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他對暗戀了整整三年的女孩表白自己的愛意,而女孩卻用一句帶著苦笑的『對不起』回絕了他,久違三年,他又再一次常到失戀的痛苦。第五十一個女孩比較特別,她讓他有『非她不娶』的念頭,因此那次的傷最是嚴重。之後又因了上不同的大學,一個在關西一個在關東,他們漸行漸遠,最後連好朋友都當不成了。
他感到灰心喪志,即使到了大學,異性緣愈來愈好的他還是打算放棄愛人的權利,對上眼、暗戀、表白、被甩這個流程都重複幾十次,很累了!
扳著指頭算一算,才發現沒用到的指頭只剩下兩隻,原來過著清靜節慾的這種生活也已經八年了,期間他也拒絕了不下五十個女孩。他常在夜闌人靜時指著天空埋怨,為什麼老天爺偏要讓自己在不想戀愛的時候才受歡迎?演變到現在,十個人有九個半認為他是同性戀…
他懷疑自己是否已忘了戀愛的感覺。當然喜歡他的女孩裡面,有幾個也是美到讓他看得砰然心動的,但僅止於此,他不會有下一步行動,就純粹當欣賞一件藝術品般,保持距離才不會破壞美感……
某個春天早晨,他一如往常吃早餐看報紙,平常不看分類廣告的他偶然翻開那個版面,一個小小標題佔著角落一隅,沒有任何吸引人的條件,卻被他發現了,我們常說:『很多足以改變一生的契機皆來自於偶然的機會。』
『出租愛情,男女不拘』標題只有簡單的八個字,再加上一支電話而已。
「這是啥呀?愛情能用出租的嗎?」他抓抓自己蓬鬆的紅髮,看著這詭異的廣告,喝下最後一口咖啡,照慣例在八點半前出門上班去。
他自認記性很差的,常常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即使上司交代的任務也不例外,但已經過了一天,腦子裡除了滿滿的公事,他依舊忘不了那隻廣告,甚至連電話都記得很清楚。或者是好奇心使然吧?他在回家的電車上,拿出手機一次又一次,撥了好多次那個號碼,但每次都嘲笑自己的無聊而作罷。
明天是假日,一個人隻身在大阪念大學與工作也很久了,今天他心情特別好,因為明天中學時代的死黨們要一起來看他。有多久沒和他們見面了呢?算算好像快兩年了,以前號稱『櫻木軍團』的幾個目前也勞燕分飛,各有各的工作,這次為了重聚,櫻木花了好大勁兒才一一連絡到他們。
「真希望大家都沒變…」對於友情這回事,櫻木的認定是到死了也不能變質。
----------------------------------------------
「哈哈!!花道你還是跟兩年前一樣嘛……」大楠依舊染著亮眼的金色頭髮,叼著一跟煙,屌兒郎當的樣子還是不因年齡而改變。「啊啊……造型是必須的啊!誰叫我現在是美髮師……」
「幹嘛這樣看我?」野間忠一郎因為大家盯著他的下巴猛瞧感到有些不自在,「我馬子喜歡我這樣留啊,你們不覺得很帥嗎?山羊鬍加落腮鬍……」旁人聽了發噱,尤其是高宮笑的最誇張。
「帥個頭呀∼∼你很像剛吃完牢飯的人耶!!」高宮說,而野間有些不高興地望著他。
「好了啦∼∼那麼久沒見面還鬧不停……」洋平仍是最成熟的一個。「喂!花道你是地主,看你打算怎麼招待我們囉∼∼高級餐廳就免了,隨便一家中國料理就可以啦。」
「喂喂!你們還真是一見面就敲我竹槓!憑我們幾個的食量,吃中國料理也會讓我破產好不好……吃拉麵!!」
「啊???小∼∼∼∼氣……」但四個人還是乖乖跟著櫻木到拉麵店報到去。
拉麵店裡--
「花道,你的女性恐懼症好了沒呀?」高宮為了補足沒吃到中國料理的遺憾,開始埋頭苦吃,一碗接一碗地叫,看得櫻木臉都綠了。
「誰、誰說我有女性恐懼症?我只是不想談戀愛罷了…」
「那有什麼不一樣?你的條件明明那麼好,雖然窮了點,但還是有很多女人喜歡你不是嗎?」
「我就是不想談啊!可能晴子小姐給我的影響太大了吧…」櫻木想到那個可愛的女孩,現在依舊對她不接受自己感到可惜。「如果是她我可能就想談了,只可惜她拒絕了我。」
「嗯…你還不知道嗎?她…沒有寄帖子給你?」洋平放下筷子,疑惑地看著櫻木,當然櫻木也用不解的眼光回望他。
「晴子半年前結婚了呀……你真的不知道?我們都有去參加婚宴。」大楠看著一臉震驚的櫻木,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說下去。「……我們都在想是不是你還生她的氣才沒去。」
「是…是嗎?她結婚了?為什麼她不告訴我呢?」
「可能她怕跟你見面會尷尬吧!畢竟拒絕了暗戀她三年的你……」洋平拍拍櫻木的肩,「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無須那麼在意啦!真正想見她的話,可以到東京去找她呀。」
「不…算了吧……只要她過的幸福就好,都當了別人的妻子,我再去找她有點怪,讓她先生看到,誰曉得會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說得淡然,卻仍免不了滿心惆悵,畢竟只有晴子,是令櫻木唯一在乎那麼久的女孩。
------------------------------------------
「花道!手機借我?我要打給我馬子,再不跟她報告行蹤她會發飆的…」野間對著浴室裡的櫻木大叫。
「怎麼?女朋友管那麼嚴啊?哈哈……但不要給我打太久,不然我算你住宿費!」
「謝啦∼」野間跟女友講完電話,順便拿起櫻木的手機玩起遊戲來了。亂按一通他猛然發現櫻木的手機裡紀錄好多個相同的號碼。(暗暗竊笑…)
等到櫻木洗完澡出來,他發現所有人坐在客廳,用奸詐的眼神望著自己。「幹嘛這樣看我?」一群怪人!以往只有抓到自己的小辮子才會出現這樣的賊嘴臉,那麼久沒見面,哪有什麼辮子讓他們抓呀?
「好哇…花道你竟然欺騙我們?」
「啥?我哪有欺騙你們什麼?」
「你明明有交女朋友吧!你看你的手機裡面有好幾個同樣的號碼,不是打給女朋友是誰?還說不想談戀愛?!」櫻木還是滿臉疑惑。
「還裝蒜∼∼你看這號碼836-XXXX不就是嗎?」洋平一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樣子。
「啊?我…那才不是我女朋友呢!」
「鬼才信!給我坦白說。」
「就說不是了嘛∼我已經很坦白了!」竟然懷疑你們的死黨?這群渾蛋!
「嘿嘿∼∼竟然這樣,就是你又暗戀別人囉?竟然是好兄弟,就有義務幫你,我來打電話,說天才大帥哥櫻木花道暗戀她!」洋平見櫻木快衝過來搶手機了,馬上下令其他人壓住他。
「喂!她叫什麼名字?」
「啊∼∼∼你們都誤會了!不准打……我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啦!!」
「還死鴨子嘴硬?沒關係,我就自己先報上名。」洋平撥了電話,不管櫻木趴在地上求饒。
電話響了很久對方才接起,「小姐妳好妳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妳我是為了好朋友才打電話給妳的我朋友暗戀妳很久了可是沒勇氣打電話給妳我就替他告訴妳她很喜歡妳希望妳不要嫌棄我們家的花道他又帥又溫柔一定會很疼妳的」洋平你屬機關槍的嗎?講那麼順還不斷氣…
「……白痴……」對方只簡簡單單說了兩個字,馬上令洋平住了口。
「呃…嗯…ㄟ…你不是女的?」僵化。
「白痴!少在我睡覺的時候煩我…」洋平連同其他人全部僵化。櫻木趁這時掙脫出來。
「看吧∼∼我就跟你們說對方我不認識了!把電話給我!」
「對不起,我朋友不是有意的啦…你別介意。」
「……白痴猴子?」對方的口氣有些遲疑,櫻木聽著這聲音還有語氣,發現像極了一個人。
「你該不會是…狐狸?啊?流川楓?!」
「大白痴,你該不會因為看到廣告才打電話的吧?」
「那…電話不是我打的!是洋平啦!!倒是你,什麼『出租愛情』吶?做這什麼午夜牛郎的工作?」怎麼會在這種情況跟他碰頭呢?真尷尬。
「那你幹嘛又打電話,跟以前一樣沒人要嗎?」
「你你你說什麼?死狐狸!」
「說實話。你還有沒事,不要打擾我睡覺!」
「睡吧!去睡吧!!貪睡這一點也完全沒變,還睡不死你……」櫻木憤恨恨地掛了電話,難道世界就那麼小?隨便撥個電話也會遇到當年的死對頭…
「喂?剛才那個,真的是流川啊?」高宮問。
「難道我跟別人講話會這樣嗎?只有那隻狐狸會讓我抓狂…」櫻木翻出昨天的報紙,翻到分類廣告給他們看,「電話是從這裡來的啦!」
「出租愛情,男女不拘?流川怎麼會做這種事?」洋平歪著頭想不透,「而且我還是不明白,你之前一直打這通電話幹嘛?難道你想租個人愛啊?」
「就說是偶然嘛…還問?很晚了,你們通通給我上床睡覺去!」惱羞成怒……
這晚,櫻木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除了得知往日暗戀對象已結了婚,還有從高中畢業後就再也沒見過的死對頭,期間只聽說他出國留學,從此兩人就不再有交集,誰料得到過了八年,一通電話就重遇了,這或許只能說緣分未盡吧……極為複雜的心情裡,包含了些許不自覺的開心成分。
--------------------------------------------
星期日晚上,櫻木和死黨們吃完最後一餐,就目送他們回去了。霎時間他心裡有點空蕩蕩的,孤獨慣了就不認為自己孤獨,一但有朋友陪著,再失去他們就會感到更空虛。
回到家,他將自己埋進鬆軟的沙發裡,環顧被他們弄得亂亂七八糟的客廳,原來,還是喜歡有朋友在身邊的感覺。不知哪迸出的念頭與勇氣,他在手機上按下幾個號碼,聽了電話響了一聲又一聲,伴著愈跳愈快的心跳,等著對方接起。
「你在哪裡?」
「大阪。」
「真巧,要不要跟我去打籃球?」
「……沒意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