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邊的芙烈特寧》

jadeite72

〈2〉進行著的往事

(送給Ha的生日禮物)

許久許久之後,少年們都一直記得那一天,有著火燒般美麗,卻意外清涼的早晨。

「花道,時間到囉!」

「再讓我打一下嗎!再三分鐘?」

「不行了,以你現在的情況只能打十分鐘,再多一秒都沒的商量。」

「......。」

穿著白衣的恭子醫生,笑起來很慈祥甜美,可是卻是絕對的鐵面無私。櫻木花道,有著近190的身高,足足高了恭子半身,卻只能垮下一張好看的臉,訕訕的走回自己的病房。

看著微彎著背,拖著步伐行走的少年,恭子只是微微的嘆了口氣,流露出無限憐憫的眼光。

「這孩子,這麼愛籃球,怎麼受這種傷....」

脊椎受傷,不是一般的擦傷挫傷,有著明顯的疼痛和紅腫,那是一種,每逢天氣轉變,就會感同身受的痛楚,是一輩子的。對一個立志的籃球手,這種不可能百分之百痊癒的傷,會成為他生涯中搬不開的絆腳石,即使如此,面對著笑的如孩童般純真的他,那一句不可能,始終說不出口...。

「....呼,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打籃球阿?」

少年一甩短而汗濕的紅色頭髮,放任自己的體重倒在白色的床上,看了看窗外,車輪大的夕陽只剩一半,然後,應該是藍色的海水染上了一層薄紅,搖晃著金光,有種催眠的韻律。閉上眼的前一刻,少年想起了每夜,都會在藍海邊看到的黑色身影,心理泛出了清醒時決不會承認的期待。

「那狐狸,今天也來嗎?」

然後沉入夢鄉...直至,夜的海潮又起了他的呼喚。

「嗯...!?」

看了看床邊小几上的鬧鈴,指針指向二,而外頭,還是銀白色的一片。好像是進了復健診療所才有的習慣,在這白天和夜晚曖昧不清的時刻總會醒來,過去十幾年來維持著的一大片的睡眠,就這樣莫名的會打斷,然後,在這樣奇怪時間的海灘上,會看到那個人。

熟練的悄聲開窗,輕手輕腳的爬出窗外,跑向那一片總是氾濫著月光的沙灘。天空已經不是濃重的黑,而是有些泛藍的灰,然後在那一片緩坡上,看到了蹲坐著的那人。

心臟,跳的有些快,可能是因為跑的太急了吧。少年這樣告訴自己。

像是聽見了少年的喘息,在停下腳步的同一刻,流川緩緩轉過頭來。

「白痴,這麼慢。」

「誰...誰跟你約了阿!?」

有些不甘的,聽見被喚做流川的少年這樣算定了的說話,可是,不爭氣熱辣起來的臉又是怎麼回事

「哪,來打球吧!」

「阿!?」

「不要嗎?」

「要,當然要,到時候你可不要輸了不認帳!」

「白痴才會輸」

「你...」

所以拿著菊紅色籃球的少年,跨上了他停在石版路上的腳踏車,

「上來!」

「阿?」

「難道你以為沙灘上能打球嗎?」

「我...我才沒有...」

「那就上來」

「去,當我怕你阿,不就是腳踏車嗎!」

然後當流川騎動他的車,紅髮的,叫做花道的少年,一雙手不知放哪的在空中揮舞著,因為慣性作用,而有往後的拉力,被迫停下的流川,只是說了聲

「抱住」

然後就繼續著他兩腳輪替的運動。而花道,雖然不願意,不過,在逞強了三秒之後,確定自己如果不抱,還打不到球就會掉到不知名的地方後,翻了翻白眼,小心的,盡量不碰到流川衣服的環住他的腰。

那是一條很長的路,至少對少年花道來說是的。不願意碰到討厭的人的身體,可是又在每一次的煞車往前貼上流川的背部,那是一種無能為力的恥辱,讓花道紅了整張臉但只能在心裡偷罵

「死狐狸,騎那麼快要死喔!」

然後到了熟悉的,學校轉角的小公園。

「到了!」

無波無瀾的語調,完全不像剛才用將近50的時速飆來的樣子。

「喂,開始吧「!」

「哼,放馬過來,我才不會輸給你這隻瘦弱狐狸。」

剛才因為顛簸而三不五時和流川有親密接觸的花道,打算把剛才那種不甘,用籃球和流川算總帳。

跳投,超越,SLAMDUNK,沒多久,勝負已分。

「怎樣」

「再來一次!」

「隨便。」

然後到了兩人都汗濕了整頭整臉,倒在地上氣喘吁吁的時候,天空已經是微白了。

「可惡,再..來,我一定要贏你!」

「....你該回去了。」

「不要!」

真難想像,一個有著巨人身高的男孩,這樣耍賴的,類似孩童一樣的任性。沒有任何體貼可言,只是為了自己想要的,睜大他那一雙,叫人不忍拒絕的大眼。流川看著看著,半晌沒說話。靜默時的眼眸裡,閃著奇異的光芒。

「我騎車送你」

再開口時,眼裡已經是平常的清淡,像是,剛才的光芒,只是流星閃過。

「....我說不要。」

「那你自己走回去。」

「!?」

「要不要?」

「.....去,奸詐。」

想到離這裡至少5公里,顯而易見的事實是自己已經透支的體力。紅髮的少年只能向眼前的狐狸妥協。

然後,回程的路上,老老實實的將兩手的重量放在流川的身上,因為累了。突然的煞車,驚醒了幾乎已經沉沉睡去的人。

「怎..怎麼了!?」

「......」

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前方。已經聞得到海的香味,天空則是...

「哇...!」

忍不住的逸出讚嘆,因為眼前那一幅,圖畫一樣美麗的顏色,火紅的火紅的,緩緩的飄動著的雲霞,經過了頭上,然後,遠方的水平線上,有一線金光。然後,流川跑了,往前跑去。

「喂,哪有這樣偷跑的?」

說著說著就跟了上去,直到復健病房的白色圍籬出現在眼前,火紅的一片也轉為金光,灑在自己和狐狸身上了。

逆光中,一陣海風吹來,應該是黑色的流川的頭髮,飄起,像是金絲一樣的,帶著淡淡的薄荷香和海鹽味。紅髮的少年只能呆呆的坐著,連喘息都忘記,看著像是幻覺的美麗微笑。

然後,在支撐著身體的手旁,一朵粉色悄悄的綻開,帶著不知是汗水淚水,還是海水的晶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