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纽约繁华中透着糜烂,夜已过半却仍然是人拥如潮,PUB里更是喧闹不已,但此时“ghosts”的吧台一端弥漫着股冰冷的安静。
有着朝天发的男人透过酒杯中金褐色的液体打量着眼前记忆中的故人,慵懒的笑容却是真正的执意。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相逢。
“亲爱的小枫,难道你不想和我这个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说点话吗?”丝毫不在意四周环绕的冷意,仙道嬉皮笑脸的凑到流川面前,稍微一个倾身就可以触碰到记忆中那永远是泛着凉意的肌肤。
对于近在眼前的笑脸并没有作出任何的回避,或许他可以瞒过所有人的眼睛,他仍然是丧失了记忆已久的Maple,但永远也瞒不过那人的眼睛,今天在公司会议室里对上那双记忆中始终荡溢着温柔的眼眸时,他就知道他认出了自己掩埋在内心深处的灵魂。
“彰……”
流川不会知道仅仅是这么一个单字,就足已让洒脱自由的仙道彰泪流满面,只是他对自己起过誓,在枫面前,仙道彰永远的笑着的。
“呜呜呜~~~~~~~~太好了,我终于又可以听到小枫叫我的名字时的声音了。”乘势如同八爪鱼般的缠上心仪已久的身体,毫不在意周围投注在两人身上诧异的目光。在旁人的眼里,两个同样出色的东方男子竟然抱在一起,这就足以令众多在场的女性心碎不已了。
挣扎着脱离令他差点窒息的怀抱,用眼神制止了仙道企图再次缠过来的双手,他可不想以后留下麻烦,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这种事,总有一天他会上社会版头条——第一个死在拥抱中的人。
“你几时玩起相机的?”自从大学毕业后他就莫名其妙失去了踪影,没有人知道那个成天笑嘻嘻的仙道去了哪里,就连他这个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也只是在新年和生日时收到一些寄信地址不详的明信片。只是一直收到的明信片因为他出事的缘故断了六年。
由于看到他警告的目光,他只好收手重新坐回到位置上,不在意的耸了耸肩膀,“本来只是想到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没想随手拍下来的照片会得到那么大的回应,原先当作兴趣的东西久而久之就变成混饭吃的了,你也知道,旅行没有旅费会很惨的,加上对相机的兴趣,也就成了所谓的专业摄影师了。”他很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要不是因为这个,或许他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枫了。
听到解释的流川没有再开口说话,他十分清楚仙道会离开的真正原因,但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在他抛弃的记忆中唯一保留下来的就只剩下这人的一切了,他不想失去他,无论是何种理由对于现在的流川枫来说已经是没有任何意义了。
“对了,枫,你这次的雕塑展主题是什么啊?”打从见面到现在他一个字也没有提及这次的展览,令他真的是有种错觉似乎主办方根本就不在乎结果,只是他们这些旁人在一边瞎忙而已。
眼眸中闪过一抹宠溺的笑意,看来他的脾气是怎么也改不过来的了,真的不晓得一贯开朗爱笑的流川伯母怎么会让小孩子的性格变成这样?的确是流川家的一个异类啊。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流川的注意力没有再放到仙道身上,仿佛是被眼前流光硕火的射灯迷去了心志,整个人恍惚了起来。
他相信仙道会找到他所要表达的意思的,现在的生存的意思就在于它了,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弃它,一旦他放弃了,那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Maple.White,也没有消失的流川枫了。
时间就在两人的沈默不语中了无声息的过去,又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由于流川的作品大多数存放在西雅图的工作室中,两人便在第二天回到了西雅图,开始了拍摄工作,几乎是与世隔绝的一个星期,谁也不知道纽约发生了什么事,对于他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将流川近年来的作品以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在世人面前。
晚饭过后,流川照常到工作室去待上三个小时,而仙道则是开始整理几天来的拍摄成果,他最庆幸的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别墅里竟然也配备有了暗房,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既不用离开,又可以完成工作,何乐而不为呢?
捏起浸在显影水里的一张照片,仙道的嘴角勾起了最完美的弧度,只见照片上白雪皑皑,黑发的人儿目光迷离的遥望着天际的彼端,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虚幻迷离的色彩,其实在这些天里,他照得最多的并不是那些没有生命的木雕,而是他,他用生命在爱着的,却永远也不可能属于他的精灵。
不知道为什么,枫给他的感觉越来越飘渺,仿佛是不存在于世间的影子般,放开抓着他的手,他就会立刻消失;紧紧的抓着他不放,又怕他承受不住而烟消云散,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为什么会突然间从这个世界上没有了踪影,却在他心死如灰的时候再次以另一种身份出现?
无论他怎么问,他始终不肯透露一个字,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如果你不想‘流川枫’再消失的话,就别再问了。”
呵~~~~,他真的是捉中他的要害了,两人都十分清楚,流川枫这三个字的意义是什么?他都说到这般地步了,仙道彰还能说些什么?他还可以承受一次他死亡的讯息吗?答案可想而知了。
“仙道先生,你的电话,从纽约打来的。”
听到玛吉的唤声,仙道放下镊子,走了出去,奇怪,除了这次的工作人员之外,会有谁知道他在这?
半个小时后,仙道匆匆忙忙的拿着简单的行李离开了灯火通明的别墅,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而屋里的人仍沈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发觉空气起了异动,硝烟即起。
“仙道先生呢?”早餐吃到一半才发觉似乎少些什么的流川问着刚端着牛奶走出来的玛吉,对了,少了一个吵人的声音。
玛吉小心翼翼的放下杯子后,才缓缓的回道,“昨晚接到一通电话后,仙道先生就匆匆忙忙的坐昨晚最后一班机离开了,他临走的时候说如果你不问起,就没有必要说他走了。”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他放下电话时已没有了平时的笑容,没想到那个成天笑嘻嘻的仙道先生沈下脸来不输主人啊,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
是吗?并没有太在意仙道的匆匆离去,流川继续着早餐,在他的概念里仙道本来就是一个随性而为的人,这种情况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
一个星期后的流川却第一次如此憎恨自己的性格,为什么当初自己没有多考虑一下,事情也就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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