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滿樓》

爆琦

〈8〉

 

流川明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對‘恩愛’非常的新人,不由得心花怒放。多年的心事終於得以圓滿解決,他對自己的安排很滿意,這世上沒有一個女孩子不喜歡俊俏少年的,彩也不例外啊。先前她還那樣反對的,現在不是好了很多了嗎?

流川明再見到仙道與藤真時心情也就更好了,仙道是朝中大臣之子,又與自己亡妻姐姐的女兒定了親,在流川明內心中早已把他當成自己人。再加上仙道非常尊重自己,所以流川明也蠻喜歡這個侄女婿的。至於藤真,他雖是江湖中人,但也是他唯一一個放心兒子與之交往的武林人。藤真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幫的主人,正派之首,而且還是兒子最早的啟蒙老師呢。他不知道兒子從哪兒得到一本武學心法,但修習之前最基本的認穴功夫可是這藤真教給兒子的,對流川楓來說,藤真可是半師半友的存在。他們兩人在這世上可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且都來祝賀女兒的大婚,給如此大的臉面,這怎麼能不讓流川明心情好呢?留他們用過飯後,流川明便讓年輕人自己出去玩了,他想這對於彩與櫻木有好處,可以加強他們的感情吧,以前她對那宮城強盜挺癡的。

所以櫻木每天就不得不面對流川的兩位好友──仙道彰與藤真健司了。

洋平苦勸櫻木早日回家,可是哪有親一成新郎就走的道理?彩一定要等三個月後,櫻木不願違背自己的諾言也就待了下來。他發現其實自己最近認識的幾個人中,除了狐狸是可惡的以外,其他人都好好的。那個仙道整天見了自己就笑咪咪的,為天才拿這個拿那個的,還送了好多禮物給天才,想與他打架都覺不好意思;而那個藤真看上去也像個哥哥般可親,看見了就覺得舒服;就連那宮城自己也和他談得蠻對板兒的,所以櫻木覺得來中原還是有好處的,結識了那麼多朋友,不過那狐狸可就難說了,想到他櫻木便生氣,每天晚上還像做賊似的到他那兒去睡覺?不爽!還是快些回去的好。

不知不覺過了一個多月,盂蘭節到了,天氣已經很熱了。櫻木卻很高興,雖然他不習慣這種氣候,可是自己的罪卻快受完了,流川明現在已經很放心他與彩的婚配了。這就意味著自己可以脫離苦海了,所以當仙道來找自己出去玩的時候,他便一口答應了。洋平提心吊膽地過著這麼些日子,眼見沒有什麼事,心中雖惴惴不安但也只有跟隨著他而去。

櫻木忘了,仙道也會去邀請流川的。當他們兩個人在眾人會合準備出去遊玩時,問題便來了。

“仙道?你叫這狐狸來幹嘛?”櫻木一見流川心中習慣性地有火:“他……”
“哼,白癡!”流川打斷他的話,扭頭對仙道說:“我可不想與這白癡同行。”
“唉,大家都是自己人,小楓你……”

“誰與他是自己人?”流川與櫻木同時說著,對於這種‘默契’倒是時常發生的。
“有他在,我可不去。”櫻木心中很討厭這狐狸,這話就沖口而出。
“哼,誰想跟著你這白癡去逛街?”流川冷冷地說道,隨及對仙道他們說:“我不想去了,你們自己去玩吧。”說著竟真的扭頭走了,弄得這一幫子人面面相覷,有點不所措。

櫻木也覺得有些意外,自己也不是這個意思啊,這樣的話這幾日裡不是常說的嗎?那狐狸好小氣!這個樣子是不是想掃天才的興啊?他有些憤憤地不平。
仙道也沒想到流川與櫻木會搞成這個樣子,心中也覺有些失策,原來還想這兩個人都在的話,自己玩的也快樂些。

最後這呆在屋門口的一群人還是經彩的扇子而回了神,這才結伴去廟會了。

街上人山人海,熱鬧非凡。杭州城裡的百姓們無論男、女、老、少均興高采烈地夜遊賞燈。城中大大小小地樹上都裝飾著各式各樣的彩燈,房屋、閣樓的邊角兒上也掛著一盞盞琉璃宮燈,爭奇鬥艷,美不勝收。站在高處一眼望去整個杭州城已成為輝煌絢麗的燈海,街上緩緩流動著如雲的仕女,高冠青衣計程車子接踵摩肩地陪伴著她們,那鼎沸的笙簫,響徹在城中,連綿不絕直達上天仙境之地。此情此景,一點也不覺往日裡神武所加注的陰翳,這兒已是一座歡樂的城池。的確,江南魚米之鄉的百姓遠比那久受戰亂的北方民眾要幸運得多。

可是櫻木壓根兒就沒把這些看在眼裡,快樂的氣氛一點兒也沒感染到他。此刻的他正有些無聊地看著街上那些個大姑娘、小孩子提著什麼掛花燈、滾龍燈、迎橋燈、展冰燈什麼的,好悶吶!這又不是中原人過的元宵節,擺什麼燈會嘛?這麼個沒意思的地方天才為什麼要來?他無趣地再瞧見集市裡那些玩蕊子耍燈弄火玩雜技的民間藝人,這個有什麼好看?櫻木自出來後便覺心中堵得慌、憋得悶,總覺得少了什麼,如果這時有人讓自己打幾拳順順氣就好了。他有些懷念流川的‘好處’來了。

不一會兒,櫻木也便故意拉在最後,悄悄地溜掉了。因為他實在受不了這種無聊,也無法忍受在這個大熱天的,那仙道還一直在自己背上蹭來蹭去的,弄得自己又癢又熱。杭州這鬼地方也怪了,到了晚上也不見退一點涼。櫻木不滿地踢著腳下的石子,向著人少的地方挪去。不知為何,一向喜歡熱鬧的他此刻心中倒有些討厭人多了。

慕地,櫻木看到流川快步走入一個小巷,他不由一怔。這狐狸不是說不出來的麼?他不待在他那狐狸窩,出來想幹什麼?難不成是要搞什麼陰謀?櫻木心念稍轉,兩腳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他看見流川頭不回地向前走著,快步穿梭在那些小巷間,一會兒便步入一間小廟裡。

難道這狐狸打不過天才想不開要去當和尚嗎?櫻木心裡想著,好奇之下閃身掠入那小廟中。見到流川好像拿了一包什麼東西給那住持。

“古怪的狐狸。”櫻木嘴裡小聲嘀咕著,見流川轉過身正準備走卻被一群小孩子給纏住,看樣子那些小孩子好像並不怕這板著臉的狐狸,對他挺親近的。而流川的臉上在此時也沒有了平日的凝重,臉色柔和地與那些孩子簡短地說著話兒,有時還伸手去摸摸他們的頭。

櫻木看得皮都麻了,這樣的流川讓他不自在,他為什麼會對這些孩子有這樣的好臉色?難不成這些都是他的……不,不,怎麼可能?櫻木有些為自己的胡思亂想感到好笑,一眼卻看到住持過來了,他忍不住拉過那住持細問起來。

原來這些孩子都是前幾年前隨父母從北方流落至此的難民。來這兒後不久,他們的親人便死的死、走的走,他們也就在城中無依無靠地度日,大都是靠乞討過日。經過那幾場與神武的戰鬥後這些孩子也越來越多,流川早些年在街上遇見他們便把他們接到這兒收留著,讓這小廟的住持照顧著。

“原本這些孩子也就只有三、四個的。”那住持微微笑道:“可是流川小施主他只要在街上遇著這樣的小孩子,他也就把他帶回來,現在已經有二十七個孩子了。流川小施主每個月就拿一些銀兩來讓貧僧可以給他們置置衣、添加一些食物。如今又讓他們跟著貧僧識幾個字。唉,若沒有他的銀子,只憑小廟這些香油錢也無法照顧得了那麼多孩子啊。”

這不是真的吧?那個死狐狸有這麼好心?怎麼從來沒聽有誰說過這件事兒啊?他想裝偉大麼?哼,反正他家那麼有錢,做這一點點的事又算得了什麼?櫻木對自己這樣說,但心中卻不知為何沒來由地感到有點高興,他看著流川在那些孩子中間似乎在淡淡地笑著,他眼中那清清亮亮的是什麼光啊?意外地,他也感到許些淡淡的快樂。也許也這狐狸也不算壞吧,櫻木轉過頭不再看著流川,好像看著此時的他自己就覺得掛不住臉,若他是好狐狸,那以後還打不打他?想著,櫻木把身上所有的銀兩都掏出來給了那住持,不過平日裡他身上從不帶銀子的,這些是洋平的差事。這些銀子還是彩出來時放在自己身上說沒有下人跟著也不好讓宮城一個人背著,所以他此時才可以用它們也做做好事的。

不過就在櫻木再轉身的時候,流川已經不見了。他來不及對那住持說什麼也就追出去了。哪裡還有流川的影兒?那狐狸走得好快!莫非他已練就縮地成寸的功夫?櫻木想著小廟中的那些失去親人的小孩子,心裡也有些難過,要是沒有戰爭就好了,這樣的話也就沒有這樣的孩子了。想到自己到最後還是用流川家的錢去幫他們,櫻木就覺得好窩囊,但更讓他生氣的是天才為什麼要去找那狐狸?想不通,天才究竟是怎麼了?櫻木有些窩火,覺得自己有些犯傻,反正都要走了,管那狐狸是好是壞,現在還是好好玩玩吧,既然都出來了。心情一開朗的櫻木此時覺得這街上什麼東西都好看,連一直讓他不爽的燈也就變得有趣起來。

聽這兒的人說這盂蘭盆會原是為了紀念先人而興的,但櫻木見他們玩得好開心,倒不能理解了。他這刻走得離城中稍遠,遊人少了很多,他終於看到有不少百姓在自家大門斜前方或在街角處點著蠟燭燒著紙錢。中原人果然如書上所說喜歡這一套啊,櫻木走快幾步,穿過那些人,來到一座小橋邊。立在石橋的上面,低頭看著橋下泛著銀光的小河,從它上面緩緩飄來一盞盞荷花燈,每盞燈裡還搖著閃閃的燭光。對了,這是為寄託哀思吧。櫻木想起宮城對自己說過的,放荷花燈可以讓死去的人得以安息,不過到如今這一習俗倒變成情侶們的專屬了。櫻木抬頭看見這小河上游那兒放燈的全是一對對青年男女。好像剛才宮城也挺興奮地說要與彩一起去放的,他還說過,只要把自己的願望寫在一張紙上放進荷花燈裡,讓這燈從河上毫無阻撓地順流飄下,直至這燈裡的蠟燭燃盡整個燈,讓它在河上燒盡,那樣這個願望就可以實現。這個好像還可以玩的,櫻木正在考慮自己也去不去試試,突見一個熟悉的白影在那兒一晃。不就是狐狸嗎?他在那兒湊什麼熱鬧?咦?他也放了一個荷花燈?櫻木有些莫名的興奮,難道這狐狸也有喜歡的女子?好,就去看看他那是個什麼願望,說不定還可以笑笑他的。櫻木直瞪瞪地盯著流川那盞燈,在這麼多相似的燈中他竟一直準確無誤地看著它從那老遠地飄流而下,真的是很不容易,但櫻木超強的意志力還是‘輕易’地做到了。沒等那燈再往下飄,櫻木伸手一吸,便把它抓在了手裡。

急忙取出燈裡的蠟燭,好燙!狐狸的東西果然都是來害天才的,櫻木甩甩手,拿出燈時裡的紙,借著微弱的月光看著。那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秀麗小楷:但願父親病體康復,姐姐幸福如願,天下再沒有因戰亂而失去親人的孩子。

原來這狐狸,這狐狸……他想的就是這個啊?櫻木的手突然有一點顫,心裡有一種說不清的感觸,那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應該不是感動啊,天才不會對這狐狸這種事而感動的,只是,只是心裡有些暖,有些酸,還有些連天才也不知道的奇特滋味在心裡某個地方攪啊攪的,弄得天才原本想盡力嘲笑狐狸的心也好難過。櫻木靜靜地站在那兒,向上面望去,已沒了流川的影兒。

可能,也許那狐狸真的沒那麼可惡吧。櫻木看著手裡的燈,覺得它蠻好看的,突然一陣涼涼的風拂過,感到舒爽了不少。小河面上的那些荷花燈也因這陣突然而來的微風而向櫻木輕輕地搖著,好漂亮啊,這個盂蘭節真的還挺有意思的。

嗯?怎麼下面還有一句?櫻木忽然發現了,定睛看去,在流川那張紙上的最下面清清楚楚地還有一行字:但願那白癡早日離開!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他竟然說什麼阿彌陀佛?從和尚廟裡出來腦袋壞掉了麼?櫻木才那麼一點點對流川的改觀馬上飛到九霄雲外去了。他一把將那燈扔在地上,使勁兒踩著:“死燈、爛燈、臭燈!你有什麼了不起?難看死了。”幾下櫻木便把那燈踩得爛爛的,雙手一搓,手中的紙也就化為千萬碎片飄於空中。那狐狸果然是陰險的,竟然用這個想本天才走?他幹嘛把本天才當成個什麼像是毒蛇猛獸一般的東西?哼,誰希罕留在他家?櫻木只覺手又癢了,不快點找到流川讓自己出出氣怎麼成?櫻木氣呼呼地朝著方才流川那兒走去。

“喲,小娘子,回家啊?”這一聲極其不軌,櫻木急沖沖地腳步不由一停,他看到不遠處有三個江湖人士打扮的人攔住一個十八、九歲的女子在調笑著。那三個人一看便知不是善類,個個三十來歲左右,具黑衣黑臉的,細眉暴眼。各人手中提著兩個鐵膽,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太好了,櫻木向他們走去,正找不到狐狸,就拿他們先頂著用吧。

“你,你們?”那女子又氣又羞,雙頰暈紅。她已被這三人圍在中間,雖然身邊有她丈夫相伴,可他們到底是尋常百姓,平日裡也少惹事端的,今日遇上這等事也有些不知所措。

櫻木見那女子一身素服,想必是到此來祭拜先人的罷,他聽得那三個人中為首的一個狂笑著說道:“人言這寡婦最俏,我還不曾相信。今日一見才覺得這話倒是不假。”

那男子把他妻子拉到身後,聽得那黑衣人繼續說著:“你們看她那身白孝服真夠惹人疼的,看得人心癢癢的。”
“大哥,她好像不是寡婦吧。”那人身後一人介面:“不過你若喜歡,兄弟就讓她成為寡婦。”說著他指著那青年男子獰笑起來。

那男子自是知道這夥人惹不起,但他也不能不顧妻子。一言不發,他拉過自己妻子奪路就跑。一個普普通通的老百姓遇上這種人他除了跑又能怎樣?可是他們的身子剛一動,那三人中的一個男子已躍身一腳踢在他後背心上,把他踢出兩丈遠,落地時一口鮮血已噴出。他妻子驚叫一聲撲過去扶他,而那為首的黑衣人就狂笑著令他兩個兄弟去抓那女子。櫻木看到這兒,再也忍不住了。

“啪,啪!”兩聲輕響,伸向女子的那兩隻手分別就被兩個人同時抓住。

“是你?”櫻木看著自己對面同樣一臉怒氣的流川,有些吃驚,這狐狸幾時來的?不過見他手一揮便把他手中的那渣子扔了出去,也不願讓他專美人前,回身一腳,踢在另一人胸前,同樣把他震飛了出去。

流川回頭見那青年男子嘴角邊的血跡,心中恨極。這三個人自己老早便想收拾了。今天正好遇上,他揮揮手讓那對夫妻快些離開,然後冷然地看向那三個人。

“月,月華劍?”那‘大哥’看著流川冰冷的眼光,顫聲說道:“你,你可要想清楚了,我們兄弟可是神武皇朝的人啊,你,你可別亂來。我們兄弟可不是你這種中原人可以得罪的。”

“哼!”流川最恨的就是他們這一點。明明就是中原人,卻向神武人奴顏媚骨的,也不知他們是怎麼在神武人那兒弄了個小官,回到杭州後便自覺了不起,立刻忘掉自己祖宗十八代了,在江南一帶欺壓良民,無惡不作。此刻真可是天賜的機會讓自己可以讓這世道清淨些了。

“別在那兒胡說八道了,神武幾時有你們這種壞蛋了。”櫻木氣道,真的是生氣了。他一把挽起袖子,剛才見那幾個人的身手就知道他們的武藝也不怎麼樣,不過就算他們武功高強,櫻木也不會放棄教訓他們的念頭。他也不願多講,人突然凌空飛起,形如一隻巨鷹,雙掌揮舞間已拍出十二拳。掌掌卷起了凜冽狂風,招招讓那三人哭爹喊娘的。櫻木心中恨這三人說是神武的人,卻做出這等不要臉之事,出手也就不容情了。

流川也不願讓櫻木一個人出風頭,身形晃動也加入了戰團,他見櫻木打誰,自己也就不落後地打向誰,這下還得了嗎?單只一個櫻木已讓那三人膽寒了,現在又來一個流川,還像打什麼似的使勁兒,不一會兒,那三個人便成滾地葫蘆了。

“求,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兄弟吧。”那三人見似不妙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我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呸!”流川已存殺機,哪肯停手。他對這些人的叫喊充耳不聞,手指偏動就向他們腦門死穴點去。

“狐狸?”櫻木急急地伸手架住流川的攻擊:“等一下。”
“幹嘛?”流川不耐煩地看著櫻木,眉一挑:“你可憐他們?”
櫻木心中本來很氣的,可是見那三人叫得淒慘,心中倒軟了:“他們也知道錯了啊,你就饒了他們這一次吧。”

“求求您了,櫻木大爺,您大人有大量,別與我們這種沒臉面的人一般見識,放過我們吧?”那三人見到櫻木口氣鬆動,馬上就匍匐在櫻木腳步下,幾乎是在抱著他的腳底哭喊:“小的們向您保證,以後再不做這等事,一定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你們認識我?”櫻木奇道。
“您是月華劍的姐夫,這杭州城中誰人不知?連月華劍也那麼尊重您,您就當放過三條狗吧,放小的們走吧,我們再也不踏進杭州城一步,求您了,求您了。”他們已知流川動了殺機,讓櫻木心軟是他們唯一的活路,所以他們就單哀求著櫻木,希望可以度過這一關。

櫻木本來心就熱,一向就是吃軟不吃硬的。最聽不得別人軟語相求,何況這三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個像死了娘似的。他心中便想放過他們,也許他們會改的吧,櫻木心想,看向一旁冷著臉的流川開口:“狐狸,幸許他們真的會悔過呢。”

“哼,你可知道這黑水三煞葛萬方、葛萬劍、葛萬丈三兄弟是什麼人,你就心軟要放他們走?”流川不爽地看著櫻木:“婦人之仁!”
“你說什麼?你沒見人家已經認錯了嘛?難道就不能給他們一次機會?”櫻木一聽流川這冷冰冰的話,心中便有氣,有誰沒犯過錯?只要認識到能改就是了,幹嘛這麼得理不饒人?

“你不後悔?”流川眼見櫻木看著那三個爺爺、祖宗亂叫的混蛋臉上有著不忍,心中微煩,直直地問他。
“不!”櫻木堅定地回看著流川,他知道自己如果稍有猶豫,狐狸就會殺掉這三個人,雖然他們不是好人,可是櫻木還是相信他們會變好的。

“如果他們將來反而要害你,你也不後悔嗎?”流川看著櫻木明亮眼睛裡的堅持,一字一句問道。
“我才不會呢。”櫻木摸摸自己的下巴:“他們哪是本天才的對手?”

“不,不,小人們怎麼會加害櫻木大爺呢?如果大爺放過小人,他自是我們兄弟的再生父母,小人們絕不會那樣做的。”黑水三煞紛紛說道。

“狐狸,就給他們一次機會吧。”櫻木看著流川那雙清冷的眼睛,對他點點頭。其實他內心深處本能地感到流川想殺的人自有他該死的理由,不過自己已答應給他們一次機會改過的,如不讓他們走這面子上怎麼過得去?

流川看著櫻木的臉,突然伸手拍向地上的那三人。櫻木想不到他這樣不給自己面子,氣極之下便出手攔住了他的那一掌:“你這小氣的狐狸,好狠啊。”

黑水三煞呆看著這二人突然打起來,聽得混戰中的櫻木叫自己兄弟快走,也就抱頭掩面狂奔而去。流川被櫻木纏著,又不能傷他,又甩不掉他,只有看著他們跑遠,心中有氣,但也只有停了下來。

這白癡,真的是一點兒也不知道這黑水三煞的厲害,那三兄弟的武功其實在江湖上也不算太差,只不過他們今天遇上的是白癡和自己。他們在此處魚肉鄉民早有不少的俠士想對付他們,那些人的武藝都高過他們,最初也是抓住他們想解決的,但都在他們那毫不知恥的求饒下而心軟放過他們。可是那些放過他們人的結局又如何呢?到最後竟全死在他們手裡,那三人卑鄙無恥,手段陰毒而且睚眥必報,為了殺那些曾放過他們的人,這三人是什麼手段都做得出來的。倒不如殺了乾淨。這白癡還一臉的氣憤?自己是為他好呢?咦,為什麼要管這白癡的死活,流川有些氣自己剛才的那一點點擔心,反正這白癡幾日後就要走了,也不會再回來,那黑水三煞陰毒的手段也在他身上用不著的。流川看了櫻木一眼,還在恨自己?這種人真的是死了活該!流川撇撇嘴,他想到與櫻木相處這麼多天來也沒問他從哪兒來,還有家裡的情況,也不知道他走後,是否就真見不到了,一時心中倒覺有些怪怪的,剛剛還放燈希望他早點走呢,可現在卻不知為何有點不習慣那白癡不在,對了,他不在的話,讓自己練拳的人就沒了呢?

“你這狐狸怎麼這樣冷酷啊?你沒見他們剛才聽到自己可以活下去時是多麼高興啊?”櫻木指著流川說道:“你怎麼是這樣的人吶?有時候做事不要做得太絕了,小心遭報應。”

流川心中正堆著一肚子氣沒處發呢,那白癡讓自己不能為民除害不說,現在還說這種話?他狠狠地看了櫻木一眼,令人心寒的目光對櫻木來說可是再熟悉不過了,早就習慣了,他聽見流川對自己說:“當心你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你才死呢。”櫻木不快,他最討厭有人說自己死啊死的,這話又不是彩說的,聽著便覺刺耳。

“哼。”流川不想與櫻木爭持下去,現在的天氣又變得有些悶悶的,看來就是要下雨了。他急忙快步向家走去。櫻木見他對自己的話不理不睬的心中也不爽,他知道自己一直很討厭這狐狸,可是心中卻有一個奇怪的觀點:那就是這狐狸也許是個好人,只不過是他個性特爛而已。哪知剛才見他對那三人一點機會也不給,如此不盡人情,有些讓櫻木真的感到生氣。心裡有一種沒來由被騙的感覺,奇怪吶,這狐狸應該就是隻壞狐狸的,天才又沒對他期待過,可為什麼現在卻有一種上當的滋味呢?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