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的要這樣做嗎？紫蔚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還是慢慢放下了手。
“公主，你怎麼在這裡？”越野平看見她的動作不由得叫出聲，這一聲來得突然，有意無意地紫蔚的手一抖，‘叮’玉碗破碎的聲音清脆地回蕩在空空的冰窖上空。
“你幹什麼？”越野平心一抖，他原本是來看看芝蘭在冰窖裡可保存得好否，卻看見了這一切，他不由得發火：“你知不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麼？你把王爺的性命和我哥的幸福都斷送了！”
“我……”紫蔚有些畏怯，她也不知道怎麼就真的會這樣了，即使有心也是無意地讓這碗芝蘭掉在了地上。
“就只有這一株！”越野平心疼地搶上前，蹲下身看著地上清香四溢的藥汁：“你怎麼能這樣對待他們！”
什麼時候輪到這個人來訴說自己的不是？紫蔚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她退了幾步，定了定神，看著從沒在自己面前發過火的越野平，“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越野平搖著頭看著她，眼裡充滿了失望，“我想不到你心竟會這樣的……”
他的話斷住了，因為他看見了流川與櫻木。他們就站在冰窖的門口，他們肯定也是來看九轉芝蘭的，可是卻看見了這一幕，流川呆住了，櫻木也呆住了，越野平更是呆住了，他不敢想像哥看到這一切會有什麼感覺，會怎樣對待紫蔚，他甚至連看流川的勇氣都沒有。
閉著眼都能感到流川的冰冷，這股充滿怒火與絕望的冰冷甚至壓下了整個冰窖的寒冰。流川如雕像般沈默的臉漸漸佈滿了怨恨，他慢慢放下環在櫻木腰間的手，讓他退後兩步，然後大步踏出。櫻木想伸手抓住他，可是他走的太快，只一下拔出劍刺向了紫蔚，他實在很恨，很恨這個毀掉櫻木生命的人。他忘了她的身分，也不管她是不是女人，現在他氣紅了眼，只想殺她。
“不，哥！”越野平知道，現在什麼也不能阻止流川去殺紫蔚，他只能撲上去，他也只能做到這一點。
“楓！”櫻木急聲叫著，眼見流川的身形已來到那兩人面前。
流川的理智已經被那碗芝蘭而支離破碎。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殺人。櫻木那一聲細小而後發的‘楓’追過越野平的大吼，清晰地飄入流川耳內。花道他不希望我這樣做，他知道我為什麼生氣，他明白他已經活不了了，他知道這一切都怪罪於紫蔚，可是他卻仍然不想讓我殺她。
殺不殺？流川腦中飛快地交換著這兩個念頭，抬眼已見越野平擋在了紫蔚身前，連達文也要殺了嗎？流川麻木的心不由得一酸，“哧。”這一劍刺入了越野平的左肩，釘在紫蔚的肩上，兩個人被那一劍貫穿。
“楓，不要！”櫻木悽楚的聲音就在一聲聲招喚著流川。
不要再叫住我了，流川轉過頭看見大口大口的鮮血從櫻木的嘴裡吐出來。不再想去報復，流川踉踉蹌蹌地來到櫻木身邊，他知道這一次花道的病真的就沒有了救，該死的，自己剛才還想著他病發可以早一點地治好他，可現在……
流川跪在地上輕輕抱起了櫻木，血就像湧泉似的接連從櫻木口中噴出，濺在流川雪白的衣衫上。
“不，不，不！”流川再也忍不住，掉下淚來：“花道，求你，求求你，忍住！花道，不要吐，不要再吐了！”
原來楓掉淚就是這樣的啊，櫻木笑著閉了一下眼，馬上又噴出兩口濃濃的血。蒼白得透明的臉似乎因這個無所謂的笑容而微微發著光，盡管他的嘴唇上有著斑斑血跡。
“楓，別難過，”櫻木像是突然有了力氣，他舉起手，慢慢撫上流川的臉，輕輕地抹去了他的淚，“不要哭。”第一次，這是第一次可以為楓抹掉淚，這樣的感覺好好，櫻木心中有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滿足感，原來想呵護、想安慰一個人是那樣的快樂，可惜自己不能再與他待在一起了。
“楓，我想我們只有來世再相見了。”櫻木微微笑著。
“不！”流川看著他心疼地大吼：“我不要來世，我要你活下去！”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櫻木掀起了嘴唇：“我希望在來世我還叫這個名字，你也一樣，這樣我們就可以很快地相見。”
流川搖搖頭：“花道，你不要再說了，我不要來世，我只要你……”
櫻木又笑了，這個容光煥發的笑臉上看得流川有些癡，他多想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櫻木這個笑容。他多想櫻木可以一直用這樣的笑來陪伴自己，可是現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楓，我討厭我的身體，它太讓你為難了。”櫻木抬眼看向天空：“如果在來世，我一定要有個最健康的身體，我一定要讓它精力充沛，那樣的話，你就不會這樣累了。”
流川的淚更多了，從來就不知道自己會有這樣多的悲哀。他以為這一生自己都不會有這樣的悲哀，可誰知這傷痛來得這樣的快。
“我也厭倦了別人的呵護，你知道嗎，楓。”櫻木收回出神的目光，看著一臉痛苦的流川：“如果可能的話，我想我來守護你，我想變得比誰都強，甚至比你更強，這樣，我就可以體會守護你的心情。”
“花道！”流川淚眼朦朧地看著嘴角帶笑的櫻木，是那樣的滿足，他真的就要離開自己了嗎？
“我更不想要這樣的性情，”櫻木喘了幾口氣，“它讓我們錯過了不少時光，我討厭這樣的我，如果在來世，我要有著和現在完全不一樣的內在，我要遇上你，告訴你我有多麼地喜歡你！”
“我知道，我知道！”流川：“可是我不要來世，如果現在我都不能擁有你，那來世又有什麼意義？”
“不可以這樣想，”櫻木勉力地看著流川，“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在下一世相遇，相知，相愛。我一定可以追上你！”
“不，花道？”流川驚恐地看著櫻木含著笑閉上雙眼。
如果沒有櫻木的存在，這個的世界又有什麼理由延續；如果一定要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我的生命又有什麼意義。要麼都歸於零，否則就要擁有全部。
越野平和紫蔚呆呆地看著兩人，仿佛從不曾認識。好像身處一個沒有背景的空間，點點的螢光從流川的身體裡溢出，飄散在空中，慢慢地集合成光束，而後如同爆炸般沖出他的身體，全部湧入櫻木的體內。漸漸地，光暗了，一切恢復了平靜。流川的頭垂在了櫻木的胸前。
“哥？”越野平掙扎著想上前，一個淡淡的語聲響在他耳際：“不要碰他。”
越野平轉頭看向這突然闖入的人，他看著流川與櫻木，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玉盒，只一打開，越野就看見從櫻木和流川的身體內各自湧出兩個小小的光球，它們就飛入了那玉盒內，那人輕輕地關上了盒蓋。
“泠，我要你盡可能帶懿回來，可沒讓你這樣做。”來人看著紫蔚，有些傷感地搖了搖頭。越野平終於可以看清了他的相貌，是一位非常俊秀的青年，盡管他不像哥與王爺那般地漂亮，可是在他身體中竟然也有著哥一樣的味道。平靜的外表下隱含的威嚴讓越野平不由得咽下了想詢問的話。他叫紫蔚什麼？
紫蔚的神情也變了，就在流川閉上眼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全部的事，那是因為流川的力量。她想不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果然愛夜的心讓自己義無反顧地去愛流川，可是主人的心一直就在那顆露珠身上。
“這不怪你，也怪我當年有了那麼一點私心而使懿來到了人世。”來人嘆了一口氣看著地上斷氣的兩個人：“我想不到他真的會用他的全部力量去讓一顆露珠變為真正的人。”
越野平不懂他在說什麼，驚異地看著他，不過他明白，這個人沒有惡意。
“你不懂為什麼他的身體會那樣糟吧？”來人看著越野平，指著櫻木對他說：“那是因為他的元神只是一滴露水，即使他有人形，也只能成為那樣一個體質奇差的‘人’。”
“你是說，我哥和王爺他們都不是人？”越野平怔怔地看著這個青年，“他們……”
“你不需要明白。”青年：“既然懿想讓他的愛人有個真正的身體，我就成全他吧，剛才他就差一點讓自己的元神灰飛湮滅了，為了他而放棄神的一切，我也不能再阻止了，以後的事就交給他們自己去處理吧。”
“曦，我也要去。”恢復記憶的紫蔚突然開口：“我要去懿和君那裡，我想對他們說抱歉，我想再去做君的朋友，這一次我不會犯錯的。”
“可是你的心仍然有著懿的影子，”越野平看著叫曦的人對紫蔚說：“你可以嗎？”
“我行的，”紫蔚直直地看著他：“我能行，即使我的心在他那裡，可是我還是很想做君的朋友，真的！”
“好吧。”曦笑了，懿想讓君有完全不同的人生，就讓泠也有一個吧，說不定以後的事還很好笑呢。
“等一下。”越野平叫住了同樣想打出紫蔚靈魂的曦，“你能不能也讓我去。”
“你想再與懿做兄弟？”曦看著他。
“不！”
曦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難道你為懿刺你這一劍而生氣？”
“不是。”越野平看著曦：“我也想去做王爺的朋友，而且是他最好的朋友，這樣我就可以幫助我哥守候他，我不想看見我哥的煩惱，我不想看見他為王爺而痛苦。如果多一個人可以守候王爺，我會盡我的全力去幫我哥，幫他可以真正地和王爺在一起！”
“你……”曦看著堅定的越野平，笑了，“我可不管你的人生哦。”
“我知道，”越野平看著紫蔚，讓她不由得脫口說道：“即使你也去了，我的心還會在主人那兒。”
“我知道。”越野平溫柔地看著她：“我不管你的心在誰身上，我只知道我的心會一直在你那兒。”
紫蔚全身微微發顫，她的身體中還有著越野平的熱血。雖然很感動，可是，自己的心中早已被那個冷漠的影子占據了，這樣真的好嗎？自己值得讓這個男人這樣真心地對待嗎？
“好了，你們都去吧。”曦伸手同樣收了越野平與紫蔚的靈體，他們兩個立即倒在了地上。曦看著他們，搖了搖頭，再來到流川的身旁，輕輕撫著他的髮，他已經不是懿了，已經不是與自己一起孕育的夥伴了。但願他選的這條路不會讓他失望。
曦騰到半空中，低頭看著煙羅帶著仙道急急地向這裡奔來，這個人看到這一切會怎樣？曦已不想再看下去，他現在要帶著懿，給他選一個最適合他的地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