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刚传来汽车紧急煞车的声响,接着就是乱七八糟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地往门口移动过来,然后下一秒发出了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SHIT!钥匙到底是哪一把!”男人在低声咒骂,那是沉得像巨大铅球砸在沙地上的音质。
后来是钥匙对准钥匙孔而符合开启的喀嚓声。
在喀嚓声响起的那一刻,静静观察他的人仿佛都可以感受到他微妙的解放感,不过,那也只有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好不容易进入屋内,却把整串钥匙留在门把的钥匙孔上,皮鞋连脱都没脱地带着一点泥垢踏入干净的木质地板上,斜斜挂在肩膀上的西装外套因为动作极大而摔落在客厅的地毯上。
几根滑垂下来挡住视线的浏海被他随意地拢到耳后,额上冒出的汗水几乎将他整个脸庞都打湿了。明明已经是秋意渐凉的季节。
凭藉着来访过几次的印象,他立刻准确无误地来到心中挂念的某间房间,没有表示任何礼貌的态度,便擅自开启了房门……
“…怎么没锁门?”极度不悦地抱怨。
“唷!我还以为是谁哩……”房间内传来有点疲倦又沙哑的说话声,“锁不锁门对你来讲还不是都一样。”
“白痴。”粗鲁地扯松了还紧紧勒着脖子的领带。
“你干嘛过来?”
“为什么不能来?”
“死狐狸,不要答非所问!我是问你为什…咳…咳咳!”
“白痴…身体不好就不要讲话!”
他慌张地挨前到大床侧边,随便捞来一张椅子就理所当然地坐着。
“喂!还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干嘛过来?你不是在上班的吗?”
“水户打电话来…”
“说我病情加重?是不是?”樱木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忧郁,但他却轻轻地微笑着,“你翘班一定让上司气得跳脚。”
“那是小事。”
“唉……真讨厌躺在床上,我好想去打篮球,好好伸展一下身体。”
“有的是机会。”注意到他的脸上和颈子周围都渗出了汗水,流川立刻从床头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感觉如何?药呢?”
“早上醒来的时候老婆婆有让我吃过了……你看过吗?那包药好大一包啊!光是药丸就快超过十颗,配白开水喝我都想吐了!”
“没吃完?”忍不住苦恼地皱了皱眉头。
“有啦有啦……没吃完又要被唸了。”
“想睡?”
“不要,我睡不着,昨天我已经睡了快十二小时了,现在只想要好好站起来走一走。”
“不行,现在不可以。”
“又没有关系,站起来走一走而已啊!我想到客厅去看篮球赛重播……”
“我去搬来,你别动。”
“搬来!?你…你该不会要把电视搬来吧?”
“嗯。”流川低下头去将樱木没盖好的被子调整好。
“不要,太麻烦了!”
“为什么?”看到樱木的一只小腿不安分地伸出棉被外,就不悦地抓着硬要往棉被里放。
“每次你搬完东西都是我要负责再搬回去放的欸!”
“好吧…”
“喔?那意思是说我可以起来去客厅了喔?”
“不是。”眉头还是保持在紧皱的状态,“乖乖躺着养病,不准起来。”
“啊啊啊!可是我好无聊!”
“我陪你。”
“不~~~要!你这只臭狐狸让我看了就无聊!”
“你…说什么…”流川恶狠狠地瞪了樱木一眼,甚至上半身还作势靠了过去,几乎快到了脸贴脸的亲密姿势。
“流…流川!不可以……我在生病…”樱木不高兴地推开了他靠近的身体,虽说他已经脸红到了夸张的地步。
“真的无聊?”
“当然!整天躺在床上我都快要生疮烂掉了!”因为刚才感受到彼此的气息,樱木看起来有点别扭地将头转过去另一边。
“好吧…”
樱木拗着硬脾气背对流川侧躺,所以并没有马上注意到他接下来的举动。反正也没有什么,就是暂时不想看见他的脸,也不认为他还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但耳朵还是灵敏的。
流川推开了椅子站起来的样子,然后就是脚步移动走远的声音,出了房门,过了几秒钟又折回来,好像拿了什么很重的东西摆在床边的柜子上,剩下的就是一些听不出端倪的轻微杂音。
勉强压抑下充满好奇心的欲望,不想冲动地去一探究竟,樱木想等等看,这位仁兄想搞什么把戏……
“好了。”流川严肃地说话了,跟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还有按下什么东西的声音。
“狐狸你…”最后樱木还是克制不了。
“听歌。”
目光斜视便触及到柜子上刚刚正猜想的某物,结果,那不过是一台笨重的音响,而那按下的就是音乐拨放的按钮罢了。樱木突然忍俊不住地大笑出声,却在看到流川那凝重的表情之后才噤声下来。
“…什么歌?”
“我调一下。”流川按了几下快转钮,“唱给你听,现在不唱,以后你很难听到…”
然后,前奏旋律开始了。
听来像是一首老歌,但樱木对音乐有时缺乏协调性。幸好他无暇于去钻研这首歌的详细,现在则是吃惊地看着流川能唱出什么来。
一开始挺不自然地不敢直视樱木那大剌剌的目光。而音乐一旦开始,自己却马上融入了一般---
“…Close your eyes,give me your hand,darling…do you feel my heart beating,do you
understand…do you feel the same,am I only dreaming…is this burning an eternal
flame……”
流川顶多是低声哼哼唱唱着,虽称不上多厉害,但足够让樱木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没走调,而且,让人听了能感受得出一股浓郁的情感。
“I believe it’s meant to be,daring…I watch when you are sleeping,you belong to
me…do you feel the same,am I only dreaming……or is this burning an eternal
flame.”
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了,尤其是被他紧紧握着的手,似乎传来了一阵阵舒适的热源。
“Say my name,sun shines through the rain…a whole life so lonely,and then you
come and ease the pain…I don’t want to lose this feeling……”
这是一首歌词简单易懂的英文歌,樱木的英文能力能够听得出……情歌吧?
知道是情歌,这让他讶异,知道是流川唱出来给他听的,这更让他讶异。
后来流川跟着旋律的重覆又歌唱了最后一次。他的双掌依旧紧紧包裹着樱木的手,一点也不想离开。
“狐狸…好难得听到你唱歌欸!为什么突然想唱?”
“怕你无聊。”起身将音量调小了一些,“身体不好就不要乱动。”
“那…那你还会唱别的吗?”
“不会。”直接了当的回答。
“不会!?你就只会唱这一首啊!”
“我翻译给你听。”流川以一种强烈的姿态望着樱木投视来的双眼,“从第二段开始,好好听,我以后不敢这样对你说……”
暂停了几秒钟不说话,似乎是因为不习惯说太多话所以先来个暖身运动---
“我相信这是天注定,亲爱的,我看着你熟睡的样子,你属于我,你是否也有同样的感觉,还是我只是在作梦…这是不是燃起了永恒之火。”
“…呼唤我的名字,阳光闪耀了穿越雨丝,我的生活原本如此孤独,你的出现却减轻了我的痛苦,我不愿失去这样的感觉……”
视线胶着的越来越浓烈。
樱木想避开那样的感觉,但却被流川紧紧攫住,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愿去多想这种凝重的感觉。
“你以后还是有机会唱歌给我听的…”
“我怕。”
“怕什么?我要你唱就唱啊……不要假藉唸这种恶心的情话给我听吧?”
“我怕……趁现在让你知道,难道不好吗?”
“又没什么不好!”樱木咕哝着,“但是…但是!”
“白痴,什么?”
“你这只臭狐狸!少恶心了好不好!?我拜讬你别这样……我只不过是…只不过…”樱木一下子气急败坏地呛咳了起来,几乎整个脸红脖子粗了。
“白痴,别激动,你的病……”流川一脸担忧地望着。
“够了喔你!我今天一定要让你搞懂!”
“白痴?”
“我…”樱木已经气得坐起身了,盖在身上的棉被已被掀开到几乎跌落在地板上,“我又不是得了什么绝症!我只不过是重感冒而已啦!你干嘛用那种表情看我!?好像我快要死了一样~~~”
“白痴…”
流川好像突然乐了起来,离开了刚刚一直坐着的椅子,而坐在床边去拥抱着樱木的身体,然后更近地探身前去,轻轻地在他的耳畔说话,“生气的样子也不错。”
隔天,左邻右舍皆纷纷谈论前一天可怕怒吼的由来。
在办公室无心上班的水户洋平则暗笑在心底。他想起了那天下班亲眼目睹樱木那张铁青的脸,然后抱腹狂笑不已……
流川呢?
大概是觉得很好玩吧?
因为水户在樱木住屋那里与他擦身而过时,竟然看到他窃笑的表情……
老天,岁月果真能改变一个人,不…不!应该说樱木花道果真改变了他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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