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

小宝

〈8〉感情.之三

背景音乐:“Le Bel Homme” by 千住 明

到了下午两人还是牵着手去赏雪步道上散步了.


樱木本来不要流川枫牵他,可是流川(居然)拿出一副小狗一样很无辜的表情看着樱木!(天哪...不敢想像!流川你三十了ㄝ!...)

樱木大骂“混蛋!不要装那副脸”,转过身走了几步,接着(居然)又回头,然后边瞪着流川,边脸红的把手伸出来!

然后两个(中年老男)人就牵着手去看雪....


一路上(还好)没什么人,对面陡峭的半山腰上,开满了笆茅的花穗,摇曳时一片银白耀眼,与山上的残雪交映.流川紧握着樱木的手,眼前景色看起来,竟有奇幻一般的美丽感.正觉得惊异间,突然听到樱木说:“跟你一起看雪真好.”

流川一时怔住,回头望樱木.

“我在这里生活三十年,早没什么感觉.不过,现在却会觉得很不一样.”樱木平淡的说着情话,表情也是平淡的,但是,却让人觉得,没有什么能比此刻的他,更加地动人!

第一次听到,心爱的人,也对自己说着感情深切的言语,流川的心里地震般悸动!但是,身体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无法反应,只能呆愣.樱木看着这样的流川,笑了笑,说:“那边就是滑雪场,我们要过去吗?”

“嗯..好.”用力镇定着心里的情绪,流川灼亮的眼光里面都是红发人的倒影.


当两人走近滑雪场时,突然听到女子的唱歌声---是晴子来帮哥哥上坟.


赤木刚宪就葬在滑雪场的下面,一块开着白花的荞麦地上.

“蝶儿,蜻蜓,还有蟋蟀,

在山上鸣叫啁啾,

金琵琶,金钟儿,还有纺织娘.”

高音阶的甜美嗓音,如水波在空中流荡着.樱木还是牵着流川的手,但是嘴角上,已露出一个有点苦涩的微笑---他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另一个,也是自己深爱的人.


樱木的心里,是同时爱着两个人.


十三岁那年与晴子相遇,心里就悄悄的,喜欢着这个,有双可爱眼睛的女孩.一直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即使,是在那唯一一次,抱她的时候,也不曾对她说“我爱你”.后来赤木病重,也知道这辈子得不到晴子的感情,但是,还是决定要留下来---这样的决定,并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而是因为自己的意志,决定了要这样子做.

接着,与流川分隔了十三年重逢,受到了流川的告白,可是,却不愿意伤害他,所以骗他离开,这也不是他喜欢这样做,而是在很清楚的心情下,所做的决定.他其实不喜欢这样做,因为,他其实也喜欢流川枫,可是他做这样的“决定”,因为他不想伤害流川---那时候的樱木,还不能丢下晴子一个人,独自去照顾赤木.

但是,当流川又再来找他,出现眼前,吻他的那一刹那,樱木头次觉得,也许,自己也应该做一个,“让自己幸福”的决定!

樱木是很喜欢流川枫的,他回去东京不久后自己就发现了,虽然,同时也爱着晴子.

其实就连樱木自己,都非常的惊讶!“怎么可能同时,都爱着他们两个?”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他不能抹灭晴子的身影,也记忆着流川的沉默.两个人,同时在樱木的生命里,他无法去衡量轻重的两个人.

来找流川枫并不是贪图他爱自己,而是自己爱他的关系.离开晴子不是不再爱她了,只是这次,樱木“决定”要给自己,和相爱的人在一起的幸福---他想要和流川一起得到幸福!


但是对此刻的流川而言,樱木是他的一切!他无法分享,也绝不会允许有人来分享所爱!一听到“师傅的妹妹”的声音,又看到樱木脸上那个表情,马上拉着他要往反方向走去了---流川不知道樱木和晴子的过去,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从今以后这个大白痴只能是他的!


樱木也没反对,跟着流川往对山的路上走.一路上,偶尔抬头看半山腰,银白发亮的花穗,和美丽的残雪,而想到了自己的心情.

流川紧拉着他的手,脚步有一些些急,想带着樱木,远远的离开那高音阶的歌声.到进了松林之后,樱木才一把扯住流川,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凝望着他:

“笨狐狸,有人看景色看到像在逃命一样吗?”

流川不说话,“面无表情”的生着气.

看到他这副样子,樱木反而不像平常大喊着“你那什么死狐狸脸”,反而伸出左手捧着流川脸颊,右手手指轻轻顺抚流川的眉毛.

樱木的表情很专心,不说话,像在安抚闹脾气的妻,体贴的忍受着,认真得,几乎有点严肃的脸.

流川第一次看见樱木这样,吃惊得气也忘记生!...不过,很喜欢樱木摸着自己的脸的感觉,很舒服,很温柔.

松林中,两人这样子静静的站着.流川不问晴子的事,樱木也不提她---现在两个人是在一起的,而且知道,以后也是两个人在一起的,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够了!...


一直到过了好久,樱木突然说:“那时候一直想到一件事情.”

流川回应一样的注视一眼.樱木双手放进和服袖里,脸上有着淡的微笑:“那时候师傅刚死那几天,我也不知怎么回事,想到啊,不晓得人死之前都在想什么?...我想,自己要死之前会想什么?”

突然稍微的静默.

“结果我就想到你.”好看的脸上,有一些尴尬的,动人的表情:

“我想,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哪!”


流川枫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子,三十岁的脸,好看的脸,却有着像个小男孩一样的笑,一种诚恳的,纯真的气味.

突然间,心情无比的轻松起来,高兴起来!甚至于没想到,像平常一样激烈的去热吻他,就只是愉快着,看着他,无比的愉快着!

原来,当发现自己也是被深爱着的时候,就不会再担心,要如何去彻底拥有一个人!

因为自己已经被拥有了!


松林中,两人笑着,看着对方站着.现在两人是在一起,而且知道两人以后也是在一起,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够了.


樱木是很认真的.

这不是“决定”,而是他真的“想要”这么做.他想好好陪着流川一辈子,爱他一辈子.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埋葬对晴子十多年的感情,但是樱木对流川,也是一样认真的.他不是哄流川,那时他一想,自己死前会想到谁,马上就想到流川.


而且在樱木花道临死前那一刻,想到的也真的是流川枫.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