!」
赤木的臉色有些鐵青,像是忍了太多的情緒沒說。
「他應該要被關二十年的!」
「唉,小夥子,你難道以為大島會讓他的兒子坐牢二十年嗎?」
「?!」
聽見彩子的說話時,櫻木只是驚愕不解。然後,三井過來拍拍他的肩,說
「多在這裡打滾幾年,你就會懂的!」
然後腦袋裡就突然蹦出那天流川那樣的臉,那樣的話。
「告訴你,就算你打贏了官司,也贏不了這個社會的!」
然後櫻木一個踉蹌,有些不穩的跌坐在地,刮落了自己桌上的公文,紙張亂飛。
「我...我出去一下!」
就丟下這一句,櫻木只是跑了出去。赤木抓住晴子想叫住他的舉動,只是搖了搖頭,輕聲說
「這種事情,他應該自己去理解...」
然後,辦公室裡,依舊繁忙,而且寂靜...。
*************
冒著煙的天婦羅攤布簾裡,今天有個特別高大的客人霸佔著位置。
「哪!」
送上一碗盛的滿滿的熱天婦羅時,水戶只是看著自己從小的朋友,有些氣悶的猛扒著,塞了滿嘴。他沒有問櫻木花道為什麼,只是在他吃完以後,替他盛上一碗熱湯,然後拿出自己溫著準備自己喝的小瓶清酒,在他面前晃晃,說
「今天特別招待。」
水戶還是笑著,看著櫻木皺著眉瞪著他,然後搶過酒,咕嚕嚕的灌,用完全糟蹋清酒美味的方式。
「洋平,你覺得,這是個什麼社會?」
桌上已經擺著兩三個空瓶的時候,櫻木用著微醺的臉頰望著水戶,問。
不知何時已經點起煙的水戶只是吸了一口煙,然後吐出,輕聲問著,想不想試一口?水戶知道櫻木不喜歡抽煙,也從不抽煙,不過今天他既然問了,那麼,就一起吸一口試試吧!
櫻木只是頓了一會,然後就就著水戶遞過來的煙頭吸了一口,然後,就不可抑止的,被那樣嗆辣的煙霧,嗆咳到淚水都溢出,然後水戶才說了,
「以前叫你抽的時候,你從來沒聽過我一次。我第一次也是嗆到的!」
「?」
「總會慢慢習慣,到後來,沒有煙味纏身,都會不習慣!」
「?!」
「所以花道,你覺得這是個什麼樣的社會呢?」
沒有回答,只是直直的看進好友的眼睛裡,那樣不帶痕跡的鼓勵,然後敲了敲因為喝酒而有些沉重的頭,笑了。
「不管這是個怎樣的社會,我都可以的!」
習慣了櫻木沒頭沒腦回答的水戶,只是笑著回答
「是阿,你行的!」
不言而喻,是一種默契,雖然水戶知道,他總是遇到了什麼無法解決的挫折,才會想到來找自己。但是,就是能夠這樣的互相明白。原本就是一個大染缸,想要作清流,就非得特立獨行不可了。很多不可抗的東西,可是,只要堅持下去就會有一線曙光。望著櫻木不同於來時沉重的離去腳步,這時,才剛剛入夜...。
**************
再之後,大島似乎也沒臉來找自己興師問罪,因為,再怎麼說都是他兒子毫無意義的忌妒心搞到這局面。所以也沒有如想像般,遭遇到什麼無情的痛批,不過,嘲諷被打破完勝紀錄的報導,倒是不在少數。
是不喜歡輸,所以總是贏。
可是這一次,怎麼也沒輸的感覺。那莽撞傢伙,比想像中的細膩的多,觀察入微。這一點,自己沒有注意,是輕敵?這可是鮮少,甚至從未犯過的錯。但是那傢伙就是讓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放在眼裡,覺得他就是嫩!
所以看著那麼多有關於自己勝利紀錄的終結,流川只是面無表情。但是一想到那傢伙那樣的辯論方法,就覺得他真的是個不懂世事的蠢傢伙!赤木是都沒教他嗎?還是為了逞自己那固若金湯的英雄氣慨,放這一匹脫韁野馬似的新人上場,演出這樣脫序的辯論。
流川注意到,自己沒有辦法忘記那紅頭的那個樣子,那個蠢樣子。
所以他皺了皺眉,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被白痴傳染了愚笨的疾病,不然,怎麼會對那白癡口口聲聲捍衛著的正義,自己從沒在乎過的正義,有這樣莫名的感覺...。
算了,不想了...關起桌上檯燈的時候,流川暫時把這個問題放到腦後,打算逃避自己的反常...。
這一場辯論,算是到此終結。
有人贏了,卻沒有贏了的興奮,有人輸了,卻沒有輸家的頹喪,或許都獲得了啟發,也或許都被這個大環境所矇蔽。正義是否獲得伸張我們不知道,只是,正義的種子已然散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