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中没有母亲的印象,父亲对我说她在生我时难产死了。
“我的父亲是一个炸弹专家,他为国家的军备制造炸弹,同时也设计了很多种不同引爆方式的炸弹,所以,父亲在这一行中很有名气。
“虽然父亲做着可怕而又危险的工作,但是他对我很和蔼,他总是笑得很温柔,天生红发的我,总是遭到其他孩子的嘲笑和欺侮,于是我变得很会打架,很会闹事,有一次,我带着伤回家,父亲用很大很温暖的手拨弄我的头发,对我说他最喜欢我头发的颜色,帮我擦药的时候,他说他心痛我的伤口,所以不要再打架了,我点头答应了,那之后,我一直认为就算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只要彼此有着对方就可以生活得很幸福快乐。
“这种生活持续着,并且让我认为会一直继续下去,可是就在我14岁的那年,恶梦开始了。
“那天,我刚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一声惨叫声从虚掩着的门里传出,就在我准备冲进门的时候,被跑出来的一个人撞倒在了地上,他遮着脸,所以我看不清楚,他从我摔倒的身体上面跃过,消失在街口处,我没有精力去管那个人,急急忙忙的爬起身来,冲进屋子后,我看到了扑倒在客厅中的父亲,他浑身是血,腹部处有一道很深的刀口,血从那里不断不断的涌出来,流了一地,我拿出毛巾使劲的按住父亲的伤口,并且叫了救护车,在等待的过程中,父亲睁开了眼,随后用沾满血的手按住我正在止血的手,对我说‘对不去,花道,爸爸不能再陪你了。’随后,他就咽气了。”
说到这里,樱木停顿了下来,他把脸埋进了前面一直把弄着酒杯的双手中。
流川从头到底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心痛着樱木这样的脆弱,却知道开了这个头的自己没有办法停止他去回忆那份痛苦的过去,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着樱木将这个故事继续。
樱木重新抬起头的时候,流川体贴得忽略了他脸上的潮湿。
“父亲死了,在我的面前,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个早上还对我说‘小心’的人,现在变成了一具尸体。救护车来了,但是他们却改变不了任何事情,父亲还是死了……
“当我独自一人将父亲所有的身后事办完之后,我进了那家聋哑学院,因为那件事情之后我失去了说话和听力的能力,医生告诉我这是我潜意识的自我封闭导致的,并劝解我放开心怀,可是,失去支柱的我没有办法克服那份执着,于是,我就在那家学院里面住了下来。
“那里的员工都很好,他们热情,善良,于是我慢慢变得开朗了起来,虽然依旧没有办法倾听和说话,但是我们都可以很流畅的用手语表达自己的想法,可以交流,可以开玩笑,有时候甚至还可以谈情说爱,真得很和睦。
“我本来以为一切都可以渐渐变得好起来,却在17岁的那年,开始了另一成恶梦。”
樱木在这里又停顿了下来,他看向流川,眼中充斥着一些什么,流川感到自己有什么地方被刺的生痛。他用自己的手盖住了樱木的手,却发现了那种冰冷如同火焰一般灼伤了自己的心。
樱木重新低下头:
“当我差不多熟悉了学院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人的时候,我开始帮助那里的员工一起工作,却因为一次偶然的巧合让我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秘密,这个外表和睦美好的聋哑学院,背地里却干着帮助黑社会制造武器的勾当,当他们发现我知道他们的秘密之后,把我带进了地下室,在那里,我无意中看到了一张炸弹的设计图纸,那是我父亲的图纸,于是我“啊啊”的询问那张图纸的来源,结果我知道父亲是被这些人杀死的。
“我被他们锁在地下室里,我知道他们会杀人灭口,我恨,因为我在还没有为我父亲报仇之前,就要这样白白的死去了,我不甘心。但是奇迹般的,上天给了我一个机会,他们没有杀我,交换的条件是我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制造武器。
“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因为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活下去,我要为了我的父亲活下去,在那之后,我开始学习炸弹制造,我学得很快,不久我就可以自己制造一个塑胶炸弹出来。他们开始慢慢的器重我,把更多的炸弹制造交给了我。而我也忍气吞声的继续着。
“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因为我的那份长埋于心底的固执已经没有了意义,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继续假装聋哑,就这样过了1年多。
“随后你出现了。”抬头看向流川,樱木突然笑了,那种笑脆弱却又瑰丽,流川看呆了,“本来我很不喜欢你,你有着干净的背景,有着无所谓的生活,那都是我没有的,可是,当我慢慢发现你的心意的时候,我竟然感动了起来,而自己也在你那种不经意的温柔中慢慢沦陷了下去,可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是犯罪者,我有自己要报的深仇大恨,我有自己舍弃了的生活和过去,所以,为了和你彻底划清界限,我提前了我的复仇计画。
“我制造了一个炸弹,定时的那种,我把它安在地下室我们工作的桌子底下,引爆时间是那些学院里无辜的孩子被赶出屋子散步的时候,其实,在那个时段里面,是那些人把武器从地下室搬运上车子的时候,这个过程不能给其他人看到,当然,我也会和他们一起搬运,所以爆炸的时候我也会顺便结束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又可悲可笑的生命。
“可是,那个炸弹却出了状况,它提前了15分钟爆炸,那些无辜的孩子还在屋子里面的时候,它爆炸了,而我,这个犯罪者却错过了那个毁灭,是不是很可笑?”
没有酒的杯子中未融化的冰在那个瞬间突然碎裂,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那个时候,我本来想向屋子那里冲过去,随后用这种方式来弥补那种失误,可是我看到了你,你正在一步一步的向屋子走过去,你想自杀,我得出来,你想自杀,可是你什么都没有做错啊!最后,我放弃了自己的念头,紧紧地抱住了你。”
流川吃惊得看着樱木,看着这个在18岁就背负上了这样的命运的樱木,不由得眼睛湿了。
“后来你把我带回家,爱护着我,体贴着我,让我沉迷了进去,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罪。
“可是,曾经犯下的罪是刻印着的,无法避免的,终于,员警在调查那次爆炸事故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和我有关的蛛丝马迹,我给传讯到了警视厅,很巧合的,审问我的警视曾经是父亲的朋友,当我面对他的时候,我将一切都说了出来,我请求他不要将我的情况告诉你,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进了监狱,在那之前,那个警部给了我一本笔记本,上面是父亲曾经交给他的一些新型炸弹的设计图纸,他对我说,你看看这个吧,或许会对你有一些用处。
“在监狱里的那段日子里面,我每天都在研究那本笔记本,最后甚至可以照样画一本一模一样的出来,那之后,我开始尝试着拆弹,把过程写在笔记本的后面。
“那个警视再来看我的时候,通知我我的审判已经出来,我将进入警视厅的拆弹组,我惊讶得望着他,他对我说,这是一个危险系数非常高的工作,我自由的条件就是随时都可能存在的生命危险。他说,你要用这种方式赎罪,赎一辈子的罪,直到那些被我误杀的人在天堂中原谅我为止。
“于是,我接受了下来,当我得到自由的时候,我曾经想过去找你,可以我害怕了,我害怕着自己的心情,我害怕自己又沦陷在你的温柔中而逃避赎罪的过程,所以我还是尽量的躲避着你,直到今天。”
酒杯中,冰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还有一些小小的碎冰在水的表面上浮来浮去,就好像樱木现在的心情。他低着头不敢看流川的脸,他不知道流川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是否会厌恶嫌弃他,他不希望这样,却又不敢奢侈流川的谅解。矛盾的心纠在了一起。
流川站了起来,离开了座位,为了掩饰已经漫出的眼泪,当他知道樱木的一切之后,他发现自己更加爱樱木了,没有理由,只是心痛那种经历,伤心那种心情。
樱木感觉到了流川的离去,他绝望的趴在了桌子上,却因为身体上面突然施加的重量而惊讶的重新抬头环顾四方。
他看到了流川披在他身上的外套,他看到了流川脸上不曾有过的温柔笑容,他看到了流川向他伸出的手,于是,他颤抖着把手递了过去,十指相握。
“不要再离开我了,因为你是我的一切,不要让我再失去我的一切了。”流川的誓言。
“不会了。”樱木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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