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仙傳》

爆琦

〈7〉

 

那女孩子聽得洋平這一聲相問,再看了一眼救她上來的流川之後,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抽抽泣泣的好半天才讓眾人明白了她自尋短見的原因。
原來這女孩子名叫赤木晴子,就是這山林下赤木莊的二小姐。這附近方園幾百里的林區都是她家的產業。可是這林區雖大卻並不好,常年都是瘴氣纏繞,弄得五穀欠收,人畜皆危的。這附近的百姓生活得也十分艱苦。可是一年前他們赤木莊來了一個妖怪,那怪懂得驅瘴之術,更能呼風喚雨、調節時令,在那怪的相助下此地居民才得已了空前的大豐收。不僅如此那怪更是許諾今後年年他都會相助此方,讓這裡風調雨順,百姓豐衣足食。就是在這方百姓感恩之際,那怪卻提出了條件,他要酬勞!而且他不要米糧、不要財帛,他只要這裡最美的女人給他做壓洞夫人,否則他就不會再出手相助,讓這裡的居民繼續受苦。所以,赤木晴子──這裡聞名的小美人就理所當然地成為了那怪最為理想的新娘人選;那樣,不甘落入妖洞也不願連累家人的她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了。

“哦,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高宮對晴子看著流川的眼神頗為不爽,不管櫻木如何討厭流川,他們四個卻早已從心裡接受了流川,大家各交各的朋友嘛。所以這個時候他就忍不住說了一句風涼話,“這是好事嘛,嗯,雖然那個什麼妖怪過分了一點,不過你們也不能白白受人家的恩惠嘛。莫非是他指名要你還是你有心上人了?"

晴子聽到這話,眼淚就忍不住掉得多了,這下便讓高宮不好再說笑了。
櫻木最受不得年青漂亮又嬌柔的女孩子這樣難過了。瞪了高宮一眼,不過,他也不懂得如何安慰人,只有依依唉唉地不知道在嘴裡嘟嚷什麼,一邊拿眼看向了洋平。

“嗯,施恩不圖報嘛,搶要人家女孩子為妻的確不好。"洋平理解櫻木要他來說,也就只有出去當這個好人了,“如果這一次答應了那怪,說不準你們以後的日子會更難熬呢。"
“對,學術之人怎麼可以用法力來要脅世人呢?"三井也贊同洋平的觀點,“何況人妖結合,必遭天遣,不管是人還是妖都會禍連三世的!"

“對嘛,晴子小姐你放心好了!"櫻木看著她還是很為難的樣子,就忍不住對她保證,也不管他可做到,“等天才去收拾了那妖怪然後同樣再施法讓你們這裡永遠也沒有毒氣,你看可好?"
“真的嗎?"晴子驚喜地看著櫻木,雖然她不認識這些人,不過從剛才的事看來,他們也應該身有法術吧。特別是那一個抱過她腰的男子,在空中時就很清楚地感受到他那只手臂,把自己摟得是那樣的結實,讓人沒來由都就臉紅心跳。可是,為什麼他卻偏偏長得那副模樣呢?如果不是,該有多好。

“天才從不騙人的!"櫻木大聲說道,剛才不知不覺間用的法術,現在身體中還有一股力暖暖的好不舒服。他不由想著,就算是學法術也沒有什麼不好吧?如果再遇上這樣不平的事,他也可以拔刀相助嘛,“我們這群人都會幫你的,哪,那個狐狸也會的,雖然他沒天才的本事好!"
“死白癡!"流川翻了老大一個白眼,他本不想多事的。不過這種事既然碰上了也算是與這裡有緣吧,看著三井與那群多事的人似乎都挺興奮的,他也就默許了櫻木幫忙的提議。

聽著他的聲音,晴子沒來由臉上又是一紅。不管怎麼說,流川也是第一個與她親密的男子,對著他,總是有點心神不寧。

就在櫻木連串的保證中,一行人護送著晴子回到了她家。自然,便是讓她父母與兄長好好地感謝了一番。只是,在見著赤木晴子的兄長赤木剛憲時,就連從不喜歡多事的流川也不由心中一動:想不到天下居然有如此不相像的兄妹啊。

那一晚上,他們幾人便是在赤木家歇下了,而櫻木餓肚子的危機也解除了。現在對於法術一知半解的櫻木,心中莫名地興奮著。回想到不小心用力撞斷三井法煉時那一刻,四肢百骸都舒坦著吶。如果可以把這些東西運用熟練,也許那狐狸也不是天才的對手呢!這樣的話,以後就不會再讓他強迫著學什麼、聽什麼了吧。想著這些,櫻木對於晚上來`騷擾'他的那些法術之音也頗具了好感,內心中再也沒有以前那樣排斥了。

次日,眾人便在赤木家大廳裡有商有量地起來了。見著他們七嘴八舌的,一個說要誘敵深入另一個說要如何如何見機行事?弄得流川好生不煩,轉眼又見著三井陪著他們一起瘋玩,櫻木又是那裡面興致最高的一個,一時間便要發作了。按著他的個性,他就想著直接沖進那怪洞府,抓住了抽筋拔皮也好、拆骨挖眼也罷,反正收拾了怪物便走人。教那個白癡還有尋找玄光鏡的事可不能再拖了。現在可好,就因為那紅髮白癡略窺仙術門徑,他便自作主張地要帶領大夥去收妖平怪?好不可惡!

“安靜!"流川還沒有來得及發火,櫻木他自己也受不了這一大群人的`各抒己見',再不出聲阻止,他的頭都快爆了,“全聽本天才一個人說!!"
見他這樣有把握的樣子,正說得歡的洋平與三井等人不由打住了,連赤木晴子那一個高大得不像話的大哥也怔怔地看向了櫻木。

自覺權威的櫻木洋洋得意,環視眾人之後才慢慢地開了口說著他的想法,“本天才認為,做事就要做乾淨,如果這次不把那強搶民女的妖怪以及他手下的小妖消滅乾淨,會有後患的。如果我們走後,他們又跑出來害人怎麼辦?"
“對,你說得沒錯!"赤木剛憲聽在耳裡,覺得櫻木他在這裡說了半天的話,只這一句還像話呢,先前他那些點子當真的異想天開的呢。

“就是嘛。"聽到有人附和,櫻木更是高興了,“所以我們不能急的,如果那妖怪送花轎來,我們就陪晴子小姐一起去,充當女方送親的人。到了妖洞之後,就一次做掉他們好了!"
“好是好,可是我擔心晴子她……"
“哎,花轎中坐的又不一定真的是你妹妹,老兄,你的頭怎麼這樣遲鈍啊?"洋平嘆道。

是啊,赤木剛憲聽到這話,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好,就這樣說定了,坐上花轎的人不能是女孩子的。"櫻木把目光落在了流川的身上,“就你去吧!"
“……"流川看著櫻木,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爛主意。
“看什麼看?不是你是誰?難道是本天才與洋平他們麼?"櫻木理直氣狀,“我們大老爺們做花轎會倒楣的呢。"

“我不是男人嗎?"流川冷冷地盯著櫻木,“我才不會坐那什麼轎子!"
“你是男人,不過你也不是真正的人嘛,"櫻木自有他的理由,“你不是說你是神仙麼,神仙還在乎這些東西麼?再說了,這裡只有你是最安全的了。想來那妖怪再不正常,看見你也不會有什麼壞念頭的,哈哈哈!"

流川的拳頭早已在櫻木大笑的時候揮出了。兩個人頓時扭打成了一團。櫻木軍團與三井早已是見慣不驚了,只是赤木兄妹卻沒有見識過這樣激烈的大戰,一時間看得有點目瞪口呆了。而三井則更是在肚中偷笑了,他知道流川從不對人犯氣的,也從不在乎有人說他相貌如何如何,只不過沒有想到他那樣受不住人所激啊。不,準確是說是受不住櫻木所激,想想,也有點奇怪呢。以往流川沒有在意過任何人的說的話,自然也就是不會生氣別人對他的看法──這個櫻木花道,真的是個天才呢,能讓心如冰清之水的流川氣成這樣,不簡單哦。

“好啦,現在正事要緊!"大楠與野間洋平的眼神授意下上前去拉開了兩個,免不了被誤中了幾拳,也幸得如此,流川與櫻木不好意思才收了手。那兩個勸架的人回眼見著洋平與高宮嘴角邊的笑容,頓時明白了。一時心中後悔不已,並發誓以後再也不會管櫻木與流川之間任何的衝突了。

這白癡能有什麼正事?流川恨恨地想,“我才不做那什麼鬼轎子,現在我就去那妖洞,清了那裡面所有的妖魔鬼怪。有誰再敢羅嗦的,我就先給他一顆冰彈嘗嘗!"
櫻木聽得他這樣蠻橫的話,竟然把天才的主意全然推翻,心中更是不服,便要申辯反駁。

“哼,原來你們這些凡人竟然在這裡密謀用假新娘來騙本大王!"這一個突然襲來的聲音打斷了櫻木想說的話,大廳裡的人全都轉頭看向了出聲的方向。而晴子更是下意識地躲在了她哥哥的身後,只是雙眼,卻忍不住向流川看了過去。
在大門外立著一個怒氣沖沖的高大男子,那身高比之在場的所有人都高出了一大截呢。臉麼,還沒有想像中的那樣十惡不赦、鬼神遠離的。至少在櫻木的眼裡,這個人雖然是妖,可也是比流川與三井這樣的神仙好看太多了。

“我就知道你們不會守信的!"那高大的男子說得十分委屈,“本大王又不會虧待我未過門的妻子,我說過的啊,只要這裡最好的女孩子嫁給了本大王,我一定會讓她幸福的,而且我才不會像你們這些花心的凡人,娶妻也是好幾個的。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呢?"

“你是妖啊?雖然我們很感激你的相助,你要什麼其他的東西我們也是不會吝嗇的。"赤木剛憲沉聲說道,既然臉皮已經撕破了,他也就不打算再隱瞞了,“我妹妹你也沒有見過,她也不會喜歡你的。你們人妖怎麼可以結合呢?"
“我不管,我就是要一個最好的女孩子做老婆!"那怪才不想聽道理,無視這裡的眾多`高手'他就要越步來抓晴子了。

“喂,你還要不要臉?"櫻木見那怪如此不把他那個天才放在心上,心中就氣了。這是什麼理論嘛?連晴子小姐的面兒也沒見過,這東西就認定了人家?他倒是一廂情願,也不管人家女孩子可受不受得了?

“你是誰?"敢情那怪還沒有見著這一帶之中有人敢反抗他的,他有點好奇地看著櫻木花道,這個人?身上那是什麼氣啊?亂七八糟的,像人不像人像仙不像仙的,或許是一個剛開始修道的人吧?學了一點功夫就來學人做英雄強出頭了。不管,自己又沒有錯,想找老婆有什麼不對呢?

那怪正要發力彈開攔路的櫻木,耳中卻聽到一個極其清脆的聲音,“他是一個最大的笨蛋!"

順著這聲音看過去,好像這就是那些凡人所說的代嫁的人吧?哼,聽聲音就知道是男的,一個男子怎麼可能代嫁呢?然而也就是這一眼,那怪即刻便呆住了,兩只眼睛瞪像銅鈴那樣大,一動不動地盯著流川,全身上下幾乎也是沒有絲毫的移動,就像被人用釘打在了地上一般。

怎麼了?櫻木心想,雖然流川長得是有點……不過,也不至於有這樣大的反應吧?一時間,櫻木心中也有點莫名的不爽。不管這醜八怪狐狸長得再難看,他也算得上是一個好人吧?而且也與他同行了這麼久,旁人一定會認為他這個外人是天才的朋友。他被人瞧不起,也就是掃了天才的面子,這個,可不好!

“好,好美……"近乎於癡迷的聲音,從那怪的口中傳了出來,嚇得櫻木想噴血、洋平想跳牆的、高宮大楠等人想抹脖子。看樣子,他是在讚嘆流川吧?沒搞錯吧?他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啊?是長針眼了?還是他故意在說笑呢?在場的人,除了三井外,無不與櫻木同樣的想法。在那怪癡癡呆呆的眼光中,只是覺得怪異非常,而見到他那副由衷的神態,更是覺得有點可笑了。

“……"流川還沒有說話,那怪便又開口了,“你,你為什麼長得這樣漂亮啊?唉,可惜了,你是一個男人,本大王對男人沒有興趣,只是,只是……"看他那樣兒,有腦子的人也聽得出他是在不捨吧?他話雖然蠻有理智的,可是那神情卻似乎與他說的話全不搭調。

沒道理啊,櫻木想道,看這個人一副欠揍的樣子,好像並不是在說笑呢。如果他是認真的,那也就表示,妖怪的審美觀──與眾不同吧?或許在那些妖怪的眼裡,流川那樣絕世的醜八怪就是天仙般的存在吧?想到這裡,一切都通了,櫻木笑呵呵地拍著他身邊不懂那怪在發什麼神經的流川,“恭喜你啊,狐狸,你也終於有人欣賞了,雖然那個是妖怪也是個神兮兮的怪物,不過,難得有人喜歡你的臉,我看,這也是你幾世修來的福吧?嗯?你就去與他說說好了,要他再也不要打晴子小姐的主意啊!也省得我們再動手。"
流川好像是聽懂了,也好像是明白過來了,當下便發了火,狠狠地甩開櫻木在肩上的那只手。然後瞪著那怪,“你叫什麼名字?快報上來,否則等下你死後將不得超生!"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嗎?我告訴你哦,我們可以做朋友的,"那高大的妖怪一點兒也沒有生氣,反而很興奮,似乎他對流川話裡的含意並沒有放在心上。不管流川是不是說要把他就地格斃,如果自己不報上名的話,到了下面就由妖變遊魂而永遠無法托生了。現在流川在問,他當然就急著把他的名字說出來了,“我叫永野滿!剛剛修行了四百年,我的家就在這山林附近的陵天洞,現在還沒有成親哦。"
又不是查門戶的,你說這樣詳細做什麼?三井笑嘻嘻的想著,回頭看著流川,他那臉色愈發的難看了。

很好,就教訓教訓你。流川心道,便要出手了。
“等一下,狐狸,這個東西好像有點門道的樣子,本天才就替你收拾他吧。"櫻木想到上次腦中的幾句口訣,自覺可以不讓流川一個人出風頭,所以便急著強戰了。

“你這白癡又想做什麼?"流川對於櫻木的主動請纓大感驚奇,“你才聽了幾天的口訣?懂什麼?"
“你小看本天才?真是不識貨!"櫻木爆跳,轉眼看著那永野滿,突然笑道,“這個人看樣子就不會與你真較勁的,你想勝之不武嗎?"

流川一愣,還沒有回過櫻木那話裡有什麼意味來,櫻木已經不耐煩地大步繞到他身前,對著永野滿,雙手插腰,"就拿你來試試本天才這幾天融會貫通的法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