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神启示录》

十甫

〈9〉

 

听仙道口里吐出“我知道”三个字时,流川先是一楞,随即便在心里冷笑。

“哼!这自以为是的态度还是那么令人讨厌!”

看着仙道一副欠揍的笑脸,流川冷冷地道,“你知道什么?”

“唷~流川,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你……不,你的同事,嗯,那个樱木,要找的是丽奈吧?”仙道说完,嘴角扬得更高了,他刚才说“同事”两字时,故意拖了音,他知道流川明白他的意思。

他与流川相识多年,从未见过他与谁亲近过,借故亲近他的都不假以辞色,更不消说会主动邀约人了。若不是当年在大学,他们被教授编入同一个研究室而有了些渊源,再加上这几年来自己主动联系,或许就会与流川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可是,“世事没有绝对”这句话看来不假。看似冷漠、难以亲近的流川,竟会带同“同事”来赴约,而为他介绍樱木时,虽没多说,可是仙道就听出流川的语气,似乎有了一些温度。心想,流川应该是为了此人才安排这种他向来讨厌的饭局的吧,呣,对樱木非比寻常。因此决定再试探流川。

果然……

流川狠瞪了他一眼后说,“帮忙?何必癈话!你是为了你自己吧?”

仙道耸了耸肩,但笑不语。

流川说得没错,他是为了自己。

昨天收到流川的email,仙道就知道流川搞错了他的未婚妻了。除了好奇流川为何主动邀约饭局,他也想趁机见见丽奈。

一想到山泉丽奈,仙道的心一阵暖,又接一阵失落。

他与山泉铃奈的婚事,完全是依照家族的意愿,是一场政治与商业的交易。他生性吊儿郎当,对于家族的事从不过问,对于家族安排的事也从不反对,包括婚姻。

他到了订婚当天才见到他的未婚妻──山泉铃奈,但却对她的妹妹山泉丽奈倾心。然而,很可笑的是,明明是一对孪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他却偏偏钟情于妹妹,可惜大局已定,根本不能反悔。

也许是妹妹悄皮又温柔的眼神迷惑了他吧,从此他掉入爱的旋涡,眼睛追逐她的身影,补捉她眼里的笑意。

可是,丽奈那令他迷恋不已的眼神,总是在山泉铃奈面前才表露无遗。看着她的眼睛向姐姐展现着快乐的情绪,仙道不禁微微的妒嫉。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很可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迷恋那双眼睛?

但就是没办法,那双明眸越不望自己,他就越渴望看到它。

因此,他不时会做出连自己也觉得卑鄙无耻的行为──约会山泉铃奈……只为能见到山泉丽奈。因为丽奈与姐姐形影不离。

仙道举杯喝了一口刚端上桌的茶,“那个……樱木找丽奈究竟为何事?”语气中有说不尽的关怀。

流川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是什么人?”

“你没有必要知道的人。”

“其他人我不管,但是……丽奈的事,我不能坐视不理。”仙道的语气认真起来。

流川看了他一眼,迟疑了一下,“我不方便说,你自己问。”

仙道笑了一下,“他走了。”

“我知道。”声音平淡。

“哦?嘿!你们还真有默契……”

“你管好你自己!”语气加重。

仙道暗道,流川对樱木真的很不同,他似乎能牵扯流川的情绪,只要提到他,流川的心仿佛就会起波动,涟漪不断。

“只要他对丽奈不利,我是不会放过他的。”仙道收起嘻皮笑脸,认真地说道。他虽然信任流川的“眼光”,但为了保证山泉丽奈的安全,他不得不暗示流川“注意”樱木的行动。

流川看着他,“我不知道。”沉默了一下,“你何苦这样?”

仙道一楞,端在嘴边的茶杯就搁在那儿。他没想到流川会有这么一问。

他喝了一口茶,缓缓地道,“喜欢未必要拥有。”

“但就不代表你有权伤害另外一个。”他对山泉铃奈颇有好感,觉得仙道在她面前明目张胆地表现对她妹妹有“好感”实在过份。

仙道轻声笑了起来,放下手中的茶杯,转了一圈,“你认为,两个走在完全没有交集的平行线上的人,会有伤害吗?”

听仙道如此说法,流川更无言。他一口喝干杯中的水,然后从钱包抽出几张钞票,放在桌子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仙道仍坐在原处,慢慢地品尝侍应生刚替他换过的茶。

“各位听众,我们刚收到一项最新的特别快讯,我国卫生部长山泉健一先生的千金于下午一时三十二分,在靠近卫生部官邸的东和大道被不明人士强掳上车,下落不明。根据目击者指出……”

餐馆内优美的音乐突然被切断,插播了一段新闻快讯。

本来心无旁骛的仙道,随着新闻的播报,突然心念一动,手一颤,打翻茶杯,热茶溅了满手。

心中不断呐喊:千万不要是……

* * * * * * * * *

“山泉小姐,请留步。”

正走向自己车子的山泉铃奈,略停了一下,又再向前走了两步才慢慢回转身体。

樱木见她一脸戒备,完全与刚才的从容态度两样。

“山泉小姐……”樱木边说边向再前走了两步。

与此同时,山泉铃奈则后退两步,一手紧紧握着手提袋。

樱木微一沉吟就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便站定了身体,笑道,“山泉小姐,我并没有恶意……我有事相告,是关于令妹……不过,可不可以借一步说话,这里不太方便。”

山泉铃奈冷冷地说,“我赶时间。”转身欲走。

“小姐,这事关重大,我需要你的帮忙。你应该还有半个小时空档……”

山泉铃奈身体一震,马上转过头来,脸上有一瞬的惊慌,随即恢复冷静。她一动也不动地看着樱木走近,一手垂在腿侧……

岂知,樱木在离她还有几步时,就停住了。他微弯身体,压低了声量,“我知道你的枪法又快又准,更知道你心中有什么想法以及计划,但我没有恶意,真的是有事需要你的帮助。”

山泉铃奈的脸色微微泛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樱木认真地说,“未来人。”

“未来人?胡扯!你有什么企图?说!你只有五分钟!”山泉铃奈声音严厉地说道。

“这事攸关令妹生死,也攸关未来世界女人的存亡,因此需要小姐多给予时间听我解说。”见对方仍是一脸不信,樱木便后退两步,从口袋中取出一个空的注射器,然后卷起袖管,将注射器插入手臂的血管中。

山泉铃奈对樱木的举动虽感惊异,但仍不放松戒备地想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眼看着那支空的注射器慢慢注满了红色的血液,樱木便把注射器拔出来,接着在怀中取出一片ok绷贴在伤口处。

“这就是证据。你拿去化验一下就知道我是不是在胡说八道。”樱木将注射器横放在自己的掌心上,向山泉铃奈递去。

山泉铃奈的脑袋飞快地转动,她的直觉告诉他,此人所言应该不假,况且他似乎能洞悉他人心中的想法……

“小姐,你想得没错,我的确能解读你脑中的想法。但我现在只想得到你的信任。”樱木诚恳地说道。

山泉铃奈的身体微微颤动,“你……你…知道了多少?”

“不多,至少你现在脑中没想的事我不知道。”樱木边说边走近山泉铃奈,手握注射器的一端,等着山泉铃奈来接。

山泉铃奈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樱木,一只手缓缓地伸向注射器。

樱木微微一笑,“请小姐代为保密。若你取到化验报告,请你到这个地址处找我,或者我们再约一处详谈。还有……小姐务必尽快联络我。”说着,向她递去一张纸。

山泉铃奈一言不发地接过樱木手上的纸,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

“山泉小姐,请你记得绕道走,那条路因发生了意外而造成交通阻塞……你不爱迟到吧?”

山泉铃奈身体一僵,抽出车钥匙,微颤着手打开了车门。

樱木望着山泉铃奈的车快速驶离停车场,咧嘴一笑,“为什么会知道?嘿嘿,我比你早听到路况快报。”

* * * * * * * * *

一向自负冷静的山泉铃奈,再也不能冷静下来了。握在驾驶盘上的手不断地抖着。

“那个人,太可怕了~”她的脑中不停地回旋着这一句话。可是,心中却觉得他的话可信度很高。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因为他那一句话:我知道你的枪法又快又准,更知道你心中有什么想法以及计划……

当时她的确想着,若樱木再向前踏一步,她就拔枪。

他…好像知道我的计划……不!不!可能是试探我的反应……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山泉铃奈打开了收音机……

“…生交通意外,造成严重阻塞,请通往市区的驾车人士绕道而行,避免使用明贞路……”

吱~

山泉铃奈突然紧急煞车,肩膀被安全带扯得生疼。还好后面的车辆离得远,并没有撞上她的车,只是按响了车笛表示不满。

山泉铃奈头抵在驾驶盘上,不断地喘气,“明贞路……”

她斜眼望了望车上的时钟,心想:还有时间。

便做了一个决定。

于是,她取过手机,拨了一组号码。

待对方接起时,她急促地说道,“彦一,我是铃奈,帮我一个忙!”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