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种人是胆子很大,不怕死的。
一种是死人,死人通常什么都不怕。
另一种是像樱木花道这样的人。
本钱很足的人。
樱木长得很英俊,是少见的少年人的英俊。桀傲不驯的双眸,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笑时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
他就像那些初进江湖的少年郎,阳光朝气,充满对未来的希望,又带着些毛毛糙糙。让人不禁回想起年少时那些轰轰烈烈的梦想与憧憬。
但樱木的身手却绝对不是普通少年人该有的。
他走进来时看起来很虚浮,脚步不稳的样子。这样的人多数下盘不扎实,显得轻飘飘,但流川却没有听见樱木的脚步声,他走路时就像一只猫,他的脚就好像根本没有踩在实地上。
流川同样也没听见他的呼吸声。
只要是人,都会呼气,吸气。
武功差得人呼吸很重很浑,武功好的人呼吸轻细,很清爽。当然这种规律要除去那些旁门左派。但樱木没有呼吸,起码流川没有感觉到,他就像是个死人,死人又怎么会呼吸?
不过,死人又怎么会穿着质料高档的袍子,连头上也会同种的丝巾包住,很悠闲的站在面前。
三井是个很讲究的人,什么都讲究。所以他一眼就看出樱木身上的衣服是翔阳出的。
翔阳的绸缎是全天下最好的。
这也可以证明一点,樱木绝对不是个穷人。
同样的,樱木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流川不由直了直背,冲着樱木道:“你找我有事?”
樱木悠悠道:“没事!”
流川道:“没事?”
樱木笑道:“我来,只是想让你知道你的那些手下,在重要的时候都很没用。”
流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当然知道那些人的确很没用,但有时候很多没用的人凑在一起,倒也会变得有用起来。
流川忽然问道:“你是谁?”
樱木也不回答他,反而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有用的人?”
流川不否认。
樱木又笑了笑,笑得很嫣然,道:“我的目的你应该很清楚。”
流川当然也很清楚。
樱木的目的就是想进湘北,杀了湘北的那些无用之辈,证明自己的能力。
樱木又继续道:“不过,我也知道你还要查一下我的出生,我的背景之类的。”
流川觉得自己好像在被他牵着鼻子走,但又不得不同意樱木的话。
因为他的确有这个想法。
樱木道:“那我想知道这要多久?”
流川默然,但下一刻,他忽然出手。
剑风夹着寒气,刺向樱木的咽喉,又快又狠。
流川是个练武的奇才,这句话是安西说的。所以,他年纪不大,但武功造诣很高,全天下能赢过他的人不会超过四个。
樱木全身都笼罩在剑气之下,似已无力抵挡,但就在剑尖离樱木的咽喉只有一寸时,他伸手轻轻一格,凌厉的剑招就在他的衣袖翻转中被化解了。
流川很沉静,一招未得手,第二招已出,更快更狠。
樱木长长的衣袖飘动,简简单单又挡过了一招。
两人拆了二十几招,流川的剑尖始终不离樱木的咽喉,而樱木的双手始终没有露出过衣袖。
看上去好像两人不相上下,棋逢对手。
忽然,樱木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堪堪避过流川的剑尖,头上的丝巾却不幸成了牺牲品。然后,流川就觉得自己眼前一片血红。
那不是樱木的血,当然也不是流川的血。
而是樱木的头发,血一样红的长发,瀑布般的披泻在肩上,背上。在他白衣红袍的映衬下,红的刺眼,红的妖异。
流川和三井都愣住了,流川放下剑,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长了一头红发。”
樱木的脸色有些发白,但他还是大笑道:“我是天才啊!当然不同。”他在笑,但流川却从他的眼中看见稍纵即逝的悲伤,淡淡的,不宜让人察觉。
樱木从怀里又摸出一块丝巾,包住了一头红发,道:“流川枫,如果你想找我,就去东巷的‘五福客栈’,我住在‘天’字号房。”说完,转身飞掠出门,眨眼间,不见踪影。
三井道:“他是个人材。”
人材的意思也就是他的身手很好,头脑也很聪明,值得收做手下。
流川收起剑,道:“去查他的底细。”
流川当然知道,和樱木交手后,他就觉得樱木的武功深不可测,至于他刚才为什么会出岔子,流川不明白。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想要这个人。
三井垂首道:“是。”
流川道:“还有那件事,尽快办好,莫要让我失望。”
三井道:“是,属下明白。”
流川摆了摆手,三井便退了出去。
流川看了看樱木留在地上的那块丝巾,忽然开始咳嗽,不停的咳嗽,咳得他弯下了腰,屈起了身子。
流川很健康,练武的人很少有身子虚弱的。
他咳嗽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只要看见自己很想得到的他就会不停的咳嗽。他十岁那年,看中了一把剑,一把绝世的好剑,然后他就开始不停的咳嗽,咳了整整一天,但当晚上安西把那把剑亲自放在他手上时,他马上就不咳了。
而那把剑,现在就在他身上。
这一次,他咳嗽的物件是那个红发的俊美少年。
那头妖娆的红发缠住了他,那眼中淡淡的忧愁莫名的让他心痛。
流川一边咳,一边伸手抓起块雪白的丝巾,把丝巾贴在脸颊上,觉得那滑滑柔柔的触感就好像樱木的红发,带着一股阳光的清香。
流川对自己想要的,通常只有一个定义:
想要就去拿,不论付出任何代价,他也要得到。
那美丽的樱木,不是他的下属,而是他心中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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