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狐狸会爱上猴子》

萧夜思

〈10〉

 

我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虽然听着音乐,但脑子里仍然是空白一片,想闭眼睡觉,可因为最近的某些原因,虽然称不上失眠,但我曾经的第一嗜好也因为某个混蛋而变的渐渐淡漠。混帐的白痴!我不是已经决定不再想关于这个白痴的所有了吗!我赌气的闭上眼睛,强令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可那本该早已消失的如火灼般的痛感,好像又真切的燃在了左脸,那天他临走时的眼神又清晰的出现在了我的脑海,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在那天,我从他的眼中看到的只有怒火,但还是觉得有一些其他的情绪隐藏在他怒火冲天的眼中,虽然真的不想再去回想那天发生的如噩梦一样的事情,可他那临去的一瞥总让我的心无法平静,那倒底该算是一种什么感觉呢?我真的无法形容……混帐白痴,明明是你不对,动手打人,还害的我这么多天无法好好休息,这笔账……正在我咬牙切齿的发狠中,一阵熟悉的旋律拉回了我神游太虚的思维。
        在雨中的山谷,
        不期与你邂逅,
        虽然孤寂的你,
        却在静默中绽放着生命的灿烂,
        在清冷的雨线坠落中,
        心儿暂时变得温热起来,
        这不仅仅因为你是一束美丽的花。
听了这忧伤,温情的歌声,我心的某处被不知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了一下,那真的是一种比疼痛还要难受的感觉,我恍惚中记起,这首歌是那个白痴在一个晚上的电话中唱给我的,在那个时候,我拿着话筒有些昏昏欲睡的听着那个白痴在话筒的那一边依然精神焕发,元气十足的说个没完,其实这个电话打的真的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在我拨通电话后忽然不知道该要说些什么,听着那接通的声音,我的心竟然有了一丝惘然,那种盼望他快些接听可又想挂断电话的矛盾心理让我觉得自己比女人还要女人,但当我听见他声音的那一瞬间,自己就有松口气的感觉,打场篮球都没这么累,这种感觉倒有些像和仙道一对一,也许我真的是只想听听那熟悉的声音,原来真的想拨通的,也只是自己心底的那根弦罢了。“狐狸,我给你唱支歌吧,这是我刚学来的。”“白痴也会唱歌?”不会比杀猪还难听吧,“少看不起人了,你以为本天才会像你吗?”“在雨中的山谷……”当那低沈,略带沙哑的声音到了我的耳边时,我真的是大吃一惊,他的歌声与他平时的声音截然不同,平时那高八度的嗓音,现在想起来我的耳膜都生疼,也许是因为现在是深夜,静谧的空间过滤了很多东西,在这去伪存真的时刻,我坐在没有开灯的卧室里,窗帘半开,月光通过透明的窗户直泻而下,整个房间,还有坐在房间地板上的我,都被她轻轻抚慰,夜晚的光,让一切都蒙上了朦胧的影,如果不是楼下偶尔有车经过,车灯带起了流动的光,提醒我时间的流动,我还真的以为我停留在了一个静止的空间,听着他抑郁而缠绵的歌声,它时而浮在了你的心头,当你觉得就要实在的抓住了它,要将它深深的铭刻在心中时,它又一下离你好远,远的好像就要到了云端,好像你需要做的就只有聆听,其他的任何想法都是那样的奢侈,想入非非。我无语,只能任它激荡在这幽深而寂静的夜晚,而自己就只能隐藏在这暗影无边的光明与黑暗交界的地方。

那次的电话,在他唱这首歌之前说了什么,在他唱这首歌之后又说了什么,我都已经记不清了,只有这首歌,完完全全的被我抽离了出来,它和当时的那种情景一起让我的大脑处理成了一幅静止的画面,被默默的保存在了记忆深处。深到好像自己都要忘了它的存在,可在今天又一次听到它,那幅画面毫不留情的出现在了措手不及的我眼前,是那样的鲜活和栩栩如生,刺激着我那毫无准备的神经,让我无处可逃。听着那与他浑厚的嗓音截然不同的空灵女声,我的心一片空荡,寂寞就像冷冽的泉水渗透到了我的每一根骨头,让我觉得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寂寞?我不禁为了自己的想法而吓了一跳,我怎么会觉得寂寞?自己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吗,也从来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我并不是什么都没有,我还有篮球,篮球不才是最重要的吗?难到不是吗?我不停的在反问着自己,想让自己蔑视自己刚才那些不知所云的想法,可一个不经意间,那个火红的影子又如影随形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不得不承认,他那诚挚爽朗的笑容对我来说就像一汪碧水,清澈见底,没有一丝杂质,又像一面明镜,能清晰的映射出一颗自由纯朴的心灵,他不仅仅是灼人的烈日,他也是暖阳,他真的能将我的沈沈忧伤亲切抚慰,白痴,你已经融入我灰色的记忆,无法再去分离了。白痴,我真的恨你!

我像逃难一样离开了那个让我发疯的房间,我狠命的撞上了门,将那些记忆封闭在了那个特定的空间,真的是一秒钟都无法再待下去了。现在我正走在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街上,这是一条静悄悄的街道。我抬头仰望天空,那一轮明月也在静静的凝视着我,是呀,我真的很羡慕你呢,你的身边有那么多的星星陪伴,而我,也只有身后的影子相随,连它,也还是你送给我的,我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深夜那袭袭的凉风在我身上拂过,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爽。我走出了这条小巷,来到了临街的路上,也许是因为深夜的原因,白天那车水马龙的景象不见了,原来总觉得狭长的马路也变的宽敞,有些空荡荡的,偶尔有一两辆车呼啸着从我身边掠过,带起一阵急风,而后一切又都归于平静。我走的应该算是林荫道吧,我躲过路灯的照耀,将自己放置在那浓密的阴影之下,不想见任何的光明,我的眼睛没有目的的四处打量,突然,我的目光又重新找到了焦点,在我的不远处有一个电话亭,它也是火红的,红的是那样的刺痛我的眼睛,但我已经顾不了那许多了。我要干什么?我茫然,但手已经下意识的按下了那早已熟悉的号码,当一件事情已经变成了习惯,还真的让人觉得可怕。这只是习惯罢了,它什么都不代表,我为自己找了这样一个理由。我只要听到他的声音立刻就会挂断,我向自己的心做了保证。我手握听筒,听着电话的盲音,心中真的充满了企盼,原来在我的心的深处依然萦绕着那月亮下忧郁深情的歌声,依然想念着那个唱着这首歌的和我同在一片月辉下的少年。但最终等待我的,也只是失望。我颓然的挂上了电话,不想去想他没接的理由。欺骗自己又有什么意思呢!可难道真的已经到了放手的时刻?我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水户洋平的眼神,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它的真正含意,你真的是看错了人呀,我和你又有何不同,你我的眼睛应该看的是她,难道不是吗?

担心还是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可看见他又能说些什么,虽然我承认那天我说的话是有些过分,可难道那个白痴就没有错吗,英雄救美吗,看来我活该就是那个小人了,为了这件事,我们就像多年的仇人一样,一见面就红眼,根本就没机会好好的说些什么,我不想在别人的面前先低头,特别是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不合的原因是什么,反正在别人的眼里,我们又什么时候合过?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僵持下来,让我有一种疲惫不堪的感觉,要是还能像原来一样那该……,可这还可能吗?谁又能给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自嘲的摇了摇头,继续朝前走去,也许是因为四周太安静了,我的听觉格外敏锐,我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好像是两个人的,我没时间管别人的闲事,我不打算抬头,只放任自己沈缅于思绪中,可当那脚步声渐近时,我发现自己正下意识的捕捉着那熟悉的频率。我要不要抬头呢,“流川同学?”这下也不用再想了,我强迫自己抬起了头,与那双眼睛对视。可是我却扑了个空,他正在看着别处,我的视线下移,最后定定的停在了某处,他的手正搀扶着她的骼膊,你,你们。我突然想起了自己所说的那句气话,难道真的成真了?“流川同学,都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随便逛逛。”她好像发现了我一直在盯着他的手,连忙挣了挣,但他好像很坚决的没有放手,“ 今天我做值日,提水的时候一个没站稳,就滑下了楼梯,伤了脚踝,我怕哥哥分心,就打电话给了樱木同学……”“晴子小姐,为什么要和这只臭狐狸解释,我们走!”听他们这样说,我才看见她的脚缠了白色纱布,我轻叹了一口气,又看了那个白痴一眼。走上前去,向她伸出了手,“流川同学……”看着他们愕然的表情,我搀扶住了她的另一只骼膊。“走吧!”那个白痴终于转过了头来,这次从他的眼中我看到了清晰的笑意。那环绕在我们之间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紧张空气,不知何时已经烟消云散,在这一路上,我又听到了那聒燥的声音,狂妄的笑声,和那不知所谓的“天才宣言”,我突然觉得手背上掉了什么湿淋淋的东西,当我低下头时,正碰上晴子抬起了头,不知何时,她已是泪流满面,但她却在冲我微笑,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晴子确实很美丽。一直是自己偏执的心,在单方面厌恶她,丑化她。怪不得那个白痴会喜欢她。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立场很尴尬,我到底将自己摆在了一个怎么样的位置?这个问题真的深深的困扰着我 ,看来自从认识了这个白痴,我的大脑想的问题就空前的多了起来。

把晴子送回了家后,我和那个白痴不约而同的走向了同一个方向。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好像都不愿意破坏这份静默,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突然,我的手陷入了一团温暖之中,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没有觉得冷,现在才发现,原来晚风也是如此凉呢,是因为我现在拥有了一小团温暖吗,我想要的更多,正在这样想着,身后的他突然停住了脚步,伸手用力一拉,我一个站立不稳,暂时掉入了一个更大的温暖之中,原来我被他紧紧的拥在了怀里,我的下巴抵在了他的肩上,他的红色发丝轻拂过了我的脸颊,我们就保持这个姿势很长时间,谁都没有再动一下,我想搂住他的腰,但我更沈迷于全身都被包围在他的气息中,所以只是向他的怀中更深的依偎了一下。良久,他的气息轻轻的吹到了我的耳朵里,“狐狸,还冷吗?”我没有应声,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又过了一会儿,我感觉他的手抚上了我的脸,有些粗糙的感觉,但是很温暖,我一边感觉着他的手在我脸上游移,一边听着他强力的心跳,真的有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狐狸,还疼吗?”听到了这句话,我推开了他,我仔细的看着他,月下的他给人一种出奇的沈稳感觉,平常的那种浮燥好像都被月华洗去,我收回了目光,用冷淡的声音问:“白痴,你要怎么赔我?”他楞了一下,困惑的用手挠了一下脑袋,“那,那下次打架,本天才让你多打一拳好了。”“十拳!”“十拳!真是狡猾的狐狸,算了,谁让天才就是与凡人不同呢,十拳就十拳吧,可别打的太狠呀。”我强忍住笑,板起脸,“白痴,你在这儿别动。”“干吗呀,死狐狸,装神弄鬼的。”我将他的声音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当我气喘嘘嘘的跑回了那里,果然看到了那个白痴老老实实的等在了那里,看到我回来后,他困惑的看着我,我没等他看清我手里的东西,就拉着他狂跑,我们一直跑到了学校的门前,“你发的这是哪门子疯呀?不会是得了狐狸瘟吧?”听着他游刃有余的声音,我努力的平了喘,顺便送了他一个大白眼,为什么这白痴的体力会这样好,我们翻过了学校的大门,跑到了教学楼的顶层,“狐狸,你手里拿的到底是什么?”那白痴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东西,“难道狐狸也会弹吉它?狐狸爪子怎么弹呀?”“大白痴,不懂就别说。”我从他的手中拿过了琴,坐在了地上,调了调弦,平静了一下心情,开始弹了起来,我是闭着眼弹的,我觉得这样会让我自己进入一种氛围,那是一种只属于自己的境界,它经常让我沈醉,但现在我希望与他分享,我希望他能从我的琴声听出一些我无法直接对他说的话,我知道他并不像表面上显现的那样大大咧咧,我知道今晚的我和他都有些和往常不同,也许是月亮施的魔法吧,我已在月光下慢慢的,不知不觉得打开了心扉,就如清风掀动的一袭布帘。
    然而那只是泡沫般的美梦,
     产生的时刻又伴随着被灭的到来,
      在灰飞烟灭的瞬间,
       我看到的是过程的绚丽。
        而不是结果的悲哀。
那个白痴也开始和着琴音低唱,真的和我想的一样,自从听他唱过了那首歌后,我就想和他一起完成一首歌了。随着最后一个音符的休止。我睁开了眼睛,发现那个白痴正在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白痴,你在看什么?”“狐狸,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很寂寞?”我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我无意识的拨弄着琴弦,“为什么?”你难到能看出来?那白痴抓了抓头发,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意愿,踌躇了一会儿,他终于开了口“因,因为,我觉得狐狸你的琴声和扫把头的歌声都给人一种心里很疼,疼的让人落泪的感觉……”“滋”一声凄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我的头脑一片空白,“狐狸,你的手……”原来是一根琴弦断了,我楞楞的看着一滴鲜红的血流下了手指,而忘记了疼痛。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