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是貓,一隻一爪已踩在青春期邊緣的貓,與人類比大約是十五、六歲的年紀,和我的主人們差不多大。提到主人們,唉,當野貓時煩惱沒有名字,當了家貓才發現主人多了卻也給咱家帶來極大困擾。
咱家的紅髮主人常常笑得很白癡地叫:“楓,楓楓,小楓楓!”原本“白癡”一詞貓語中沒有咱家是不懂得,多虧了另一位主人用“言行”悉心教導才算明白。
另一位主人他……,想來咱家是隻多麼聰明、機智、英俊、高大、美食品味極高的貓,可這位黑髮主人眼中經常看不到喵喵叫著在他腳邊繞的咱家,因為這個還真傷了咱家易感的心,不過,偶爾他會微微笑著用溫柔的聲音喊:“花道,魚乾!”咱家總會把魚乾忘掉暈陶陶看著那笑容,啊,真像紅髮主人形容的整個貓兒都要溶掉了似的。主人這種笑容很少見,咱家安慰自己不見也罷,不然常這樣忘了增加營養可有損咱家的美貌。
名字多了問題就來了。某日半夜咱家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聽到紅髮主人帶著哭音甚是淒切地喊:“楓,啊,楓!”咱家可是隻忠心的貓,當下竄出被爐跳上床聞聲尋去,沒等咱家瞧出個所以然來,兩條腿狠狠把咱家踹下了床,痛得咱家慘叫一聲逃進床底,貓摔是不怕,可那麼結實的兩條長腿把咱家踢得一夜在床下聽著主人們“花道”“楓”的叫,發著抖不敢動一動。第二天,一個貓頭想成三個大才隱約明白,除了聽到喊“貓”外,其餘名字要看看情況分析著聽。
真是,是哪個人不負責任地胡說當貓比當人好,什麼都不用做,只是吃吃睡睡追著尾巴線團跑跑,讓他來試試,以人的智商當貓怕是很危險呢。
趁著主人不在跳上大床打個滾,喵嗚,咱家要補個眠。快睡著時猛然想到,那不是一個人的腿,以咱家貓眼看來不會有錯。
主人不在的午後,咱家伏在窗臺上懶洋洋地看著窗外小樹發的新芽,長長伸個懶腰打個哈欠。主人們也不肯陪陪咱家。花子小姐“嗚嗚”輕吟著伏在主人膝上的情景,對咱家可是遙不可及的夢吧。轉眼間咱家已是翩翩一少年,卻每日都要在這方寸之地渡過。冬天躲在溫暖的屋子裡自是再幸福不過,可現在是春天,草長鶯飛,咱家漫長的貓生中渡過的第一個春天。隨著天氣逐漸變暖,春意一日濃似一日,看著身邊隨時隨地都能發情的兩個主人,咱家年輕的貓心也有幾分春意蕩漾,略有些蠢蠢欲動。唉,坐臥不安,真是——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門打開聲腳步聲,咱家抬起脖子支起耳朵。
“楓,怎麼連最愛吃的貓糧都不吃了,不舒服了?”
櫻木主人回來了,跳下窗臺走到主人腳邊輕輕用頭蹭他的腿,喵喵地訴苦:咱家太悶沒貓陪著玩,寂寞……
沒待咱家講完一隻大手拎住咱家脖子提高盯著看:“櫻木,這隻貓醜是醜點,這凶巴巴的眼神倒真像牠的名字。”
是流川主人不在時才會來的叫洋平的傢伙。這些人們,動不動就喜歡把咱家提這麼高,好在咱家健康,要是心臟差點早得病了。掙扎著四肢叫著:“把咱家放下來……”他真是放手了,那麼高鬆開咱家的脖子,輕巧地落在地上,躲在,不,站在主人腳邊惡狠狠地瞪著他。
櫻木主人心情似乎不大好,換了咱家的晚餐,坐在桌邊發愣:“洋平,楓現在不太對……”主人在為咱家煩惱,邊吃著東西邊蹭著他盤坐在桌邊的腳,嗚∼∼∼除了悶點咱家挺好。
聽到洋平的笑聲:“哦,我看不出他哪天對,會不會是喜新厭舊?對你有沒什麼不一樣?”
把頭從飯盆上抬起看著苦惱的主人,“星期日總是不在家,我又不能追著問,喜新厭舊應該不會,他天天晚上……”聲音猛地拔高:“再說,厭也只有本大爺厭舊的份!”
“每天晚上都怎樣?花道。”
啊!?主人微黑的臉會現出紅色,跳到他懷裡好奇地歪頭看。
“都……,你管本大爺晚上幹什麼!”
紅顏色加重了,伸出貓爪想摸摸看。
頭一暈,啊?咱家怎麼又被拎這麼高?可憐的咱家眼睛正對上流川主人凌厲的眼神:“貓!不許摸我的東西!”
主人,咱家便有這個賊心,貓膽也不夠。像條抹布乖乖垂著爪子被他拎在手裡。想咱家了曾當過野貓,也有過野性難馴的時候,可碰上流川主人的雙眼,他如果指著火鍋對咱家喊:跳!”只怕咱家也只好閉目就義。哦,想到流川主人對咱家的要求,不熟練地搖起咱家的貓尾巴。各位貓祖貓宗原諒咱家這個不孝兒孫吧。
“楓,楓,你回來了,肚子餓了吧,對不起,飯還沒做好,你先洗澡吧!”
晃晃咱家已不清醒的大腦,怎麼似乎看到櫻木主人身後也有條在搖著的尾巴?
“我回來了。”丟下咱家,流川主人摟住櫻木主人的腰,示威似的坐在洋平面前。櫻木主人早忘了面前還坐個洋平,紅色的腦袋在流川主人胸前蹭個不停。看著流川主人微微挑起的唇角,萬分崇拜地看著櫻木主人,自愧不如地感慨,比起櫻木主人,做為貓咱家還需要繼續努力修行。
洋平目瞪口呆地看著櫻木主人,良久才回神告辭。
夜晚鑽進被爐,習慣性地用爪子堵住耳朵。有什麼煩惱都丟到明天吧,愁白了咱家的紅毛,說不定會被流川主人丟到大街上繼續當野貓。
喵嗚,不知睡了多久,肚子餓了才慢吞吞爬出被爐桌。桌邊的包裡有魚的味道,鑽進包裡,有個圓圓的東西,咬了咬,咬不動踢出去,用爪子正在猛扒,聽到“哢”的一聲,包合上了,正想叫主人們放咱家出去,卻聽到雜亂的怪聲,乍起毛伏在包裡警惕著。
一會兒,一隻大手把咱家拎了出來。四隻眼睛詫異地看著咱家,流川主人的黑眸和一個掃把頭。
“哈哈,流川君,籃球怎麼變成貓了。”掃把頭滿臉笑容地看向咱家,“你叫楓還是花道?”
驚訝地看了看掃把頭,難得居然找到一個像咱家一樣聰明的人。眼神飄向掃把頭身後——
啊?!尊敬的貓神呀!您老人家終於聽到您虔誠的子民的祈禱聲了嗎?如遭電擊,如雷轟頂。順勢咬上手伸在咱家眼前掃把頭的手,嘴裡有肉的觸感,耳邊有掃把頭的叫聲,不會有錯!不是咱家的春夢,是真的!!
跳下流川主人的掌心,跑到掃把頭身後,離了幾步遠站在她面前,用爪子擦擦咱家的眼:通體雪白在柔和陽光下閃著銀光絲綢般光滑的毛,只腦門上有一綹漆黑的毛;嬌嫩的粉紅色小鼻子呼出帶著清香的氣息;咱家不由登時沉溺在她幽藍如海透著神秘色彩的藍眸裡,沒等咱家從大海中折騰上岸,又看到另一隻如春草似碧綠眼瞳,一腦袋栽進仿佛能聞到青草香味的綠地;她極盡曲線之美的修長身體,風姿優雅得無可言喻。這般美貓兒從未曾得見,只教咱家眼花繚亂魂靈兒飛雲端。
一陣微風輕輕拂過,她天鵝絨樣的白毛隨風微微顫動,也把咱家飛散的魂魄吹回本體。
搜腸刮肚想著講什麼話才能引起她注意,似這等美貓,縱不能真個軟玉溫香抱滿懷,若與她多講幾句能挨得一挨,咱願卻也足矣!
“喲,您真美,咱家從未見過如您這樣氣質高雅的貓中美女呢。”邊講邊用爪子擦了擦口水。
“噢,哪裡,您太過獎了,請問您是?”
討好地搖了搖尾巴,這可真要多謝流川主人平日嚴格教導。
“咱家是流川主人養的貓,名流川花……、櫻木……,哦,這……這個……名楓吧,籍貫……不詳,年方五個月,尚未曾娶妻。”
她舉起纖小的爪子半掩著嘴,發出清脆的笑聲:“您真是太有趣了,很久沒有這麼笑過,失禮了。”
著迷地看著她,“您是哪家的貓?請問。”
她美麗的臉頰轉向那片球場,流川主人和掃把頭已經在你爭我奪地搶著一個圓球。那藍、綠的眼眸凝視著掃把頭語調溫柔地說:“我是仙道家名喚彰的主人所養的貓。出生後第一眼我看到的不是母親,是彰主人滿含憐愛的雙眼,是命運把我送到彰主人的身邊。楓君,您能在這世間找到比我家主人更高貴、強壯,更完美的生物嗎?”
看看掃把頭,腦子思路有些跟不上她的驚貓之語,隨口答:“是,原來他是彰先生……”
她根本沒理會咱家的話,陶醉地看著同流川主人爭球的掃把頭:“他打球的動作多像在跳日本舞,手足之間於不經意處流露出迷貓風韻。我無數次妒忌那只球,圓圓胖胖硬梆梆,它憑什麼能夠得到主人關注,讓主人溫暖的大手撫摸,主人讓無數貓為之瘋狂的醉貓眼神卻只看著那麼個醜東西,我真想成為它躺在彰主人手中。”
看看那只名曰籃球,在四隻大手與地面之間來回彈跳的東西,不,咱家絕不想讓主人這般憐愛。轉念間吃驚地問:“莫非您愛慕著彰先生?”
她羞澀地低下頭:“只是暗戀而已,楓君太好講話,讓我把從沒告訴過任何貓的心事對您講出來。”抬起頭,寶石般的藍、綠雙眸黯談下來:“我太懦弱,沒有勇氣向他告白。彰,我們家的彰呀。”
看著她低聲念著掃把頭的名字,眼波纏纏綿綿繞在掃把頭流著臭汗的臉上,一副戀愛中癡情貓兒的神情,心酸地不知講什麼好:“這個,咱家太感動了。對,還沒請教您芳名?”
那讓咱家神迷心醉的美目中閃出怒意:“不可原諒,主人竟然叫我楓花,蜂花,難道我長的像中國那種綠綠、黃黃的洗髮精、護髮素嗎?雖然我連尾巴上的毛都在狂喊著我愛彰,但這也不能讓我捨卻自尊,”她高傲地一笑:“他叫楓花時我拒絕吃飯,畢竟主人是瞭解我的,我現在的名字叫做墨點兒。”
為了咱家的幸福,再試一次:“真是貼切的名字,墨點兒小姐,您是貓,彰先生是人,即使你們能夠兩情相悅,那要如何渡過以後的歲月?難道談一場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嗎?”
“喵呵呵呵……,楓君您真是講得好,我沒有自信能過那種生活,如果彰敢有什麼私情,我會用老鼠藥毒死那個女人!您聽說過我們貓族的傳說嗎?據說貓每過十年就能增加一條尾巴,成為九尾貓時就可以幻化成人形,我以身為貓為傲,但為了心愛的彰我願成為人類!”
看著得意笑著的墨點兒小姐,心亂如麻,只不停點頭表示咱家已明白了。
她用夢幻般的神情看著掃把頭:“到了那時候,我就可以成為一個足以匹配彰的絕世美人,彰最喜歡的樣貌……”
咽下眼淚問:“彰先生最喜歡什麼樣的美人?”
墨點兒小姐深思了一會道:“高挑的身材,修長的四肢,烏黑的短髮,白皙的皮膚,濃眉、斜飛的丹鳳眼,高挺的鼻樑,緊閉的薄唇,傾國笑容,嗯,就是豔若桃李冷若冰霜。”
隨著她的描述,微微哆嗦了一下,這樣子的人哪裡還用她去變,眼前不就似乎有一個嗎?
講完對咱家嫣然一笑:“楓君,請隨我來。”
看著她擺動著的美妙腰線,一陣意亂情迷,緊緊跟隨著她走出球場,進到花叢中。
她猶豫了一會兒問:“楓君,您喜歡我嗎?”
“是,是的。”唉,咱家甚是可憐,初次戀愛便遇上這等難題,咱家愛卻不愛咱家的美貓兒。
“對於‘性’我毫無經驗,為了和彰未來的‘性’福,您可以幫助我嗎?”
飛來豔福像高空落下的大石,砸得咱家暈頭轉向腦袋不清不楚,甚至已分不出魚與老鼠。
“咱……咱家也不懂,說來慚愧,咱家還是……是……一隻……處貓。”
她變得像個新興宗教的教徒般循循善誘:“我們可以互相學習,您不想將來遇到心愛的貓兒時可以輕鬆掌握全局,得到最大的快樂給她最高的滿足嗎?凡事總有第一次,楓君,不要太緊張,我不會講出去。”
結巴著回答:“咱家還只是小貓,又不像人類那樣能隨時發情,很抱歉心有餘……力不足……”
“喵呵呵呵呵呵,”隨著笑聲她如怒放的鮮花一樣更顯豔麗無匹,走到咱家身邊,伸出粉色的舌頭輕輕舔或是吻了吻咱家的唇,挨緊咱家低聲道:“這沒有任何關係,可以讓我來做。”
“啊……?”
咱家還沒消化其中所含深意,一團白影已壓了過來。
安靜的午後,春日柔和的陽光照射著籃球場,兩個年青男孩正1對1角逐著。
突然,花叢中“嗷”一聲,傳來足以刺破人耳膜的尖叫。一條黑影閃電般沖到黑髮少年腳邊,死命用爪子抓著他的褲角,眨眼間爬到他的胸口,只看到他胸前衣服突出一塊,有條尾巴露在衣領邊,似乎還在瑟瑟抖動,黑髮少年怎樣拽、拉、哄全不管用。
那一天下午,湘北高中無數少女心中的明星――流川楓在騎車時非常難得沒有睡著,胸前還有條繩子似的黑色物體迎風搖擺,偶爾還能聽到像哭泣的貓叫聲。
晚上,流川主人要補足運動量早早拉著櫻木主人做運動去了,咱家獨自伏在被爐下流著淚哼著那仿佛為咱家所寫的歌:“貓兒,哭吧,哭吧,貓兒哭吧不是罪……”哀悼著咱家逝去的初次戀情,沒有失去貞操也讓咱家有幾分慶幸。忽然想到,就算墨點兒是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奇貓,最快也要50年後才能成九尾貓,仙道先生願和他組成“人貓同志家庭”,那時也是個白髮老頭,墨點兒肯伴他渡過殘生共唱“最美還是夕陽紅”?不想了,不想了。哪位哲貓講過:初戀往往沒有結果。還有:忘掉一段戀情的最好辦法就是開始一段新的戀情。對,打起精神來吧,看看前方,流川花道.櫻木楓.貓,前進,向著飯盆出發!喵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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