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暑假的某一天,樱木对流川说:“我们去探望神学长吧,他快要动手术了。”
“怎么会这样严重的?”流川匆匆把自己套进T恤,边下楼梯边问樱木,“牧学长不是很担心?”
“你还不知道吗?”樱木走到院子里发动汽车,替流川把右侧车门推开,“牧学长已经回日本了,他并不知道神学长的事。”
“怎么会?”流川察觉他难得地没有管阿牧叫“中年人”,不由微微蹙起挺秀的眉毛,朝樱木不解地歪了歪头。
樱木沈默了一会儿,望着前方似乎没有尽头的公路慢慢地说:“其实……牧学长之前在国内是有恋人的,而且两人感情很好……当然这点神学长一开始就知道。那个人家世显赫,自然会施压严禁他们交往,牧学长只好失意地来了美国,不知怎么与神学长走到了一起。现在那个人大概跟家里斗争胜利了,飞到加州来试图挽回。神学长倒是最洒脱的那一个,他说既然彼此都是害怕寂寞而逢场作戏,不如好聚好散,成全人家有情人。好在都还顺利毕业了……”
“……是吗?”流川默然低下了头。他回想起神那双总是温柔地凝视牧的清澈眼瞳,总是安安静静跟在后者身旁的样子……逢场作戏么?“我不认为……”
在摇滚乐里摇头晃脑的樱木没听清楚:“什么不认为?”
流川把头又低了下去:“……没什么。”
樱木略感奇怪地侧头看了流川一眼,没再问什么。
流川讨厌医院的味道,总会让他的鼻子好一阵不适。医院的绿化相当好,基本上隔绝了暑热,甚至称得上风景宜人,但莫名的就是会令人深感压抑。
在病房见到那个憔悴的人时,早有思想准备的流川仍然被吓得不轻:数日不见,记忆里神采照人的神宗一郎像是被抽光了所有的精神与灵气,只剩了一个空壳,尤其是往日那双明亮的眼睛,干涸空洞得令人发悸。
但神并未露出一副世界末日的样子,反而很热情地招呼流花二人。不知道为什么,流川看着这样的神,心里会控制不住地涌出强烈的不安,他仿佛在神的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一个用尽全部的心力去爱,却并不确定结果的人。流川也知道怀疑樱木是不对的,他们与牧神并没有可比性,但那种患得患失的心境怎么也无法平复。
趁樱木出去洗水果了,神凑近来悄声问流川:“你跟花道……处得还好吗?”
那沙哑的声线让流川的背陡然僵直了,愣了愣神,让怦怦乱跳的心恢复正常才回答:“……还好……”
神继续凝视着流川,过了很久才微微地笑了:“那就好。你知道我一直很喜欢樱木这家伙的,虽然有点脱线又长不大但心地那么善良……呵呵,总希望你们会过比较好,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啊,住了几天院不知怎么就有老人心态了,让流川君见笑了吧?……”
流川只能默默地连连点头,说不出话来。阿神善意的关怀像是在他心中压上了一块巨石,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自己和樱木现在无疑是甜蜜美好的;但将来会怎样?流川不知道。他们还都那么年轻,年轻得无法把握未来。更令流川惶恐的是,他甚至连樱木的过去也不够了解。
直到与樱木一同离开,他还是闷闷地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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