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音乐:Debussy
“呐...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
微笑的问着,却看不清是谁.
好冷的河水,但是很让我的心里感到温暖,樱木,我的人生,失去你是会如何?...多么奇怪,我现在却想不起,之前不曾有你的日子是如何!...
樱木,樱木...为什么只能不断的唸着你的名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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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但是已经快要清醒般,眼皮在颤动着.
在秋日的早晨中,流川躺卧在温泉旅馆的大房间里.他天生的白皮肤,像是会透光,英挺的五官,有焦虑感,像做着什么痛苦的梦,嘴唇也有点失血,褪成极淡极淡的颜色.
失去最爱的人的经验,是痛苦,而难以承受.
然而现在,出现流川梦中的,却是一个奇怪的场景.
他梦见了父亲生前之时,还有母亲,也还一起住在主家的时候.
对流川枫来说,父母的人生想法,并不是影响自己很大.因此,当父亲娶了妾,而要求母亲带着自己搬离主家,流川的心中浮现的,并不是被父亲抛弃的痛苦,相反的,是一种自尊心受辱的感情.
“我不会再叫这个人父亲.”
那时,还很年轻的流川,心中静静的说着.
于是当前代流川家宗主,在商场上,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击溃,极度失意下而自绝,即使,是在那样的时候,流川枫果然都没有再次喊他一声父亲.
“你这小伙子,不管做什么,一定都能成功哪!”舅父很开心的笑着,对自己说着,在那一天,自己成了流川家新宗主的时刻.
“是吗?”流川也微笑.
做什么都能成功,是很值得高兴的能力吧?
他确实也很满意,一个成功的男人,听起来不是比个失败的懦夫好得多?
人生可以这么简单,又这么复杂.
当他只身远赴英伦,独自苦读窗前时,从不曾留意外面是否飘雪纷纷.到春日,明媚的河畔,虽然如此多娇,对他而言也不过是另外一个河畔,另外一处风景.
当他经营着,毁坏了父亲在会社的地位,自己取而代之以后,心中不是报复的快感,也没有亲情的悲悯,只是空虚.失去了目标的空虚.
后来生意上的勾心斗角,因此开始成为一种游戏,一种他总是得心应手的游戏.沉迷在这种游戏之中,他也很有些得了趣味的时候.
所以一些东西开始坏死,一些东西开始建成---所建成的,就是所谓生存者的条件.
不过现在,流川做着梦.
在梦中,他看见母亲在窗前发着呆,她身上锦织的,华贵的和服,下摆也很整齐的铺着---母亲很美,这是父亲娶她的原因.
流川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就转身,往眼前一条长廊上走去.半途,听到一个女人的几声大笑,笑声有些发狂似的怪异.
他停住脚步,看向左侧,是一扇画了图的纸门里,传出来的笑声.
流川上前一手搭住纸门,把它拉开.一个长得很像父亲的妾的女人,跪坐着,双手手掌压贴在地.她的臀微翘着,好像正在欢爱一样的表情,也发着轻轻的呻吟,双手不断前后抚磨着淡干草色的席子.
女人的和服前襟完全敞开,里面不着一物,高耸的乳房,幽暗的下处则贴着草席.流川直觉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突然,看到自己正踩在红色的发丝上!
沿着红发看去,看到了樱木!看到了樱木正在那女人的身下!
女人的手此刻深深的抚搓着樱木赤裸的胸膛,还低下头去吻咬他!女人笑了,樱木也笑,然而樱木的笑声,却像一个巴掌一样,狠狠打在自己脸上!流川气得想哭!气得想杀人发泄!
他冲上前,像个受辱的丈夫一样,掐住这勾引樱木的女人脖子,咬牙切齿:
“不准碰他...我会杀了你!”
说着,手也开始加重力道,真的想掐死这个女人!
一开始好像不能呼吸一样,辛苦的喘气,突然,喘气声变成一连串的笑声!
这个长得像父亲的妾的女人,开始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你赢不了,很不甘心吧?很不甘心吧?因为一个女人被扫地出门,很羞耻吗?哈哈哈...呼..呼...呜!~~~”女人突然又哭了起来:“可是残忍的是你,残忍的人是你啊!你..你这个孩子,根本一点都不爱你父亲,你根本一点都不爱他!啊!...怎么能这么残忍,根本一点都不爱,一点都不爱...呜~~~”
疯狂一样,女人哭着,头发因为泪水黏在她脸上,看着更觉凄惨.可是一瞬间,流川了解了她的心情,了解了她原来是爱着自己的.
能够了解,是因为,他现在也正爱着.
他爱着的那个人,有着一头红发,好看的脸,高瘦的身形...
突然,很想哭,很想很想痛哭!
...你一点都不爱我吗?...樱木,你一点一点都不爱我吗?!..为什么?为什么可以丢下我,自己跑去死啊!樱木,樱木!...为什么?!
在梦里,如此心痛的感觉,让流川挣扎一样的忽然醒来!
在秋日的早晨,独自的,躺在这个原本有他的床褥,有他的房间,流川止住梦中的痛苦泪水,脸上又变得冷而无表情.
坐起身,不确定自己是怎么回到温泉旅社,按着额头,手有些颤抖着,现在又回到自己一个人了,空气,也像是无尽的重压让头脑无法思考,现在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无法思考,无法想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只是不断的受折磨着,身体发抖发热一样的,受折磨着,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脸上还是僵硬的,没有表情的,谁也看不出来自己想哭,看不出来身体里的痛苦,无所谓了,希望他能看出来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隔日的早上,醒来的流川枫经历着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的失落和伤心...
但是旋即他就会把这个早晨的痛苦忘得一干二净,因为那时火场中的樱木花道,并没有真的死去.
不到十分钟,他接到了通知,那个原以为死在火中的人,现在躺在雪国的某家小医院里.
于是刚才一秒前失去所爱的伤痛,跟少年时,无端的被父亲的妾暗恋,及至被驱逐出家门的挫折记忆,全都像一阵毫无重量的轻烟,瞬间被吹散,而无踪了!
这是一个生存者的条件---他不会沉缅于回顾中.
对流川枫而言,生命是一个永恒的动词,方向是往前.
现在他正前往找寻樱木花道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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